《南山系妖》小蛮仙

29、第 29 章

　　早膳过后，荒山卜月带着元夕参观了整座山，整个家族是近十年才搬迁至此，南山系群山连绵，这里算是南山系的中央，出去更方便一些。听荒山卜月说，荒山家的老宅子是在南山系的最东边，离这遥远，长辈们都还在原来的宅子那，年轻人都跟着荒山卜月到了此山。原先，几百年的避世生活已经使得族人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也融入不了外界的生活。而自从十年前的改变开始，荒山家的年轻人们也逐渐与外界有了联系，凭借着传承下来的秘术，一部分的年轻人开始行走江湖，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荒山家向外姓人开放传授技艺，也使得这个隐世家族重新回到世人眼中。

　　搬来此处之后，荒山卜月用木偶代替了原先的仆人，除此之外还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木偶人都只是简单注入了些许灵力，所以他们只会简单的话语和简单的动作，自然也谈不上害人了。

　　清晨的荒山处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样子，弟子们在半山腰练剑打坐，木偶人们忙着打扫、修剪花枝、喂食鸟兽。

　　白狐经过医治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行宫需要修葺。虽然才住了一晚上，除了昨晚上木灵的小插曲，其他的并没有让元夕觉得不习惯，这里饭菜的口味，屋子里的陈设等等都很符合她的习惯，于是元夕应了荒山家主邀请，暂住于此处。

　　从山顶上走下来，俩人行至半路，又见到了早上那俩小孩荒山宁和荒山静，他们并没有跟着师兄们练剑，反而躲在一边正和白狐玩的正欢。荒山静嘴里念念有词，白狐的头上居然慢慢长出一朵小花，小胖墩在一旁高兴地鼓掌，而白狐则呆呆地不知道发生啥了，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脑袋，企图把头上的东西甩下来。“玩一会就够了，师父说了，要我们好好照顾灵狐，不能把它当宠物逗着玩。” 荒山宁说。小胖墩一把抱起灵狐，“师父又看不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九尾灵狐！师父说他是九尾，可是我怎么才见着一条尾巴。” 荒山静也稀罕的地伸出手小心地摸着狐狸的头“师父说是九尾就是九尾，等她长大了，就是九尾！也给我抱抱！” 荒山静扭转了一下身体伸出双手道，“让我再抱一会，对了，我听师兄们说师父收了个大妖怪，就关在后山，咱俩一会做完功课偷偷去看看怎样？”

　　“公主见笑了，这两个孩子，我很久没有罚了”荒山卜月平静地说。
　　“你要如何惩罚他们？”元夕心中暗喜。罚死那个小胖子！

　　荒山卜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元夕，她这个人啊，其实是锱铢必较的人，谁若惹得她不快了，必须要报仇。可是她同时也是最不会计较的人，最心善的人。说是要报仇，惩罚，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作弄作弄别人就过去了。惹她生气是很容易的，让她消气则更容易。因为知道她的为人，所以他这十年来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能问出口，希望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回答他。

　　后山与溪山之间是通过空中的一座石桥相互连接的，石桥弯弯的如同一道彩虹。溪山与南鹊山有很大的不同，南鹊山附近没有云雾，一切清明，空谷幽静，微风宜人。而此处却云雾缭绕，多奇花异草，多白鹤，更似仙境。

　　俩人经过石桥来到后山，一路上，荒山卜月一直问着元夕外面的人和事，而元夕也是颇有耐心的讲给他听，可是她也好奇地问“你们荒山家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在这种深山里足足住了几百年之久？”
　　荒山卜月轻笑着摇摇头，道“隐世的真正原因我也无法得知，大概是与那长生不老药有关，也有一些族人并非自愿留下，只是企图从山里逃出去的人，最后都未能走出去罢了。”
　　“那荒山家隐世的几百年间，有人走出去过么？”

　　”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男子闯了进来，他与我们家族的一个女子情投意合，便决定在这里安顿下来，两个人便结婚生子，过期了日子。渐渐地，大家都将这个男子当做了自己人，而忘记他本不属于这里。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九个年头，他决定带子妻子离开，为了能成功逃走，他撇下了自己大儿子，和妻子一起带着不满六岁的小儿子出逃了。“

　　“成功了吗？”元夕侧过头，问看着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这层层的大山被家族先辈们施了奇门遁甲之术，外面的人在某种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就可以进来，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永远离开这里。可是族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这俩人的小儿子，所以无人敢断言 这个孩子是生是死，是否逃了出去。“

　　“你说那个男人为什么想要离开你们荒山呢？如果不是喜欢这里，就不会等过了十几年才想到要离开。”

　　“很多时候，一个人拼尽全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如果是公主你，从小成长在大山里，有天一个人从外面的世界过来，十年来一直与你说外面的世界的种种，长公主你难道不会想要去看一看吗？”

　　“我不会！把自己所爱的人生命置于危险的境地，就为了成全自己的梦想？这样的人难道不自私吗？”元夕斩钉截铁道。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山关押巴蛇的地方，荒山卜月最后对她的观点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她，平淡道“你比以前懂事很多。”
　　元夕一头雾水地跟上他。他在说什么？

　　后山有一个巨大从山顶到半山腰的瀑布，飞泻而下的水在半山腰汇聚成一个清澈见底的湖。而巨大的巴蛇此刻正精疲力竭地盘着身体匍匐在山顶上，他的尾巴弯弯曲曲顺着瀑布一直垂直到了湖泊里。荒山卜月已经命人将昨天扎入他身体的木桩取出来，还为这天下第一巨妖上了药，花费了不少稀有草药。巴蛇的头被八条粗重的锁链固定住，很难动弹。发现有人来，他缓缓睁开了眼，气势不减地盯着荒山卜月和元夕，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徒劳无功。

　　“你万年的修为，很多年前你便可以飞升为龙，为何还在人世间兴风作浪？”荒山卜月缓缓开口。

　　巴蛇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并不理睬的模样。
　　“只要你答应不再为非作歹，我很快便放你自由。如何？”
　　没想到巴蛇忽然变得十分激动道，猛然睁眼，用力挣扎“我吃只狐狸也叫为非作歹？我又没有伤你族人！”
　　巴蛇的声音浑厚无比，响彻山间。
　　元夕被吓得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荒山卜月身后，原来妖怪是会讲话的。
　　可是一旁的荒山卜月没有一丝畏惧，冷声道“九尾灵狐也是你可以吃的吗？”
　　“我就吃！”巴蛇似是赌气一般说。
　　“不知道悔改。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飞升为龙？你救了一整个村子的人，理应渡劫成功。”
　　巴蛇又趴下，铁链随之重重击打地面，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我在找一个人”巴蛇的声音带有一丝悲伤。
　　元夕问“你在找谁？”
　　巴蛇闭着眼睛，放低了声音“花谷附近那条小溪边的一个姑娘。”
　　荒山卜月挥了挥手，原本锁住了巴蛇的八条铁链都从他身上离开了。

　　下一秒元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硕大无比的巴蛇竟然幻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长发披肩，身着一席青衫，赤足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少年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胸前还有一个敷着草药的血窟窿，这些都是前一晚在和荒山卜月的打斗中留下的。

　　“她答应了嫁给我，我也答应驮着她遨游四海，可是等我回家的时候便找不见她了！”不似刚才雄厚的声音，此时幻化作人形的巴蛇的声音清脆悦耳。
　　荒山卜月皱了皱眉头道“你是在离开南山系前答应她的吗？”
　　巴蛇开心地点头，方才的抑郁是一扫而空“是啊，我因为生气就离开家遨游四海去了，我的家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山谷，可是我回来以后找了好久了，一直没有找见她。”

　　荒山卜月扶了扶额头，不知道怎么开口，“你知道，其实你离开了很长时间吧”

　　元夕听到这，也有些明白过来，可是眼前的巴蛇还是毫无察觉，满心期待地询问着。

　　他摇摇头道，“没有很久啊，我走的时候数还是绿的，回来的时候树也是绿的，我走的时候你家这座山上的瀑布和现在一模一样。你们荒山家搬家速度够快的，我走的时候这山个山头还没有人，连只妖都没有，这会已经住满了人和妖”

　　荒山卜月小心着措辞，问道“你离开了有三百年了吧”
　　巴蛇坐到石块上，摆摆手“那也没这么短啊，我出去玩了大约八百年了。”

　　荒山卜月和元夕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而后，元夕试探地问“你知道，人的寿命一般不足一百年吗？”

　　巴蛇像是被问住了，他认真想了想，说“是吗？我不大与人接触的。”
　　“所以，你要找的人可能......不在了”元夕的声音很轻柔，她知道说出这么一个事实很残忍，可是不说的话，巴蛇大概会一直找下去吧。

　　“可是，人可以一直转世轮回不是吗？我要一直找一直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的吧？”巴蛇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似懂非懂，宛如一个犯错了以后无措的小孩。

　　“她不在了，即使她能轮回，她早就忘记了，重活一世，便是另外一个人，更何况是八百年。你再找也找不到她，赶紧飞升成龙去吧。”荒山卜月坦白道。

　　元夕点点头“儿女私情都是小事，切莫因小失大。”
　　说完，一旁的荒山卜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元夕也看向他 “怎么本公主说错了吗？”

　　“没有”荒山卜月将视线移开。

　　巴蛇摇摇头，并不接受，留下一句“我要找到她！”
　　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下瀑布，化成了实体，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又从瀑布底下飞起，直接冲上了天，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飞出了很远。

　　“执迷不悟！”荒山卜月摇摇头道。
　　可是元夕不这么以为“他这不是执迷不悟。他记了八百年，真的是个痴情的孩子，比人可痴情多了。”
　　“公主怎知人就不会这般痴情呢？”
　　元夕不以为意“人能爱一个人爱八百年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若是人能与妖一般活这么久，八百年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公主你敢试吗？”荒山家主的脸上不辨喜怒，他说完看了一眼元夕，便头也不回地往溪山走去，像是故意不等人一般。元夕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