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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那一年,他十岁,跟着瞎子师父在街上摆摊算命,饿一顿饱一顿。
      那一年,她金钗之年,沉鱼落雁之姿,万千宠爱的嫡公主,意气风发。

      她的马车从他摊子前经过,微风吹开纱帘。
      他用稚气的声音告诉身边的瞎子“师父师父,我看到了面向书上说的有福之人!”
      瞎子师父晒着太阳懒洋洋的问“男的还是女的?”
      瘦弱的小孩答曰“是位女施主,很漂亮。”
      师父脱下鞋子就是一顿猛抽 “叫你乱瞧人家大姑娘!”

      那一年他十二岁,师父已经病入膏肓,家里再无钱买药,他不得已自己出来摆摊给人卜卦赚钱,年幼无知地将摊子正巧摆在了车水马龙的公主府门口。

      门口的家丁赶他走,他就不,认定把摊位摆在这车水马龙的富贵人家门口才能赚钱!正好碰到她从宫里回来,身着紫色的狐毛大衣,高贵无比。而他一贫如洗的,穿着一件补了又补的旧的棉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门口的众多奴仆迎着她进府,她却瞧见了他,笑意盈盈地走过去,“要饭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算命招牌,摇摇头 “算命的!”
      她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丢了一定银子在地上
      她留下一句“砸了。”便转身进入公主府。
      然后几个家丁就三下两下把他的摊给砸了个稀巴烂还威胁他若是再来就给他抓到官府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位天仙一般的女子便是很受宠的嫡公主元夕。

      他捡起那一定银子,拿着破的不成样子里的招牌回了家。瞎子师父没有熬过那一年的除夕。阿卜用元夕公主施舍的那一定银子给师父定做了一块墓碑,买了些纸钱。上面刻了瞎子师父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十算九不准。”
      师父算卦到底准不准他不知道,大概是不准的吧,不然算卦的摊子也不能隔三差五得被砸了。
      看着只剩下满屋子古书的屋子,墙角空空的米桶,从此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阿卜第一次觉得人生这么无奈。

      怎么办呢?能怎么办老本行呗,算命忽悠人去!
      于是他将招牌修了修,像师父还活着那会一样每天拿着板凳和“铁口直断”的招牌去大街上摆摊。晚上回到家里随便吃点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师父留下的那一墙的古书。紫微斗数,八字,梅花易数,太乙神数,六壬,六爻,奇门遁甲。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算命并不是再凭空捏造,而是真的有去认真分析别人的命盘,从书上学来的东西外加上从师父身上学来的瞎闷技巧, 他的生意渐渐也好了起来,本来是每天有三、四个人顾客,一各月下来,摊子被砸的次数在十次以内。谢天谢地,现在每天大约有十来个人算,他的断语十句里有七八句是准的,好的时候每天有五六十铜板进账。

      大年三十的早晨,阿卜吃着早饭想今个儿要不要出去做生意呢,他随手抓了把米一撒,卜了一卦。
      卦象说....嗯......卦象说今天他能.....他能...... 什么情况!!!!碰到姻缘和贵人!

      噗!阿卜一口粥喷了出来 ,他才多大呀十四岁,还姻缘呢! 只求今天回家的时候那个冰糖葫芦的摊子还没收就好了。
      其实哪里看起来像十四岁,补了又补的棉袄下面是比同龄人都要瘦弱的身体,看着十左右岁的模样。

      但是,他还是出去摆摊了。早上第一个生意是一个富态的妇女带他十三岁女儿来算姻缘。
      阿卜这摊位的顾客以平常人家的妇女居多,而所算之事左不过是什么夫君是否在外面花天酒地啊,是否养了外室啊,儿子是否能考中啊,女儿是否能嫁的如意郎君啊。

      阿卜根据这妇女的说的信息排了个紫微斗数盘。
      命盘排出来一看,夫宫坐生年忌,前世欠了感情的债,福德禄入夫宫,命禄又入夫宫。这位姑娘她将来的感情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一生总遇负心人啊。又观她八字,五行木专旺,树木林立,是个适合出家修行的八字。

      于是给出断语“我觉得.....我觉得...您的女儿还是出家比较好”
      妇女一听毫不犹豫地伸手就给了阿卜一巴掌,钱也没给,临走还啐了一口,拉着女儿便走了。“个臭骗子!”阿卜却如同早料到了一样跳着多开。哎,人啊,总是想听好话,不愿意听真话。若是想听好话,隔壁街那个算卦摊位,十文钱,什么好话都说,什么儿子能高中状元啊,女儿能加入高官家啊,就真的是十文钱,包开心!而自己每天兢兢业业,认真帮忙测算,赚的还没有隔壁街那个骗子多?!什么天道酬勤?哼!想到此处就气成河豚!!

      阿卜守着算卦摊位,独自坐在寒风中,大年三十的傍晚,行人匆匆回家,没有个生意。阿卜觉得怪没意思的,哪里来的贵人?还姻缘呢?于是收拾了收拾就往家赶。走到家里巷子口,他照例掏出一个铜板扔到了坐在巷子口的要饭大叔的碗里,大叔起身睁眼,照样回以他一副“就一个铜板你也好意思给叫花子。”的表情然后翻了个身子继续睡。阿卜也不在意,哼着小曲继续往巷子里走。

      刚到家门口就隐隐约约看到门口坐着个人! 那人蜷缩着像是睡着了。阿卜一下站住,甚至还倒退了一步。贵人?姻缘?祖师爷你是认真的?

      那人一抬头,阿卜吓得坐到了地上。立马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她是.....她是.....公主元夕!?
      “你认识我?”元夕穿着一身繁复的宫装,头戴金钗,华贵无比。却因天气寒冷,她坐在阿卜家的门口,蜷缩着抱成一团,脸冻得通红,仰起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阿卜。
      “不、不、不认识!”阿卜结巴了。
      “你是要饭的?”元夕眼神凌厉。
      阿卜摇摇头,指了指招牌 “我算命的。”
      啧,元夕怎么觉得这个对话这么熟悉....琢磨了一会......
      她抬头,眼神凌厉 “臭要饭的把银子还给本公主!”
      说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阿卜,阿卜后退了几步,然后腿一软直接后仰摔倒在地上。

      咕噜噜,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这局面.
      公主的肚子真饿了......
      “去,给本公主做饭!”元夕转身对着他家门说“你家啊?”破旧的木门上贴着两长门神画, “画的可真丑。” 元夕直接将门上的门神撕下来,一边说着一手推开了,直接往里走。“这间破屋子,本公主暂时征用了!”

      阿卜像弃妇一样趴在雪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在做梦吗?

      很显然没有啊,一个时辰以后他在灶头后面战战兢兢烧着火,偷偷看着坐在桌边的人。不行,他双手打颤,双腿也打颤。公公公.......主....在他他他.....家里?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蓬荜生辉?!”

      元夕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四条腿齐全的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屋子,啧啧,比她府上的狗屋还要破,不过也好,她这次下定决心要让父皇和姑母和皇兄都找不到她,躲这里一定没有人来。

      很快,白粥就煮好了阿卜拿出家里仅剩的唯一没有缺口的碗,洗了又洗才盛了一晚捧到元夕身边。“公公公。。”
      “公什么公,去烧开水,本公主要洗澡! 去!还有去给本公主买几件衣服。”元盈一把夺过白粥轻踹阿卜一脚。
      皇命不可违啊!阿卜灰溜溜地就去烧水了。又拿着这几天积攒的两吊铜板去了布庄。双腿也站不直,打着颤儿地走。

      等公主终于吃饱喝足了,洗完了热水澡,换了新衣服她把换下来的衣物往阿卜手里一塞,命令道“去洗干净。”
      一件披风,一件罗裙,一件肚肚肚肚兜,阿卜的脸终于涨的通红。

      于是这一年年末的叹口巷皇城最东面一个没多少人住的穷人区,飞进了一只金凤凰,凤凰正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看着一个十三岁的算命小先生洗衣服,小算命的洗啊洗,洗啊洗,洗完了披风,洗完了罗裙,最后只剩下一个肚兜。他脸红的看了一边的凤凰一眼,凤凰也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洗干净点!”

      阿卜无奈,抄起肚兜,搓啊搓,错啊搓,嘴里却默念着佛家的那句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元盈压根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孩会因为这件事脸红。小男孩瘦的皮包骨,估计也就十岁左右吧,全身上下脏脏的,像是十多年没洗过澡了,也看不清脸。

      “喂,几岁,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草民十四岁,名叫阿卜 ”
      “哦~ 十岁啊,小算命的”元盈撑着脑袋道。
      阿卜也不反驳,继续搓着肚兜,撕拉一声,肚兜被撕碎了!阿卜举起手中的两块布,颤抖着看着公主,元夕气不打一出来 ,举起手就往他头上拍。哎哟,这个小孩头也太硬了,打的她手疼。哼!元夕端起洗脸水碰就往他头上上泼。哗啦一下,二月的天,阿卜被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的污垢被冲刷了个干干静静。阿卜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

      哎哟?元夕凑近了看,这小算命的长得还不错诶,用水清洗下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蛋。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阿卜本来心里一阵委屈,被她捏了捏,又把眼泪憋了回去,拿起洗好的另外三件衣服就去后院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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