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86、绝杀

　　和幼年的爱人面对面，江枫呼吸有些困难。

　　小妖勉强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布满了鞭打和烫伤的痕迹，若不是那双一直晶亮如星的桃花眼，他都认不出这是谁。

　　“哥哥，他们都要抓我，抓我去炼丹，我，我刚逃出来……”小妖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你，你怎么……”江枫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向前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下，无措道，“阿霜，这不是真的，我不能帮你……对不起。”

　　小妖才不管他这些，从树后跑出来，一个猛子就扎进他怀里，眼泪鼻涕一齐往他身上蹭：“我受不了了，哥哥你带我走吧，求你了，求你了，你不管我我就死定了！！！”

　　那人与他说过，自己曾经有一段沿街乞讨，受人驱逐的难过岁月，但他没想到，竟难过到这个地步。

　　江枫失神地伸手将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抚慰着掌下抖到筛糠的小身体。

　　结果，还没给他搂热了，追杀的人就来了。

　　“你是谁？”头发火红，脸上一道蛇形印痕的女妖嚣张道，“老娘要抓这小子回去渡天劫，不管你是谁，最好给我放下！”

　　“哇——”小妖一听她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往江枫怀里挤，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江枫抬眸，一双冷雪一样的凤目慑得女妖后退一步。

　　她惊愕地掏出截蛇尾鞭：“你，你少多管闲事，否则……否则你知道会怎么样！”

　　“……”他敛下眼，看了看怀中弱小无助的孩子，心里却想，阿霜既然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一定是没有被抓到，在海市中，这女妖说得对，不应该多管闲事。

　　甫一想通，他就小心地这个把自己当救命稻草的小妖从怀里抠出，放到地上，冷下心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嗷~”他小腿被抱住，小妖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他，眼里穷途末路般的卑微和期待让他不得不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江枫猛地想起魂钩的话来，虚无之魔怕是找到了他的弱点，对症下药，既然之前自己的那段过去是真实存在的，那么……

　　小妖被一股称得上温柔的剑气扎得松开手，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白衣人越走越远，女妖越来越近。

　　还好，总算逃过一劫。肩头伤口刺痛不已，江枫低头一看，血流了满臂。

　　不行，得赶紧离开然后找个什么地方检查一下。

　　这么想着，身后蓦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声，吓得他浑身一怵，女妖的狞笑声与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把钝刀一样，锯着他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

　　他攥紧了染血的衣料，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过去早成定势，你不可回首，回首也没用，如果把持不住，才是中了虚无之魔的套……

　　身后空气中的血腥气渐浓，同时解意的微风为他带来一个奇怪的声音，江枫听在耳里，立时辨别出——那是小刀剁断骨节发出来的！

　　心底好似落下一颗邪恶的种子，不需要阳光与养料，转瞬间便生根发芽，飞速撑破他的意志往头顶冲去。

　　他孤注一掷地反身而去，剑修并未出剑，而是直接用手卡住了女妖的脖子，心里的恨意加上手腕的劲力，后者就像只破败的布娃娃，被一把拧掉了头颅。

　　红色的棉絮飞扑，溅了他和小妖满身。

　　“阿霜，别怕，哥哥护着你。”江枫扔开尸体，在小妖惊恐的目光中再次将其拥住，一触到那只五指残了三指的小手，他心疼地差点掉下泪来。

　　与他的悲伤相反，见他回头，小妖开心地笑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化出把银色的匕首，趁其不备一刀向他气海的位置刺去！

　　眼前画面刹那崩塌，江枫只觉得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灭顶痛楚击中，身边游离着的护体元神随着气海受创，毫无秩序地消散一空。他推开那不怀好意的小妖，欲拔剑斩之，却被脚下猛然翻滚的地面打断。

　　他能感觉到，自己境界被破了，从化虚直接跌落至元神甚至元神以下，脉络中再没有那样充沛的灵力可供他挥霍，像是一下回到十五岁那年，任人蹂/躏践踏的状态。

　　得手的小妖志得意满，朝他挥了挥匕首，就往身后的树林中跑去了。

　　与此同时，周围茂密的丛林起了变化，枝条越拉越长，如传说中树妖可以无限延伸的手臂，交错伸展着，须臾间在他三面织成一间绿幽幽的笼子。

　　地面的翻涌已经到了极限，有很多不甘寂寞的东西要挣扎着破土而出，一根根挂着腐肉的森森白骨从中探出，而后是颅骨、锁骨、肋条……曾经无辜葬身在这海市之中的僵尸们，看到即将成为它们新成员的人，骨肉斑驳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笑。

　　江枫护剑在身前，看着狭小的牢笼里，僵尸从四面八方围至，他打出一式朝生暮死，除去无心一剑，再没有别的剑影为他保驾；又是一招草木同秋，但自然的力量似乎被这里的主人控制着，满地的藤条和树枝并不会听命……

　　无奈，那就只能肉搏了。

　　他一脚踏上由坚硬藤条构成的墙壁，借力凌空而起，人在半途时掷出长剑，要它由里到外整整飞过三圈，扫过一片拥挤上来的僵尸，登时胳膊腿满天飞，场面不太美观。

　　江枫落地时，无心正好飞到他近前，锐利的玄黑锋芒亮起，他侧身与它擦肩而过，手腕横出，摸到剑柄的瞬间再次将它控住。

　　缺胳膊少腿的僵尸也不收整自己的残骸，拖着脚尖朝后的病肢就向他扑来，他抓住敌人与敌人之间的空隙，趁势斜插进去，手中剑花飞舞，宛如一朵盛开的黑莲。

　　僵尸接连不停地倒地，又接连不停地爬起来，甚至……土中还在接连不停地探出来。本就逼仄的空间似乎还在不断收紧，藤条缠在一打齐心协力收网，一时间江枫被逼的几乎连落脚处都快找不到。

　　他知道不可再这样下去，跃上距离最近僵尸的肩膀，如飞鸟一样踩过一个又一个，身后徒留一串愤怒的吼叫声，直跃到树藤前，他倾尽全力一剑砍下去——

　　面前的藤条裂开数根，绵软地耷拉下去，然而他震惊地发现，藤条后面还有藤条，黑漆漆地扭作一团，蠕虫一般，密密麻麻不知给他包了多少层！

　　“怎么会！”他惊叫一声，再狠命劈了数下，断开的树藤突然有了灵性，伸过来绞上无心的剑刃，柔韧的树皮被阴阴寒气包裹，却是越缠越紧，死不放开，大有将无心整个吃进肚子里的准备。

　　右侧僵尸大张着口朝他手腕咬上来，江枫不敢弃剑，一松右手让它咬了个空，旋身半周左手瞬间又卡在剑柄上，让想趁机吞剑的树藤没能得逞。

　　他凌空画了张引火符，一掌拍到笼壁之上，焦灼的灵火立燃，在绿叶和青枝之间游移，然而到底因为主人灵力削薄，都没能烧透一层树藤，就销声匿迹了。

　　趁着空当，执剑的左臂一阵剧痛，他看回去，果然是画符的功夫被僵尸偷袭了！他脸色不好，心知如今的情况也只剩下全力一拼，遂不再与树藤拉锯，反倒一剑送入刚刚划开的口子，然后席卷数圈，可惜三尺玄锋全没进去，也没插到底。

　　此时再拔剑已是不可能，剑那边似有千钧之力与他相角，藤条趁此机会，就夺去了他手中唯一的利器。

　　江枫飞腿踹上僵尸的脖子，让这口中尚流着他鲜血的东西尸首分离，而后从地上拾起一段带刺的粗枝，在手中掂量掂量，悍然转身。

　　自于剑道有成，他已多久没有这样近身拼命过？嗬嗬的低吼声近在咫尺，即使不抬眼看，他也判断出数十个僵尸已经将自己包围。

　　有人说，剑修无剑，与死刑无异。

　　可真正的溃败并非手中无剑，若是心中有剑，纵然擎着一段枯枝，照样所向披靡。

　　江枫骨子里猛兽一样的本性被激出，再没有修真者立于云端的光风霁月，身披十数道见骨的创伤，与怎么打都打不完的敌人贴面交锋。

　　视野里渐渐只剩下骷髅和腐肉，身上的血好像已流干，思维也渐渐混沌起来。

　　多年来，他修道破题，一直相信道法自然，一切皆有定数，于生死一途，只要尽力，便能无憾而终。想来，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过不去了，可是，可是——

　　江枫轻轻阖上眼，任由枯枝落在地上却无力去捡，感受着已经疼到麻痹的啃噬和撕咬，他满心委屈地想，若是死之前……能再见那人一面就好了。

　　……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是只片刻后，藤笼内一处空间忽然烧灼扭曲起来，仿佛生生要被撕裂，它顽固地抵抗了一下，就被对面强大的妖力破开。

　　天神降临一般，巨大的火凤冲将进来，翅上浓烈的妖火拂过朽败的尸骨，顿时磷烟四起。叶霜河抢过火凤之前，挥刀剁开纠结着的僵尸群，左刨又刨，终于在尸堆的最底下找到了濒死的白衣人。

　　“枫儿……”他颤抖着唤了一声，对方没反应，摸摸颈间，还有极其微弱的脉动。

　　他双臂如铁，搂着已经没什么生气的爱人，看往日的芙蓉面今成断根草，心中大恸，低声道：“金乌，全部毁去。”

　　金乌得令，随即在藤笼围成的天然屏障里展开一场绝望的剿杀。

　　身后血与火交织，叶霜河手上却不敢再用一点力，他怕，只要再来一点点，江枫就会碎成粉末。

　　将人打横抱起，他头也不回，撕开空间直接出了藤笼，然后就是几乎要将他身体掏干的无数次劈空，等终于落到海市尽头，一处泉流淋漓的水帘洞时，双腿已麻木到路都不会走。

　　“有人来了？！”洞中少女的呼声响起，夏霖急匆匆地跑出来，看到他怀里人的时候，惊惶地后退一步，再飞扑过来，戚声道，“小叶子，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叶霜河漠然地撞开她，抬步向洞中走去，任由她跟在后面哭哭啼啼，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找了块平整而干净的石床，轻轻把江枫放上去，抚平他身上几不蔽体的衣料，呆呆地坐在地上。

　　夏霖谨小慎微地走过来，在离他二尺远的地方停住，细声问：“师叔祖怎么了，他还……还活着吗？”

　　“还活着。”叶霜河点点头，抬手抹了把眼睛，嗓音干哑，“我把自身妖元和他连在了一处，吊住命没有问题，只是这么多的外伤……师兄呢，他还没过来？”

　　“还，还没，不过我想也快了，好多沙罗军士已经到了，在伊坦将军的指示下没有进来。”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不给这个已经够痛苦的人再带来压力，可还是忍不住问，“小叶子，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不知道。”叶霜河急促地否认，不忍再去看他身上数不清的抓痕和咬痕，低头隐忍道，“是我没保护好他，我该死，明知他精神脆弱，还敢提什么分开行动……本来是悄悄跟着的，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不见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疯了一样地找啊找啊找，最后——”他梗住，说不下去了。

　　夏霖最看不得坚强的人崩溃，她蹲下去，手掌覆上他肩头，温柔道：“小叶子，这不都是你的错，海市幻境变化莫测，谁知道哪一刻就碰上难以逃避的心魔？师叔祖还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等他醒来，我们一起帮他走出来好吗？”

　　半晌，叶霜河才闷闷地说：“谢谢你，小霖。”

　　“嗯这才对嘛~开心一点，拿出你平时的乐天派来，再说，师叔祖也不希望你这么苦着脸呀！”夏霖轻快地笑开，还想说点什么，听到了外面有熟悉的声音。

　　他俩同时大叫：“师兄，你快过来，这边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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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码这文，刚打开存稿，看着主角名字，嗯？这谁？他们失宠失得好快啊，朕的雨露都放在新文鬼见愁的受和苏断腿的攻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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