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68、误会

　　这是，什么意思？
　　叶霜河动作停滞了片刻，极速地思索着这句话的渊薮所在。今日他过了申时才醒来，脑子混沌得好像睡了好几个世纪，听晏子渊草草讲了下这之间发生的事，听闻妖阵被破，大沙魔已死，镇民没有伤亡时，就放宽了心。
　　所以，江枫突然说“我会护着你”，是因为感激咯？他这么完美地误会掉，是因为不知道，这里面漏了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晏子渊不想说的环节。

　　晏师兄是受道家正统文化熏陶长大的，深以为阴阳二者缺一不可，重阴或重阳都是不和谐也不稳定的存在。这个道理用在修行上没问题，感情上亦是一样，之前本来只是觉得叶霜河对江枫好得过分，可能是强者之间惺惺相惜没想太多，直到今天，一个以命相护，一个趁乱揩油，简直崩人设！
　　晏师兄自知没本事品头论足，但该尽的力还是得尽的，毕竟也算是看着小叶子“长大”，这份亲情怎么也割舍不掉。于是乎，江枫为给叶霜河报仇，不顾伊坦阻拦，一意孤行杀死大沙魔，外带这间屋子里曾经有过的一室旖旎都被他善意地忽略去了。
　　叶霜河笑笑：“谢谢。”

　　他居然说谢谢？江枫呆了呆，不知道这样的回馈算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对谁产生过亲情友情之外的念想，连日来受叶霜河的照顾，只觉得可能对方也不是对自己毫无感觉。
　　他终于想明白，其实从公主陵一役之后，自己就一直忘不了这个人，原先认为是感激或愧疚造成的强烈暗示，直到今天，才彻底地食髓知味，掉进一个又甜又苦的圈套中。
　　江枫不会骗人，亦不会骗己，整整一天，他心里根本寻不见什么魂钩、命火、寂月、无名，有的只是叶霜河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为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这种感觉太奇怪，太陌生，令他坐立难安——呵，背过无数剑经阵法符咒的某人发现，有时博闻强记也是个大坑。

　　他暗自纠结着，谢谢，这是同意了？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合适，江枫便现学现卖，内敛的个性让他比阿伊莎到底委婉了那么一丢丢：“嗯……你不介意？”
　　“介意？”叶霜河在这宛如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中懵懵懂懂，端了那碗已经见底的红枣莲子粥，心想这都被当女人来月事一样伺候了，再示弱，脸要没地方放了。
　　他自尊心作祟，婉拒道：“介意谈不上，只是保护二字太重，未免担不起。”何况，当初是谁说要默默守护，不做他想的？连这最后的底线都失去了，他还能剩下什么。
　　江枫的神色却瞬间暗了下去，其实他两个想法差不多，在意谁，就要去尽力保护谁，他以为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对方拒绝了，便是无意了。
　　他黯然道：“好，那你当我没说过吧。”

　　“……”叶霜河微眯着眼，察觉到他情绪的断崖式跌落，看来自己拒绝了他报答的好意，有点伤着他了，便拿起手里雕了一般的小人儿，换个话题道，“江公子，你猜这是给谁的？”
　　江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奇他这刚能动弹就在雕雕画画的，纯是闲得无聊找事做，还是对谁那么上心？此时细看一下那只木头娃娃，身子还是一块完整的红木，脸应该是刚雕完，确是有鼻子有眼，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还有那咧嘴大笑的表情，惟妙惟肖，和真人无异。
　　他想起来当日在灵水观，叶霜河给灵水娘娘现雕的那座神像，因着时间紧迫工程又大，很多地方便粗粗带过，没有多细致。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娃娃，可谓是十分传神了，江枫忍不住想，细处见真章，叶霜河果然是心灵手巧，内外皆秀，这门雕刻的手艺没有个十几年是练出不来的。

　　然而被问到是给谁的，他却兴致缺缺：“我怎会知晓你与谁相熟。”
　　——这是你的私事，我上哪知道？
　　——反正不是给我的，我并不想知道你对谁用心。
　　——烧得迷糊的时候叫我什么，现在又叫什么，装得好一手大尾巴狼，真当别人都是瞎的……

　　可惜叶霜河再机灵，也只能听出第一层意思来，乐颠颠地给他讲：“寂月境有个星天谷，四面环山，中间有一潭碧水，晚上的时候满天星斗挂在天上，映在水里，很漂亮的。”
　　“哦。”漂亮怎么了，那也是你和那位的漂亮，管我什么事。
　　见他还是心不在焉的，叶霜河就越发想逗他开心，便专挑些自认为有意思的讲：“星天谷住了好多和我一样没人要的小妖，有的还在襁褓里，不会化人形，经常会有光屁股小孩带着只狐狸尾巴，或者长了个猪鼻子的情况出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画面，两只手在头上比了个犄角的形状，眉花眼笑道，“有一回哎，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敲我家门，打开一看，居然是个上半身是牛，下半身是人的小怪物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和我说‘叶大哥，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就完蛋了……我没听姐姐的话，没修炼到位就偷偷学着化人形，一下变不回去了，明天被她知道了一定会嫌丢人打死我的呜呜呜呜呜’……”

　　他连小孩子哭都学上了，卖力且写实的表演终于赢得了美人一笑：“叶霜河，星天谷是你长大的地方吗？”
　　“非也非也，我哪有那么好命。”看他脸色解冻，叶霜河松口气，“我是寂月境圣河生出的火灵，没有父母，没有家，后来被养父收养，才算有了处安身之所。”
　　江枫奇道：“养父？没听你提过。”
　　叶霜河无所谓道：“没什么提的必要，他是个凡人，早已寿数耗尽不在人世了。”
　　“……抱歉。”江枫颇不是滋味。
　　“无妨无妨，都陈年旧事忘差不多了，再说后来我也过得挺好……不对跑题了，刚才不是说小木雕的归属问题嘛，是给一个叫灵儿的小丫头的，她都磨我好久了，死赖活赖地要这次回去给她带礼物……其实不光她，后面还有好多排队的，前段时间太懒任务都压在一起了，估计沙罗国这一趟也不会耗时太久，到时拿不出礼物来我都不好意思回去……”
　　江枫沉默地坐在床边听他絮叨，虽然都是些跟小孩子的家长里短，竟觉得十分安心。
　　还好，至少他不会像自己一样，关于成长有许多不好的回忆，好容易长大能撑起一片天地，却又成了有家不能回。
　　江枫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种对我有没有意无所谓，只要他开心我就开心的圣母情怀。

　　“咳咳咳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代替了那兴高采烈的讲述，叶霜河捂着胸口的伤，止不住地咳，脸上又泛起那种怪异的潮红，五指攥紧被角，指节发白，整个人零落地像片狂风中的碎叶，无处倚靠。
　　江枫被他猝不及防的犯病吓一跳，尤其看到他雪白的中衣上又渗出丝丝血痕，惊骇之情转眼就成了心疼，过去轻轻给他抚后背，低声劝：“你伤还没好，少说点话。”
　　谁知，他手一碰上去，叶霜河就过电似的往边上侧身子，躲闪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你这么嫌恶我么？
　　“别碰我，求你。”叶霜河闭上眼睛，眉头紧拧，贝齿狠狠咬着下唇，散乱的头发汗湿地贴在脸上，令他惨白中透着异红的面容生出种惊心动魄的美。
　　“可是，”江枫却没心思欣赏，看他衣上越扩越大的血印，担心战胜了自尊，带有点恳求意味地道，“你伤口裂开了，我帮你看看，需要重新上药。”
　　“你听不懂我话吗？！”叶霜河忽然狠狠地抛出一句，挥手打开他，往床角缩了缩，寒刺缓慢发作的感觉，虽然能忍耐，但江枫身上那种奇妙的暖流却是他死都不敢触碰的。
　　饮鸩止渴……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了。
　　“出去，别碰我，也别看我，出去。”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就是心里想到就说出来而已，自然也没能照顾到对方会作何感想。

　　“……”江枫接受到他那明明白白的厌恶和推拒之意，每一个神色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插在心头。
　　果然，自己天生就和平安喜乐犯克，什么都可以摸到个边，又什么都会丧失掉。
　　江枫没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他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嘲讽：你得不到，永远都得不到，没有人会理解你，注定埋在最深的洪流下，孤苦一生……

　　夏霖在妖阵中受虚无之魔蛊惑，误伤小叶子，铸下大错，一直良心不安。她在客栈三楼的走廊里徘徊来徘徊去，想进去看看又心虚，好容易等到江枫出来，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看着他冷若冰霜地从自己身边越过，连点眼角的余光都没分来一点。
　　“他这是怎么了……”她有点不好的预感，因为方才擦肩的时候，似是看到江枫眼底漫上层血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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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不能那么快好，先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一波；另外，我能说，我爱死病娇了吗？？？
今晚还有一更，榜单还差几百字好像……但是断章就断在这了，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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