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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媳妇 ...

  •   人比人得死,国比国要疯。北疆的国家,一抓一大把,密密麻麻地镶嵌在西北干热的大漠荒原上,要说中原大国是座巍峨的宫殿,那这些北疆国家就是地上的蚂蚁洞。
      沙罗国虽然在幅员上隶属于后者,但其富饶程度,却赶上了江南鱼米之乡。也许是天眷沙罗,茫茫的通天大漠上,匍匐着一条璀璨如蓝水晶的月亮河,河畔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生长着绵延不绝上千里的金蚕桑。
      这是个十分稀有的树种,沙罗国人从中原引进养蚕技术后,发现蚕宝宝吃了这种桑树的树叶,吐出来的蚕丝是天然的淡金色,且要比普通的蚕丝柔韧细腻数倍,加工纺织出的丝绸更是像他们的母亲河一样,水般的顺滑,星般的昳丽,吸引了无数的远客近邻,争相开通贸易商路。
      金沙绮罗之国实至名归,这里有条真正的丝绸之路,一路上永不断绝的是自豪而轻快的驼铃,和沙罗人热情好客的高歌。

      穆塔小镇位于沙罗国西北边陲,毗邻月亮河畔,再往西边些就是乌孙、大宛的地界,虽然只是个几千人的小镇子,却堪比他国国都的繁华。
      镇上主干道打扫得一尘不染,房屋高低错落,码得整整齐齐,大多金白两色搭配,以圆顶和尖顶造型为主,与中原地带的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以贸易为主的小国,样貌打扮迥异,汉话官话倒说得比不少中原人还要溜,至少比之明州府是这样的。

      已近午时,闹市区一家大客栈,一楼厅子里围着七八桌推杯换盏,划拳喝酒的大汉,席间还有腰肢不堪盈盈一握的彩衣美女飘然而过,手脚腕上的银铃呼啦作响,酒气和香粉气混作一团,不知情的外人看到这么副喧嚣的景象,敢以为是这家掌柜嫁闺女做宴席的。
      就在这么个氛围下,一年轻男子抬腿越过门槛,一脚轻轻踏在地面上时,一股奇怪的低气压就弥漫开来。
      大厅里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事情,看过去的同时,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冲了一鼻子。
      那白衣男子身上全是新染上不久的鲜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悄无声息的人。
      他们看过一眼便心知肚明,不稀奇,又是两个遭到沙魔袭击的外族人。
      于是,安静了片刻的大厅,又重新沸腾起来,骰子和银铃的声音再次两相掩映。

      江枫无言地走进去,意外地被沙罗国彪悍的民风治愈了。他还记得在明州大街上,一个眼神把屠户刀吓掉的场景,当时确实是尴尬地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
      所幸,今天虽抱着个重伤昏迷的人,也没有被当做异类隔离开来,将他本来狂躁不安的心绪抚平了不少。
      长长的柜台后面,站着个一身雪白的绫罗绸缎,体态雍容地像只大白熊的五十多岁男人,应该是这客栈的掌柜。他好像是视力不太好,看着这奇葩的客人进来并没什么反应,待从抽屉里摸出一只镶金的琉璃镜挂在鼻梁上后,才猛地倒抽口气,忙不迭地从柜台底下咕隆出来。

      江枫以为这是要赶他出去了,正有些不快的时分,听“大白熊”焦急地道,“这小伙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有去医馆看过了吗?”
      “……还没。”他如实回答,正想说不需要凡人医者,“大白熊”又自作主张起来,“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呐,做着刀口舔血的买卖,一点不把个人安危放在眼里!仗着年轻身体扛得住不当回事,等你们老了这儿那儿都是毛病……嗨可惜了可惜了,多俊的一小伙,怎么就怎么不爱惜自己呢!”
      “……”江枫愣神,瞪着眼睛任由“大白熊”在叶霜河身上研究来研究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惊愕地想,他们怎么就小年轻了,若真算起来,不知叶霜河年岁多少,单论他自己,两个“大白熊”都不一定及得上吧!

      “大白熊”可不知道眼前这两位是实打实的太岁,招招手叫来一个正好跑堂过来的小二,吩咐道:“阿力,你去叫张大夫来,就说咱们客栈来了两个孩子,有一个伤得不轻,急需医治,快去快回!”
      “知道啦,我这就过去!”阿力欢快地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刮出门去了。
      江枫:“多谢掌柜的好意,我——”
      “来小伙跟我上楼去,三楼最里面那间房,特别清静。”“大白熊”拦过江枫肩膀就给他往上带,沿途又抓住个小二叫去烧水扫洒、开窗通风,俨然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家长权威。
      “掌柜,我们不需要这么麻烦。”用灵符灵力就够了。江枫憋屈得够呛,在熊掌的摧残下,勉力支撑着他化虚境剑仙最后的尊严。
      结果一听这个,“大白熊”更不行了,一双滑稽的弯眉毛竖起来,像初学写字的小孩儿写坏了的撇和捺,他叱责道:“通天大漠里的沙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稍有不慎就是好几条人命,你们这些外族的孩子,我见多了,自以为上天入地的,其实不都还是肉体凡胎……”

      他一番大言不惭,搞得江枫几乎就要失去耐心直接怼了,正不悦间,怀中一阵微弱的异动传来,他低头看去,果然是叶霜河醒转了。
      只见他疲倦地掀起眼帘,稍一动下身体,就似是牵扯到伤口,眉头蹙起,灰白的唇微微哆嗦,小声嗫嚅:“枫儿,是你吗?”
      他这一声叫出来,江枫从头到脚都僵硬了,比他平日说话时的清朗不同,伤重未愈的嗓音沙哑低沉,听着既像是魅惑,又仿佛撒娇,平平常常的五个字,给一辈子直木头一样的江枫身上,生生裂开了一道纹。
      “嗯,是,是我,我在。”他低声安抚了一下,语气温柔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搂着他的姿势,尽量让他舒服些,“是伤口疼得厉害吗?”
      叶霜河闭着眼睛摇摇头,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即使否认,脸上难受的神色还是一点都没消减。
      江枫一想到他是代己受过,一颗心就跟张被人随意揉过的废纸,七零八落的,搂着他的双臂不由紧了紧。
      “唔……冷……”叶霜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色,不知神智还清不清醒,像做梦被魇住了一样,害怕道,“好冷,抱紧我。”
      “……”江枫耳根红了,这才想起来“大白熊”掌柜还在身前,眼神飘忽,难得地结巴了一下,“掌柜,劳烦,劳烦先带我去房间吧。”

      “大白熊”可能看出点端倪,也可能直破天际,一脸惋惜地感叹:“哎,这么半大的年纪,正是不懂事的时候,自己伤就伤了,要是给他父母媳妇知道了,得多心疼……”说着,往唉声叹气地往三楼里面走去。
      江枫跟在后面,脸烫得厉害。
      父母……从没听他提过自己的父母,或者说,妖灵有父母吗?听说天生灵物是天地灵气造化而成,并不是像凡人凡妖一样需要阴阳和合,所以他也许根本就没有父母,可是他到底又是种什么样的灵物呢,能从火里重生,这样的修炼方式之前自己从未听说过……
      江枫杂七杂八地胡想一气,最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想得再多,也还是绕不过父母接着的那两个字——媳妇。
      “……”他泄气地迈着步子,一段几丈远的弯曲走廊,活生生走出了衣冠南渡的艰辛,仿佛错身而过的每一个陌生人,都能窥见他心中不太纯良的小秘密。
      终于,捱到了客房里,他强作出一副“近我者死”的瘟神表情,吓走了还想要喋喋不休上数个时辰的“大白熊”,方才把人轻轻放在床上。

      叶霜河似乎又睡过去了,这个家伙,平日里有多眉飞色舞、玉树风流,现在就有多苍白。
      江枫站在床边,盯着那道简单处理过,依旧十分惨淡的剑伤,不知是在犹豫什么,做了好多的心理工作才伸手去探他衣裳的前襟。
      他战战兢兢地,努力回忆着,好像这辈子确实还真没对谁这么谨慎过……仿佛马上要触碰的不是个晕得七荤八素的人,而是座以金箔搭起来的堂皇宫殿,用力稍有不对就可能全部崩塌,功亏一篑。
      江枫无奈地吐口气,暗骂自己怎地这般怯懦了,不就是帮他除下衣服看看伤口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再灌注了无数轮“我就看看不多想”的暗示后,他“镇定”地一点点解开了叶霜河的衣襟,鲜血已经干涸,表层的肌肤和被血汗混染地不成样子的中衣粘在一起,每撕一下,那感觉都和直接剥皮无异。
      他试探着揭开一点,果不其然,那人眉弯又锁了起来。
      “……”当时一掌劈晕然后单手拔剑的勇气都被狗吃了,看他这么难过的样子,江枫深感自己是头黔驴。
      “叶霜河,小霖剑上有专门对付妖灵的符咒,对你的伤害肯定不止是当时那一下,如果不处理好伤口的话,很可能会继续恶化,轻则化脓不愈,重则影响修为,你……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他轻声细语地说着,用食指抹平了那人眉间散不开的结,“对不住,我下手可能会狠一点,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了”字一落,他就一把扯开叶霜河整片的中衣,轻微的“刺啦”声在安静的客房里被放大数倍,扎得人头皮发麻。
      后者发出声闷哼,上身挺起来片刻,又颓然落下去。

      江枫攥着这暗红色的中衣好半天,才一撒手扔地上,给人家撕衣服,疼的是对方,他倒被冷汗湿了一后背……
      他望着叶霜河因大量失血,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胸膛,紧张得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咚咚咚咚像有个小人儿拿着鼓槌在里面狂敲似的,尤其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羞耻得他想逃跑。
      该死的大白熊,谁让你挑了这么个曲径通幽的好地方!
      江枫有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栽了。

      这一次魂钩发作,来得快去得也快,从看到叶霜河被夏霖一剑惯穿胸口开始,到暴怒斩了大沙魔,及至护着他来到穆塔镇上之后,那种难以忍受的情绪就消退得差不多了。
      然而,就像是喝了一杯乍看不怎么醉人,但是后劲绵长的酒,江枫脑海里莫名被种下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他要握紧这个人。
      正当他疼惜地抚着白璧无瑕的胸口上那个狰狞的血窟窿,在思索到底能不能用给修士治伤的灵力来弥补的时候,手上的触感让他非常不厚道地心猿意马起来……这,这家伙皮肤是真的好。
      弹性十足,柔韧细腻,不知道怎么生得,一点瑕疵都没有,让人忍不住想多磨蹭一阵。

      “砰——”房门忽然大开,晏子渊急赤白脸地冲进来,跟个炮筒子似的,“江公子,小叶子他怎么样了,还好吗!你也不说一声就走——”
      “……”
      “……”
      有人变态一样坐在床边,痴迷地做着那样的事,这副香艳的画面让在场尚有知觉的两个人彻底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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