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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王子传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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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江枫刚躺下,还在想不久的未来,在那沙罗国又会有什么不好的际遇,忽然几下闷闷的敲门声传来,他有些奇怪地扶着盖了一半的被子,问:“哪位?”
“是我。”
他倒也猜到了,这么晚来找自己的,估计也不会是别个。打开门,就见叶霜河眉眼弯弯地站在他面前。
“这么晚了叶公子找我有事?”江枫只披着外衣,整个人清净如行走的月光,白白地便宜了地上逐月的凡人。
“进屋说嘛,这么生分做什么?”叶霜河举举手里的盒子,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怕我行止不端,有辱仙风?”
“……并非。”江枫无语,不知他哪学来这么多油腔滑调,自己斥也不是不斥也不是,只得让开一条道,等他施施然走进去了,才轻手掩上门。
其实,并不是叶霜河越来越难让人拒绝,而是他自己不去拒绝罢了。
“来尝尝有脾气没骨头掌柜亲自下厨的手艺~”叶霜河快手快脚地拆了食盒,那醋溜溜的香味立时盈满了整个屋子。
江枫本来是想说自己不饿,现在都快三更天了,还搞这么隆重的宵夜,不过看在那人孩子一样的兴奋劲上,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配合地道:“江浙一带,西湖醋鱼名不虚传,等等,你说这是掌柜自己做的?”他以为又是叶霜河专程上哪里买的。
“可不,灵水一崩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让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断了念想,不用每天烟熏火燎地烧香拜神了。”叶霜河将盘子端出来,布了两双筷子在旁边,招揽道,“别傻站着了,快坐下一起吃。”
江枫也好奇那懒到中午才开店的掌柜能做出什么好口味了,坐下拣了一筷子尝尝,就叹道:“人不可貌相。”
“谁说不是呢?以他的手艺,要正正经经地开张,何至于是这么个景气?”叶霜河期许地看着他吃下第一口,这才动筷子。
高阶元神境及以上本已不必吃食果腹,因着这算浊气,多少对浑身的清气有碍,所以大能们都是实在嘴馋才去点餐。
江枫是个不讲究的,对修为好或坏并太没在意,嚼着那鲜嫩爽口的鱼肉,只觉人间诸多良辰都被自己错过去了,许是不该。
他吃着吃着,忽然想到:“这糖醋鱼,晏公子和夏姑娘他们知道吗?”
这一问,叶霜河差点一口呛住,提起旁边茶壶倒了杯水顺下去后,愕然道:“你怎么会想起他们俩,我干什么还要跟他俩报备一下?”
江枫哑然,确实是这个理儿,他只是,只是觉得要说亲疏,还是他们三个同门数年来得亲切,自己与叶霜河认识不过两个月,怎么好像就喧宾夺主了呢?
“报备当然是不必,我就是怕夏姑娘和晏公子知道了会多想。”
叶霜河觉得有趣:“他们能多想个什么,再说了,就算有想法,也是不敢露的。”
江枫想了想之前晏子渊吃醋的情态,微微摇头,没再接话。
过了会儿,杯盘狼藉,他要收拾,却被叶霜河拦住,理由是他衣裳雪白做不得这糙事儿。拗不过,他就默默地看着对方麻利地将碗碟装进盒子里,给桌上擦拭得一尘不染,才开口道:“叶公子,你午夜造访,不会只是为了吃宵夜吧。”
叶霜河低低一笑,不答反问:“不为这个,那你说是为什么?”
江枫想了想:“是因为,晏公子吧。”
“聪明。”叶霜河把那食盒一扣,扔到桌下,心里庆幸差点没嘴一瓢就把那句“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给蹦出来了。
“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把命火和苏生咒的秘密告诉他?”江枫有点不解,自己有意传夏霖剑法,也只是传艺而已,并不打算要她掺和进这回事里来,进祭坛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带她一起。晚上叶霜河在隔壁屋子里却毫不遮掩地把几乎所有信息都交代了出去,这难道不是秘密吗?
“他是谁我暂时还没有摸得很清楚,但跟沙罗国一定是脱不了干系。”叶霜河托着腮,垂首玩着桌上那支悠悠然的烛火,手指在上面一缩一缩,每次险些碰到的时候就飞快地收回来,“他那破勺子肯定是跟命火有关系的,否则不会时灵时不灵,上次还咬着你不放。”
“……”江枫也想到这个,一阵默然,而后道,“妖族的御火使是做什么的,掌控命火的吗?”晏汐岚曾说过他很像妖族的先代御火使。
“差不多吧,说是掌控,其实隐藏更恰当些。”叶霜河也没问他从哪听来的这些东西,只道,“说白了是个很鸡肋的差事,一则是守着的这东西太过珍贵,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存在;二则,想做这劳什子御火使,要求还贼多,不达到妖王甚至更高的修为,是不行的;三则,御火使将命火藏于心脏,若被掏了去……”
便会无心。他撩了眼那斜立在墙角的黑剑,没说下去。
“你也是吗?”
“呃我……”叶霜河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手指一下子被火燎到,先是尖锐地一疼而后就是一阵酥麻,在那爽感冲上脑仁之前他及时揣回手去,笑笑,“我还不是啦,当然以后有可能会是。”哦,没火可御的御火使,他还真是头一个。
结果,他没想到,江枫下一个问题更戳人。
“江溟是谁,我和他什么关系?”
“……”叶霜河呆住了,脸色是烛火都暖不过来的冷,他以为还能瞒一阵子的,怎么这么快就露底了?
就着昏黄的光,对面人披一件素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带任何雕饰,却仿佛汇集了世上所有美好的影子。
春兰是他,夏花是他,秋月是他,冬雪亦是他。
“抱歉,江溟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之前凌隐没怎么提过他。”于是,叶霜河又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这个谎,纯是因为他自私。
江枫点点头,望着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手,不知正想些什么。
叶霜河怕又被问到什么不想回答的问题,逃也似地起身来,提起地上的食盒几步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了,你若是不喜欢我那么叫,那我就不叫。”
“嗯?”江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要询问,却见他半开着门,轻声道,“江公子,好梦,明天见。”
“……”原来是这个,江枫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但放下的偏又不很痛快,微笑着回了句,“明天见。”
叶霜河走出去,胸口没来由地气闷,像被人打了一顿,又因是自己找事理亏所以没法还手的那种憋屈。
他要是不高兴了,八成身边人就得遭殃。
他悄无声息地蹭到晏子渊房门前,手指轻轻一弹,那门自己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呵,这小子,敢在本少爷眼皮子底下溜号,有胆量。
叶霜河冷笑一声,推开窗户就跟出去了。
……
北疆,沙罗国王宫。
晏祁坐在王座上,手撑着头,下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时日将近,他已经没有安眠的心情了。
忽的,耳边一个小小的爆鸣,直接惊醒了他。
晏祁睁开眼,看到一张明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落下来,他伸手接住,发现上面写了字。
大概一刻钟后,一个身穿北疆华服,项颈上戴着一串狼牙项链的王公走进来,正看到王座上的人在怔怔发呆。
“王上,请您回寝宫歇息吧。”他恭敬地将右手放于胸前,微微俯身鞠躬道。
晏祁如若未闻,维持着那呆愣的姿势又是一阵后,眼珠才轮了轮,算是回了一点光,他说:“破咒人要来了。”
见他没有答话,那一直也不敢起身的王公身上震了一下,低声问:“什么时候?”
“不确定,很快,可能明天傍晚。”晏祁将那手里的符纸攥得死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破咒人很强大,一个化虚境剑修,一个千岁大妖君。”
“谁传的消息,准确吗?”王公眼睛里透着鹰隼一样的光。
“……”晏祁沉默片刻,短促道,“王子传的。”
“……那我们?”
“就按计划的准备吧。”
“是,王上。”王公得令后便风一般地转身而去,走了没几步,又被叫住。
王座上沧桑又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盘旋,像自荒漠深处吹来的凄风:“古诺,你记住了,成败在此一举,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心。”
古诺背对着他,低着头,喉结动了动,沉声道:“领命。”
……
虽是午夜,外面依旧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平日没什么出门机会的人,在街上攒着不回去。
叶霜河循着之前随手下在晏子渊身上的追踪粉,很快在一处寂寂无人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他。
彼时晏子渊正画了张传信符烧掉,就被身后猫儿一样脚步无声的家伙打断:“晏师兄,大晚上的不睡觉,也是出来烧许愿符的?”
“啊啊啊?”他惊得一个侧身跳过来,一见来人,面如土色了一秒,而后强掩不适地讪讪道:“叶公子怎么也来了?”
叶霜河友善地笑笑:“师弟关心师兄,这还需要理由吗?”
他走近一步,晏子渊就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巷尾,退无可退了,才半靠在墙根上,轻叹道:“叶公子,我知你真身厉害,但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看在往日情分上,就宽恕则个?”
叶霜河一手撑在墙面上,将他师兄半锁在自己的视线里,另一手在萍水的刀柄上来回摩挲,笑着道:“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对师兄动粗,师兄未免把我想得太不肖了。”
“那你想怎样?”晏子渊梗着脖子道。
“不怎样,我就想问问,你刚才给谁传信了?”
“给师父,告诉师父你还活着。”晏子渊基本已经冷静下来。
“唔……给师父啊,给师父传信要得躲到这么远来?”叶霜河停了停,给足对方想象的空间,才说,“师兄啊,你到底是想我活着呢,还是怕我活着呢?”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想要你死?”晏子渊扯着嘴角笑笑。
“我看也是,”他魅惑地一挑眉,凑的更近了些,“也许,师兄你本来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在躲方延年。”
“我……我为什么要躲他?”
“这不得问你吗?”叶霜河语气忽然强硬起来,大妖的威压放出来,刮得晏子渊皮骨发疼,他冷冷道,“师兄,我以后是不是该换种方式称呼你了,比如——”
“守约人,晏子渊?”
作者有话要说: 勺子那个事,在19章,江枫本来想借着去找妖煞,结果那玩意指着他,没借成。
这里的北疆,其实类似于西域沙漠,与现在的北疆差不多一个概念,架空纯扯,不要太纠结。
最后,我居然……还蛮喜欢写这种别别扭扭遮遮掩掩的感情,有猫饼吧,这总共多长文,都吃了几回东西了,喵的真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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