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55、红叶相思

　　了结一桩大事，便会觉得无所适从。

　　雨已停，空气清新得宛如世外桃源。

　　然叶霜河没空消受，一心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邀他同去明州看灯？

　　这个时节，明月刚好上柳梢，命定之人又正站在身侧，自己三千情丝若是有幸拆解……他差点就要问出口了，却又想起，自己一个快死了的，有什么资格牵这人的手，渣也不带这么渣的。况且还刚在灵水观亲口承认没喜欢过谁，这时候就开始献殷勤算什么事情……

　　他这厢天人交战，肠子都快拧成麻花了，却听江枫道：“叶公子，我初来乍到，还未体验过人间的上元佳节，若是可以的话，你能否做个向导……”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被叶霜河那双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给噎回去了。

　　他有些许的不悦：“叶公子不必勉强，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愿意也没什么——”

　　“我求之不得。”面对佳人邀约，叶霜河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生怕对方反悔，五个字堵住他嘴后，噼里啪啦地开始放连珠炮，“人间的上元节可算得上最喜庆隆重的节日之一了，什么舞狮、灯会、汤圆小吃应有尽有，我十七年前在洛阳的时候看过一场最漂亮的烟花盛典，当时那皇帝老儿也在，街上龙辇御盖，全城人都伸长脖子往上看，整整一个时辰，朱紫银白铺满了城区的天空，我当时坐在一处歌楼里，心想若是这片好景也能——”

　　说到这，他忽然缄口，江枫顺着问：“也能什么？”

　　叶霜河打了个哈哈混过去：“没什么，也能在别处再看上一遍就好了。”

　　“这样。”江枫莞尔，抬手一指那山下灯火璀璨的城池，清朗的声音飘散在山野里，似也沾上了濛濛水汽，“也许今夜明州也有，运气好的话，我着实想开开眼界了。”

　　叶霜河沿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思恍惚。

　　因他实在没想到，逛灯一事竟会决定得这么顺利，十七年前的神都，红楼一夜，花开满城，自己坐在那镂花窗棂边，心里只有一件事——若是谪仙哥哥也在，就好了。

　　至此，他忽然发觉，原来相思也不那么苦，遂展颜道：“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过去。”

　　于是，明州城最繁华的主街上，鱼龙翻舞，香雪满路，各式花灯争奇斗艳的中间，两位比花灯还要悦目的年轻公子吸引了过路人二百分的目光。

　　胆子大的男女便光明正大地看，或倾慕或艳羡或嫉妒，胆子小的也偷悄悄观察，暗道明州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位神仙的？

　　上一次江枫被人围观，是因为过于朴素的穿着，这一次与叶霜河同行，人们似乎就忽略了他的格格不入了。

　　他两个并肩行着，中间不远不近，不偏不倚，始终拉开着两拳的距离，在熙熙攘攘的灯会间，颇有点浪费空间的意思。江枫有心觉得是叶霜河刻意为之，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深究。

　　无名山上晏汐岚的一番教诲，兼之在灵水观目睹水神飞升而去，江枫心海确是开阔了不少，想问题的角度都变了。

　　从前觉得叶霜河利用他，欺瞒他；现在方才领悟，晏云做下的事情对妖族和人间都是损害巨大，苏生咒祭坛凶恶至极，有个同道中人总比没有强；而且这妖君本就不欠自己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公主陵中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而且看得出来，他似乎还处处护着自己……

　　江枫这么想着，虽心知自己并不需要什么人保护，但知恩图报，以后是该对叶霜河好一点的。

　　行着行着，来到一串花灯前，灯下是个卖画扇的小摊，摊主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笑靥盈盈，拿着自家的画扇叫卖，人比画更娇。

　　她一眼看到那两个俊秀得过分的公子，心里喜欢，便招揽道：“二位公子，今夜翠翘的铺子猜灯谜送画扇，猜对三个送把扇子，有兴趣看看吗？”

　　江枫看看那花灯上贴着的灯谜，都是些长短不一的顺口溜，有猜字的有猜东西的还有猜诗句的，无论哪个都不是他所擅长的，正想婉拒，就听叶霜河道：“好啊，翠翘姑娘如此雅兴，本少爷怎能推辞？”

　　不知道他是哪门子的意趣，数次跟人自称本少爷，这么一说，倒真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出来逛灯似的。

　　翠翘笑道：“公子既然这么给面子，那便挑几个谜面来猜猜啦~”

　　周围逛灯的开店的，也都乐得看热闹，起哄：“还挑什么，就从左到右挨个来呗~”

　　叶霜河心情贼好，他们说什么是什么，看了眼那左边第一个锦鲤纱灯，只见那上写着：“听音便是意中人，打一字。”

　　他略一思索，解道：“意中为日，日中加人，与音同音，谜底为因缘际会之因。”

　　他答得速度快不说，还有理有据，自是引得周围一阵掌声，尤其围观的姑娘们，眼睛都快长在他身上了，惹得心有绮念的后生们不服气：“这算什么，太简单了，有本事三个都猜对！”

　　叶霜河眉目舒朗，有心在某人面前露一手，抬头看看那第二个灯谜：“百里挑一两倾心，打一字。”

　　江枫没玩儿过猜谜语的游戏，刚才跟着他思路走一遍，发现确实有意思，这时候再看第二个，心道先是意中人，又是两倾心，怎么这翠翘姑娘出的灯谜，左右都绕不开情爱二字？

　　他还疑惑这个的功夫，叶霜河已经报了答案了：“百字挑一是为白，倾字中心是为匕，两匕加一白，谜底为皆大欢喜的皆。”

　　“好！”“一语中的！”这一次，旁边的后生也不酸了，连连叫好，可能是真心认识到自己不光是脸比不上人家，脑子也比不上罢。

　　叶霜河笑吟吟地看了看那位翠翘姑娘，后者两颊晕红，小嘴朝第三只灯笼的位置撅一撅，含羞道：“公子，再猜一个就好了。”

　　第三个谜面不是字谜了，是猜句诗：“上元前夕花烛夜。”

　　果真是怀春少女出的，先是一个人喜欢，而后两个人相悦，到这直接入洞房了，叶霜河暗笑，这姑娘倒也有点意思。

　　旁边一圈百姓，能跟着猜这种字谜诗谜的，怎么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其中有个头戴青布方巾的年轻书生，中意翠翘姑娘已久，这时看她一副姣美模样，却是因为别人，心里好生焦急，一见这谜面不难，仔细想了想，张口便道：“十四——”

　　“为君妇。”那黑衣俏公子很是欠打地接了他三个字，随手从身前摊子上拿了把扇子，刷一声在胸前展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春风得意，揶揄道：“承让。”

　　他这一顺的动作行云流水，骨子里尽透着风流，看得一干平民百姓有那么一刻尽皆哑然，之后才纷纷道：“正月十五前夕是十四，花烛夜嫁给夫君作娘子，没问题没问题……”

　　叶霜河被夸得飘飘然，不自觉地朝江枫那边看过去，只见对方站在红纱灯影之下，云鬓素裳，如鸦羽落雪里，清俊的五官半明半暗，一点朱砂泪痣若昆山碎玉，嘴角微翘的样子，好看得不似凡人。

　　待看清楚那人眼中呼之欲出的欣赏之意，他暗暗叹口气，心道，哎，自己就这点出息，死也知足了。

　　“恭喜公子都猜对了~”翠翘雀跃不已，指指摊上的画扇，大方道，“公子看上哪个，尽管拿！”

　　叶霜河收回目光，在那一溜的扇面上走了一遍，并了手中扇，以扇骨指了指最靠里的一个：“多谢姑娘抬爱，就那个吧。”

　　那是把绘工精致的水墨画折扇，上有一白衣人举觞对月，远处云山渺渺，似是一眼能望到天涯。

　　的确是把好扇子。围观人都点头赞同他的眼光。

　　谁知，一听他要那个，翠翘倒犹豫了，执在手里反复摩挲，迟迟不肯交出去。

　　叶霜河自也看出她心爱，便道：“姑娘，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换一把就好。”

　　“不是不是，公子你误会了，这扇子是我心血之作没错，但……”翠翘否认之后，咬咬嘴唇，抬起眸子看着他，期许道，“我再出一个谜语给公子猜，就当是个玩笑罢了，不论能不能猜出，这扇子都给你。”

　　这话里的情意昭然若揭，叶霜河多年浪迹，怎会听不出来，当下蹙了蹙眉，只怕江枫误会。待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人哪里有半点醋意，分明就要说“你快出吧，我等着看呢。”

　　也是，人家什么时候为他伤过神，不一直都是他担心这担心那，一个人舞得开心……叶霜河自嘲过后，想到枫儿定是在那无名山上待久了，觉得人间的小玩意新奇得很，不如就再猜一个，全当逗他开心好了。

　　“那么，就请姑娘出题吧？”

　　翠翘取出纸笔，蘸了点墨缓缓写道：“东西路，看朱成碧思纷纷；春秋度，看碧成朱又忆君。”

　　她是书香人家的女儿，不仅善画，落笔成书的水平也不错，十几个簪花小楷灵秀清婉，看在眼里甚是舒坦。

　　叶霜河低声念了一遍，问：“姑娘，这打什么？”

　　翠翘搁笔于案，微笑：“打一物。”

　　“打一物？”他怔了下，道，“就这么简单？”

　　“嗯。”翠翘笑笑，一物，这范围也太广了，明显就是想给他出个难题考考的。

　　叶霜河一时也有点蒙，灯谜什么的他是猜过不少，知道些套路，但这句，貌似真是第一回见。

　　他习惯考虑得谨慎些，没完全对上就不会张口对答，遂一阵默然。

　　旁边人却不一样，看着这么个新奇的谜面，什么思纷纷，又忆君，咋想咋是男女爱情那一套，便有人乱蒙道：“红豆？”

　　“不对。”翠翘摇头。

　　“石榴？”暗恋她的书生知道这句是从一首情诗化出，顺着捋了一下，猜了个其中的意象。

　　“错啦。”她道。

　　然后就是七嘴八舌的一通说，只不过没一个说在点上的。翠翘眸盈希冀地看向今晚猜她灯谜的郎君，凝视他脸侧那只灼灼的银色坠子，只道他能体察出自己情意，像之前那样一语道出答案。

　　片刻后，有人轻声道：“姑娘，谜底可是，枫叶？”

　　对了！她惊喜地循声而去，却发现解谜的人不是叶霜河，倒是与他同来的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公子。

　　那人模样也不错，一身利落白衣，背着把剑，看着像个修士。

　　“难道不对吗？”江枫有些摇摆，毕竟是头一次猜灯谜，心里没什么底。

　　“对了。”叶霜河替翠翘回答，惊异地望了他一眼，脸上尽是“原来如此”的顿悟神情。

　　别人就没这么聪明，疑惑道：“这怎么就是枫叶了？”

　　江枫见猜对了，信心涨起，学着叶霜河解谜的语气，逐一拆解：“东西即左右，枫红叶绿，左右看过去便是看朱成碧；春秋即时间，枫叶初生为绿色，后来变红色，时间看过去便是看碧成朱。”他说完，还是征询地问了问后者，“是这样吧？”

　　说真的，叶霜河很喜欢这个谜底，总觉得像是把他和江枫配成一对的样子，于是缱绻一笑，目光柔和：“不错，枫为先，叶为后，至于思纷纷，又忆君，说的就都是红叶相思之意了。”

　　不出意外，这一谜又解得满堂彩，翠翘心服口服地把那画扇折起，递到他手中，叶霜河道声谢，转手便给了江枫：“你答对的。”

　　猜灯谜首战告捷，江枫有点兴冲冲，没注意翠翘些许不乐意的神色，也没推辞，伸手接过，顺势打开，入眼的却不是方才看到的明月天涯画卷，而是扇子背面提的两句情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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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楼第一次见，其实已经喜欢了人家好多年！
江枫：枫叶，我猜对的，所以我名字肯定不会是唯一一次在前面！
无良作者：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寻思还真是。
那几个灯谜，一二是借的，三是改的，四是编的。emmmmmm，某人，来给你的猜灯谜，猜完了，下章吃百叶，说吃就吃，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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