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29、长生烛

　　江枫眼皮不抬：“我没对你说过假话。”
　　嗯也是，以他的耿直，不想说的，就直说不想说，根本不会换张皮往过混。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叶霜河讪笑两声，先开了个头，“我找的这样东西啊，叫命火。”
　　没听说过，江枫心想，既然他说这两个是一样东西，不妨听听到底是什么：“我找的东西，叫骨生花。”

　　没听说过，叶霜河摸摸鼻梁，不过至少是问出点什么了，再接再厉：“命火是妖族生存的根基，没了这玩意，很多妖就会渡劫失败，变成煞。”
　　渡劫失败……变成煞。
　　江枫细细品着这几个词，问：“妖族渡劫失败，一定会变成煞吗？”
　　叶霜河大摇其头：“不知道，我说完了，该你了。”

　　“……”江枫无言片刻，道，“骨生花是很珍贵的补魂之物。”
　　叶霜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没了？”
　　“嗯，该你了。”

　　好一个狡猾的人！叶霜河暗暗咋舌，江枫看着磐石一样沉着，学起损招来一溜一溜的，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只好再说：“东海上有个布置了很多年的咒文，叫苏生咒。”
　　“骨生花生于不朽之骨，长于污秽之处，环境越是充满绝望，此花越是开得娇艳。”江枫不去问苏生咒是什么，只说自己的。
　　“苏生咒须以命火为媒，以己身为祭，指定守约人守住祭品，免遭遗落。根据达成目的的大小，历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完成。”

　　说到这，江枫卡壳了，他知道的关于骨生花的信息，也就那么多了。
　　看来，不编点瞎话是不成了。
　　他虽是最恨弄虚作假，但跟弄虚作假的人相对，太实在了容易被坑。
　　“骨生花长在妖煞最聚集的地方，近日东海有异，所以我去那寻觅。”他一直没怎么抬头，慌说得毫无破绽。

　　叶霜河果然没察觉，还很信任地以为他江枫哥哥不是假话一箩筐的人：“当初苏生咒设下的时候，灵水就是此咒的守约人之一，她得了命火的好处，才能做到什么没入沧海定千秋，但是现在咒成的时候，她反悔了。”

　　她反悔了？意思是她不愿意把命火还给妖族？这么说她真的是害了明州几千人的鬼修？
　　江枫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淡然道：“我用魂钩探刘小姐的魂魄时候，在过分浓重的煞气里，感觉到鬼修的气息了，藏得很深，几乎等于没有。以至于你毁了离魂镜之后，我没有立刻怀疑你。”

　　叶霜河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他在灵水观经历了什么，说了这么半天还没套出来，也有些心急，干脆开诚布公：“苏生咒一发动，东海附近必起异相，届时一定会招来很多修士和妖煞。”
　　“灵水说，她失了命火，魂魄很快就会消散，妖族若要强抢，她就和命火同归于尽，除非用三千人魂，做一支长生烛出来。”他无视江枫在听到“用三千人魂做长生烛”时的惊愕神情，继续噼里啪啦道，“所以妖族为了拿到命火，帮她隐人耳目，用天火妖煞之类的东西吸引各方修士的注意力，让她攒够三千只肥羊，在腊月初八这天启动离魂镜，离魂镜养魂需七日，也就是腊月十五那天，将这三千人统统引到海底去，做她的灯油。”

　　江枫脸色早就不对了，他从没想过，灵水的胃口竟如此之大，那不是三千只狗，三千只鸡，那是整整三千个人！
　　灵水身为神明，受人供奉瞻仰，不庇佑信徒也就罢了，居然还借着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大行杀戮之道，万死也不足以谢其罪！

　　他闭上眼睛，尽力将心口不断涌上的怒气压下去，好一会儿才睁眼睨了这助纣为虐的妖孽一下，冷冰冰道：“你们利用天火降世和妖煞吃人这种噱头，诱导老百姓去灵水观求带有离魂镜的平安符，然后将这三千个信徒的生魂取走之后，坐地分赃？”
　　叶霜河挑挑眉，示意就是这么回事，没毛病。

　　江枫气得浑身发抖，是啊，刘纯故意弑父就算已是天大的恶意，可他只是个小小的凡人，能做的恶也十分有限。
　　相比起来，被千万人视作大圣的灵水娘娘，施展的余地可就大得多了。

　　再加上妖族为虎作伥，为了各自的利益视他人的性命为草芥，江枫胸中的火气无处发泄，一抬手就往叶霜河颈间掐过去。
　　而后者早知他会发难，一直绷紧了神经等着，在他手指刚有一点动静的时候，就一拍墙壁，借力往旁侧滑出去。

　　可谁知道，他反应是没问题，这副身子就不是那么给力了。
　　他娘的，这破小孩儿怎么干什么都慢半拍？！
　　叶霜河心里骂娘，脖子已经被那冷玉一般的五指扣定，拎到墙上按住了。

　　“那是三千条人命！爹生娘养的人命啊！！！”江枫气得眼睛发红，声嘶力竭地吼道。
　　“咳，咳——”叶霜河抬手扳他的手，扳不动，嗓子被扼住，说不出话来，只好在心里哀嚎——
　　我的好枫儿，你光杀了这个容器有什么用啊，灵水该杀人还是要杀人，到时候我师父师兄师姐还要来找你麻烦，你说我是妖族他们肯定不会信的，你何苦啊！！！

　　看他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行将就木的造型，江枫气归气，也知道杀他没用，现在自己手里的这个少年，也不过是个被他夺了舍的可怜人。
　　于是，就在他要一个白眼翻过去的时候，江枫松手了。

　　“咳咳咳咳咳咳……”叶霜河狼狈地跪在地上，手捂着脖颈疯狂咳嗽，他头次觉得原来每天都呼吸的空气竟然是这么的甜美！
　　他心想，我的个老天，差点就入土为安了，这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江枫站在一旁，冷眼望着他，正要开口，晏子渊和夏霖回来了。

　　“江公子，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们刚才碰到天乾宗宗主，他说——”晏子渊看到跪在地上作祈祷状的小师弟，愣道，“小叶子，你干什么呢？”
　　叶霜河求救似的朝江枫看过去，无声地求乞他别兜底儿。
　　江枫接收到他目光，冷冷地转过脸，仿佛看一眼都是恶心。
　　不打算说，还好……关系破成这样，以后再找机会补补吧。

　　叶霜河松了口气，抬手挡住脖子上的淤伤，谎话张口就来：“刚才我饿得不行，看百姓屋里的贡品台上放着白馒头，就顺手捎了两个出来，结果吃的太猛，噎住了。”
　　江枫：“……”偷吃贡品噎着，妖君大人作践起自己来也真是不留情面。
　　晏子渊和夏霖看他那脸红脖子粗，又咳个不停的模样，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又见江公子站在旁边，也不帮他拍拍后背顺顺气，看着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呃不是，跟个罗刹似的。

　　夏霖心想肯定是他偷贡品的行为惹怒了江公子，就上去拉了他一把，却遭到了拒绝：“哎？小叶子，你还跪着干什么呢。”
　　叶霜河怕被她发现脖子上的伤，一边咳嗽，一边语焉不详地道：“那个，我没事，再歇会儿，师姐你们不是碰到天乾宗宗主，他说什么了？”

　　“哦，对了。”晏子渊立马结果他话头，对江枫道，“方宗主已经看过明州百姓身上的离魂镜了，说那是高阶鬼修的法器，一旦开启之后就不能停下，养魂需要七天时间，七天后那鬼修会来收取魂魄，我们只要守在城里——”
　　江枫道：“她不会来。”
　　“什么意思？”
　　“七天之后这些中了离魂镜的人会一起去到东海底下，做那鬼修的长生烛。”江枫用极刻板的语气说。

　　“长生烛……”晏子渊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脸色刷白，这东西他知道，是为了捞出自己已经堕入杀戮道的神魂，鬼修造出来的邪恶祭典，以人魂做灯油，做七盏人火，一一相接，最后点燃那支长生烛。
　　其自私自利，惨无人道的程度，举世罕见。

　　夏霖一门心思修剑道，不关心这些恶咒邪祭的事情，此时看他们好像都明白的样子，忍不住问：“师兄，长生烛是什么？”
　　晏子渊定了定神，给她简单讲解了一下。
　　果然，她听完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灵水，灵水娘娘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夏霖捂着嘴巴，失声道。
　　江枫：“晏公子，你去告知一下方宗主，要他以对付长生烛做准备。”
　　晏子渊得令：“是，我这就——”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江公子，方宗主都……你是怎么知道长生烛的？”

　　他本来想说，天乾宗方宗主都没看出来的阵势，江枫一个二十出头的修士怎么就能断定的？但说了一半，又觉得人家是从无名山下来的，可能有什么特殊法门。
　　江枫横了一眼坐在地上装尸体的叶霜河：“我也是偶然得知，放心吧，照最坏的打算做准备，不会有错。”

　　他这话说跟没说一个样，晏子渊犹疑了一下，心想长生烛可是关乎明州数千百姓的大事，万一不靠谱，最后上面怪罪下来岂不是……他低声道：“江公子，兹事体大，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好一个从长计议！事关人命，还有时间给你浪费吗？！”江枫喝道，少有的发怒了。
　　晏子渊被他骂地一愣，不敢再说其他，道了声“是”转身便御剑走了。

　　他突然爆发的火气，把夏霖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原想逃离是非之地，说她也跟着去，但看看始终萎靡不振的小叶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师姐弟之情大过了明哲保身。
　　叶霜河方才趁他们说话，手里放出一点点妖力，将脖子上的淤青去掉了，这时候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往他师姐那边靠。
　　结果还没靠两步，就听江枫道：“过来。”

　　“啊？”夏霖以为说她，心说这真要一个一个上刑啊？她指着自己的脸，有点畏惧地问，“江公子，你说我吗？”
　　“不是，说他。”
　　夏霖松了口气，看叶霜河磨磨蹭蹭的，就朝江枫那边抬抬下巴，说悄悄话：“江公子叫你呢，还不过去。”

　　“……”叶霜河心里苦啊，他现在躲在这个没用的容器里，夏霖在身边，又不能暴露身份，到江枫跟前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虽然那边站着的是他心上人，但是，这个心上人现在不是一星半点的恐怖。
　　“听到了吗，过来。”江枫依旧是那种平淡中带着刀子的口气。
　　叶霜河无奈，只好捱过去，心里默念着，这是好事，从前都只是自己缠着他，终于轮到他主动唤自己了。

　　江枫把他叫过去，也什么都不做，曲指弹了个银色的光环，将他俩的手腕扣在一起，确定他跑不了后，坐下来闭目养神。
　　叶霜河也只好跟着他坐下，乖乖的。

　　这一幕夏霖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惊悚，杀食魂鸟的时候他两个配合地多么默契，还小祖师叔呢，怎么她和师兄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这两人就从情人变仇人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多余，踌躇了半晌，终于决定姐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个，江公子，我去看看师兄那边，需不需我帮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行动前都得跟江枫汇报，反正就是觉得，得说一声。
　　“嗯，去吧，小心。”江枫眼睛都没睁。
　　夏霖应了，跟叶霜河做了个多保重的手势，在对方满脸的愤懑中溜之大吉了。

　　她一走，江枫就目光灼灼地盯向叶霜河，好像刚才老僧入定一样的人不是他：“长生烛有补救的办法吗？”
　　哎呀你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叶霜河激动地差点吐了血，扬头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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