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26、晏汐岚

　　“江枫哥哥，你刚才那招好厉害！”叶霜河看着天乾宗的人，故意夸张地拍手欢呼，“第几式，叫什么啊？我也要学！”
　　“第三式，天地逆旅。”江枫听出来他什么意思，也没有拆穿，只对那被晏夏两人追着跑的“王八”扬声道，“王霸，不管承影中人杀得杀不了食魂鸟，他们面对强敌时的勇气却是你辈所没有的！”
　　他方才看到了晏子渊为引开食魂鸟的冒险行动，深感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并不多见。

　　晏子渊突然被人表扬，脸上发热的同时，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看向“王八”的眼神也从羞恼渐渐转成了蔑视，挺直肩背，浅金色的道袍在夜风中翻滚，多少有了些翩翩然的仙风道骨。
　　哎，虽然夸他的人正巧是抢了他小师弟的那个。

　　“王八”一看急了，怎么又是这个人，这人谁啊，单师兄查了好几天也没查着这个人的半点底细，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反正没靠山没背景，光剑快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当众杀了自己？怕他个光杆司令！
　　于是“王八”回礼道：“这位公子，王霸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不是能被随意欺凌的街头宵小，就是挨骂也要挨得明白些，斗胆问一句，公子姓甚名谁，师承何处？”

　　江枫因为之前被围观的经历，不愿透露无名山，无言了一瞬，就被叶霜河抢白道：“这是我的小祖师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枫是也，乃本派前辈护花真人的关门弟子，怎么样，王八，满意了没？”
　　江枫：“……”他这个介绍的形式跟山贼土匪无异，怎么听怎么别扭。

　　见他不语，在场的天乾宗弟子便当他默认，顿时好一阵惊悚——承影护花真人，无论妖族还是人族都闻之色变的绝代剑修！
　　传说其人飞升后居于海外仙山无名，自七百年前就再没露过面，这样的人，其实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这突然跑出来个关门弟子是几个意思？！

　　其实，叶霜河若只说他是承影中人，绝对没有人信，因为当代承影派掌门葛木腿有多少能耐，别人还是有底的，既不可能有这样的师兄弟，也不可能教得出这样的徒弟。
　　但要是把他一剑斩杀千年食魂鸟的本事和已经飞升了的护花真人联系在一起，却是怎么想怎么靠谱。

　　单白现在的脸色，跟他名字一样白，怪不得花了好大功夫也没查明此人来历，原来竟是仙山无名中人。
　　他一欠身，道：“单白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江前辈，还请恕罪。”
　　“小事，没什么，刚才也多谢单大哥出手相救。”江枫平淡道，单白叫他前辈，他却叫单白大哥，辈分当真乱得可以。

　　他居高临下望了望目前明州城的局势，只见城外妖煞堆积，城中巷陌无人，郑重道，“当务之急，是解明州之围，拽出谋划此次妖煞之祸的幕后黑手。”
　　“江前辈说的是。”单白连连点头，“天乾宗宗主和各位长老今夜就会赶来，到时有了他们主持，加强的大乾坤阵一成，妖煞就进不来了。”
　　江枫道：“有劳。”
　　单白又行了一礼，才领着三个师弟去别的地方救援。

　　目送天乾宗的几人远去，夏霖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下去十分麻利地收了那只食魂鸟的妖丹妖骨，拿上来递给江枫，有些肉疼地道：“江公子，别忘了这个。”
　　江枫摇头：“你拿着吧，我不需要。”
　　夏霖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不好吧……”

　　叶霜河笑着接过：“师姐，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吧，这只是根不到一千年的妖骨，他要来也没有用啊。”
　　他清楚，夏霖太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由妖骨炼成的好剑了，每每看着别的修士灵力四溢的长剑，她都羡慕得移不开眼。
　　晏子渊与他不同，虽偏爱师妹，也知道做人要讲个礼数：“小霖，妖骨以后还会有的，这一个你不能拿。”
　　夏霖也明白，面上装得一本正经，看向江枫的眼睛却忍不住露出一丝渴望。

　　江枫将那妖骨推给她：“我说真的，不用客气。”
　　这妖骨对他来讲是真没什么用，他是剑修，不需要剑以外的乱七八糟法宝，可若要铸剑，恐怕没有什么及得上他手中这把无心了。
　　他不由想起，灵水观偏殿中，澜川拿着这把剑轻柔抚摸的画面，她说无心是把好剑，那一定就是知道它的来历的，但别的却不肯再透露半分。

　　夏霖终于二次征得他的同意，小心又向往地看向自家师兄。
　　晏子渊也笑笑：“江公子诚心相让，你也就不必推辞了。”
　　她连连道谢，开开心心地将那妖丹妖骨收入藏宝袋里，过分喜悦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其他人。

　　叶霜河一有空，就开始逗她：“师姐，恭喜你快要成为第二个护花真人啦。”
　　夏霖欣喜之余理智尚存，摆手道：“那可差远了，铸一把好剑不光要有上等的妖骨，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正好的天气，合适的地点，还有厉害的铸剑师，缺一不可！像破云剑那样的，我这辈子想都不要想的……”

　　江枫忽然睁大眼睛，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剑？”
　　夏霖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问蒙了：“破、破云啊。”
　　“破、云？”江枫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谁的剑，护花真人——晏汐岚？”
　　“呃，是啊，怎么了？”夏霖求助似的看了看她的师兄弟，护花真人的佩剑叫破云这不是修仙界的常识嘛，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

　　江枫也没想到，与自己亦师亦友的破云主人，竟就是这几个承影派弟子口中的护花真人，晏汐岚。
　　一瞬间，他心里那道透明却坚固的、将他与这三人相隔绝的墙，忽然消失了。

　　“江公子，你是不是知道破云，你认识晏前辈？”夏霖充满希冀。
　　江枫失神片刻，道：“抱歉，我不认识，刚才有风，没听太清。”然后在她失落下去的目光中放开她手。
　　他曾向破云主人发过誓，不会将认识他的事情向任何人透露，那么自然也包括今天这几个承影派弟子了。
　　江枫考虑一下，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们，等回去问过了破云主人，得到他的首肯再说。

　　想到这，他猛然想起来，是她，不是他。
　　江枫苦笑，可怜自己与她交战那么多次，竟连男女都没分清，真是……他回想着从无冰谷那一片风雪中走出来的、散发着凌然剑意的高挑身影，原来今日才是第一天真正地认识了她。

　　晏子渊看他脸上风云变幻，想起之前叶霜河强认祖师叔的事，强行将承影派铁三角，变成了承影派四神兽，不免有点尴尬：“江公子，刚才多承你解围，子渊在这里谢过了。至于祖师叔什么的，小叶子信口开河，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按惯例，师长如父，修真之人一生名义上只能有一位师父，想要再拜其他人为师，要么已经与现在的师父断绝名义，要么就得征得其同意，否则，一个弟子多位师父是大不敬的事情。
　　然，江云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却从未传过他一天的道法。
　　相反，晏汐岚十年间与他打了上百场，提点指教更是数不胜数，虽名不正言不顺，也确实算是江枫的半个师父。
　　叶霜河随口胡诌，竟歪打正着地，给诌对了！

　　所以他并没介意，莞尔道：“没什么，承影派也好，一下成了你们的祖师叔，当是白捡了几个便宜徒孙。”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都目光奇怪。
　　“怎么了？”他不知所以。
　　“哈，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江枫哥哥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可爱得都会说冷笑话了，叶霜河打心眼里自豪，非常肯定这都是他的功劳。
　　夏霖也打个哈哈，和师兄师弟各对视一眼，默契满分。

　　江枫没关心他们的小动作：“对了，城里为什么忽然出现这么多妖煞？”
　　晏子渊正了正颜色：“尚不知晓，就在一个时辰前，大批妖煞忽然攻破了明州的护城大阵，冲了进来。”
　　江枫有点不解：“明州的护城大阵是天乾宗主要负责的，这么容易攻破吗？”
　　晏子渊耸肩：“那些畜生之前一直都只在东海上闹腾，所以各门各派的有生力量都放在了那边，谁知道它们突然哪根筋没地方放，想起来进城胡闹，太突然了，大家都没防备。”

　　江枫锁紧眉头，想起刚才冲撞城墙的那只食魂鸟，总觉得哪里不对。

　　“啊对了，”夏霖忽然一拍掌，“它们进来以后，不杀人，也不食魂，只和修士们缠斗，难对付得很。”
　　是了，就是这个。
　　江枫双眉微展，找到了蹊跷。妖煞向来没什么组织和纪律性，属于见血就眼红的种族，所以个体强虽强，终究是一盘散沙，不难击破。
　　而突然出现了这么整齐划一的队伍，连本能都克服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

　　他忽然想起数日前在明月楼上看到过的那个黑衣妖君，豁然开朗：“你们有没有再见过那个黑衣妖君？”
　　“啊？”叶霜河和夏霖一起讶异出声，互相看看，用眼神询问什么黑衣妖君？
　　晏子渊是见过的，想了想，摇头。

　　“他具体叫什么？”江枫继续追问，那日晏子渊只告诉过他此妖绰号银钩浪子，真实的姓名却没有透露。
　　叶、夏还是一脸懵，只晏子渊道：“他叫什么不清楚，只有个绰号银钩浪子，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只有个绰号没有名字？”
　　“好像……是因为他从不以真名示人吧，可能有很多个身份，”晏子渊搜索着自己脑海中的常识，“他崭露头角的时间不长，但是实力却不容小觑，曾经以一己之力挑过好几个规模不算小的门派，惯用一把雪银色的长刀——”

　　江枫截过话头：“那他这几年时间在哪？”
　　“这几年？”晏子渊抱着胳膊，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江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悄悄看了一眼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叶霜河，今夜从灵水观出来时，少年那个宛如失了魂的拥抱，忽然又在他身上滚烫起来。
　　当时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平静如冰的心湖，蓦然被扔进一颗火热的石子，哗地破了个小洞，然后天光、云影、和风、鸟语，种种温暖的东西便顺着这个小洞溜进去，缓缓扩散到冰面下的每个角落里，熨暖了一大片阒寂而幽深的湖水。

　　所以江枫希望自己猜得是错的，他实在很难接受——少年的那份牵挂是装出来的。
　　可澜川在临走前，特意要他小心身边的小朋友，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公子，你怀疑今夜妖煞之乱是银钩浪子的手笔？”晏子渊悟性不低，一听他提起此事，立刻与现下明州城里的状况联系起来。
　　江枫没说话，当是默认，毕竟除了这个银钩浪子，能称得上妖君级别的大妖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哎师兄师兄，还有啊！”夏霖又想到了什么，一手指着叶霜河道，“你忘了那天晚上，那个穿红衣服，会凭空消失，还抓走了小叶子的女妖怪啦！”
　　叶霜河拍开她手，嫌弃道：“女妖怪就女妖怪，你指我干什么，我也是受害者好吧。”
　　“你受害什么，不还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叫，我看你乐意得很。”夏霖想起他吃那漂亮女妖怪豆腐的画面，就忍不住酸他。
　　“喂——我那不是权宜之计嘛，她就算是个妖怪，也是个女妖怪呀，是女的就爱听人夸她好看，当时那情形，不哄哄她你们哪有命在啊……”
　　“切，食色性也，男人从十八到八十都一个德行……”

　　江枫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眉宇间萦着一股让人看不透的神思，在他们的拌嘴声中，转头对晏子渊道：“所以说，明州最近一下出了一男一女，两位妖君？”
　　“嗯……是这样吧。”后者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那位女妖君，我是从未听说过的。”
　　“什么意思？”
　　晏子渊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形：“那女妖君不用武器或法器，只凭一双手迎敌。”

　　江枫：“……”这的确罕见，因为就算是妖族，只要能修出人形的，一般都有自己的武器或法器，看起来和人都差不多。
　　赤手迎敌……这和那些没开化，只会用牙撕用爪挠的小妖有什么区别？

　　“好吧。”他觉得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既然进城的妖煞不攻击人，那那些昏迷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晏子渊这才露出一副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如释重负道：“已经有修士探查过了，说是因为平安符。”

　　“平安符？”叶霜河突然不吵吵了，满脸讶色，和闻言看过来的江枫笑了下，手里比了个长条形，“就是他们从灵水观求来的那玩意儿？”
　　“没错。”晏子渊点点头，说了个让他们都大吃一惊的结果，“那是鬼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