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10、朝生暮死

　　腊月是一年之岁尾，进了腊月，便是进了年关，虽然是妖煞横行，但有诸多修士镇压，其实也对城民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街上的大人小孩们，还是穿红戴绿，一派喧闹景象。

　　一个白衣白靴白发带，除了背上那把窄窄的黑剑，全身几乎没半点杂色的青年走在街上，无法不引起周遭百姓的侧目。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而是，过年打扮成这样，太不吉利。
　　说好听了是陌上白衣郎，风流世无双，说不好听了，就五个字——你家死人了？

　　江枫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旁人看他的眼光有异样，好像不论走到哪，身后总有十来把刀子扎着，换谁都不能舒服了去。
　　走了十来步，突然感觉到两道与之前不一样的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挑衅。
　　他一转头，正对上路口卖肉的胖屠夫火辣辣的目光，感到威胁的瞬间，身上剑修特有的威慑气息就压了过去。

　　胖屠夫姓张，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平日杀猪宰牛不在话下，喝酒吃肉以锅瓢论，为人也是粗犷，脾气暴躁，得了个诨名凶神张，左邻右舍没有不惧他的。
　　刚才“凶神张”正拿着他祖传的杀猪刀剁骨头，看着走过去的那小子稀奇，就多打量了两眼，不想这一下捅了马蜂窝，那小子一回头一双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似的，吓得他手一抖，杀猪刀咣当一声掉了，厚重的刀背正砸在他脚面上，“凶神张”立时疼得惨嚎。

　　“哎哟妈呀，脚断了呀！”一面墙宽的个人耍起了金鸡独立的功夫，两手抱着左脚，单腿跳来跳去，撞得他铺面上挂着的红肉跟他身上的肥肉一起摇摇摆摆，活像一头垂帘听政的肥猪。
　　两边卖菜的和卖小玩意儿的听着动静，纷纷跑过来探看，却都被“凶神张”铁塔一样的身躯撞得七零八落，比架子上的肉还遭殃。

　　江枫作为案件的始作俑者，站在三尺外的街道上，一开始有点不明所以，之后立马明白过来，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反应过度了！
　　就是三五百年的妖族，感受到附近剑修的威压之气都要跑的远远的，更何况这些普通百姓们呢？

　　他深觉是自己的不是，想过去给那大汉赔个礼，结果刚迈开腿，就见那已经瘫坐在地的大汉伸出一只胳膊，手掌冲着他做推拒状，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江枫：“大哥，我不是故意……”
　　“老张我就是个棒槌，没眼力劲儿，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凶神张”也顾不上脚疼了，一骨碌爬起来，点头作揖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可千万别过来啊！”
　　江枫：“……”
　　如果这让他描述下现在的感觉，可能……是胃疼。

　　这一小片的集市方才还人声鼎沸，现在居然有点鸦雀无声的感觉了。
　　人们下意识地围成一圈，想靠近看清楚点，看看是哪位高人把平日里狂得像头大胖鹅的“凶神张”给整怂了。
　　结果顺着“凶神张”手指的方向一看，竟是个眉目清秀，似乎被他一把就能摁地上的小青年，大家顿时都有点找不着北。

　　“娘，这个大哥哥好厉害，连凶神张都不怕，他也是和红衣服道长们一样的吗？”
　　“也许是吧，这些人都有大本事，一眼就把凶……张屠户吓成那样，赶紧走吧，再不走，仔细他也——”
　　“呀，娘，他看我了！他眼睛下面还点了颗红砂，真好看！”
　　“瞎说什么呢，快走快走——”
　　小姑娘童言无忌，她娘亲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捂住她嘴拉她出了人群走远了。

　　事到如今，江枫明白了，郁姑姑从前和他说过，山下的人和无名山上的不一样，下山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因为不太会收敛气息，导致他现在像个戳在街口的人形火/药桶，看谁谁炸。
　　为了不再生事端，江枫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便没再管凶神张的事，顺着主街疾走下去。
　　他行经处，百姓自觉散开让出一条道，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若是身周强敌环伺他也不怕，大不了剑下出真章，战一场便是，怕的就是这样打不得骂不得的无辜弱小，他动根儿头发都像要欺负人。
　　凡人的生命这般脆弱，就像那朝生暮死的蜉蝣，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他脑中闪过这一个词语，忽然定了定神，朝生暮死？是无名山剑法的第一式，毫无关系的两件事，为何会在这时候想到？
　　没等他想清楚，一个略熟悉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

　　“有什么不敢赌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刀给你放这了，你是要这只手呢还是腿呢还是别的什么，尽管拿去呀~”
　　说话人油嘴滑舌，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都是要自残做赌注了，那轻飘飘的语气却像是外面集市上卖菜的大伯，问对方是要大白菜呢还是卷心菜呢还是油麦菜呢，无法无天的很。
　　这不是叶霜河，又是谁？

　　江枫心里一动，想都没想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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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山剑法四式，朝生暮死，草木同秋，天地逆旅，山河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