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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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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了下来，窗外萧萧疏影在木质的窗格上摇曳出狭长的叶影。大广间中落座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轻松欢乐，甚至还有些郁闷的沉郁。
年纪最小的和泉守兼定支着一条腿，双手往后的撑在地上，一头到了膝盖的长发在身边铺展开，像是一条寂静流淌的河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早上看主君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闭门不出了。”和泉守左右看看，有些郁闷的挑了一边的眉毛说：“连三日月也不见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去了！”
旁边为他摆盘子筷子的堀川善解人意的回答，“可能是因为主君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三日月殿下商量吧，毕竟主君还是三日月他们做主挑选出来的，主君比较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泉守不服气，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本丸中的物资紧缺，不得不出阵寻找能用的物资，他也是能参与进去择定自己的主君的事件当中去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来就独占了主君的信任和亲近。
不过……和泉守苦着脸的唉声叹了一口气，不似往常跳脱，“主君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大妙啊……明明在镜子里看见的是那样可靠静默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现在……现在这种……哎呀，我说不出来，但是感觉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堀川国广倒了一盏凉茶，帮和泉守补全了后边儿的话，“变成了现在生无可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看客。”
“对！就是这种感觉。”和泉守点头附和，一下撑着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伸出一根手指的赞同道：“主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明明和我们就在一起，抬头就能看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像是隔了很远很远，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破这层壁垒。”
坐在上边儿的歌仙兼定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卷上去的刘海和主人一样的翘着一个俊逸的弧度，听见和泉守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叹口气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也就只能傻吃傻睡了，到现在才看明白。”
“这不过是正常现象，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什么都不明白，就被赶鸭子上架的成了审神者。何况有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回到家乡了，颓丧疯狂一些也是正常的。”歌仙兼定云淡风轻的说，他从来不小看人，也从来不高看人。
镜子里看见的人是那样稳重又可靠的性格，但本身他所从事的职业就不是什么能激发人美好品质的工作，又有那样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也是迟早的事。
歌仙兼定叹了一口气，面前精心烹制的鲷鱼烧也没什么滋味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雾里看花的状态竟然会维持这么久，三日月和鹤丸也没能取得什么具体的进展……”
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的鹤丸没什么精神的松松的勾着喝汤的勺子，圆溜溜的在桌子上跳起了舞。灯光之下不停跳跃的银色闪光，落在他金色的瞳孔中，好像飘在上面的碎冰，本来应该是暖色的目光，也被这薄冰给折射出凉沁沁的冷漠。
“进展？当然有进展了！”声音欢快，但脸上却满是厌倦，“起码，我知道了他现在迷茫得要死，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鹤丸抿嘴轻笑，把手上的勺子扔在汤碗里，滴溜溜的沿着碗沿转了一圈，坐起来撑着下巴说：“从来没看见过你这样着急的样子，完全失了你温文尔雅的风度。你这么做，就不怕到时候主君想明白了，对你……有了心结？”
坐在对面看弟弟吃饭的一期一振神色淡然，完全没有方才和熊轻安吵架时候的冷漠尖锐。听见鹤丸这么说，也好脾气的笑一笑，慢条斯理的解释说：“再过不久就是时政一年一度的工作总结大会，到时候主君一定是会被要求去的。”
提起时政，大家的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因为上一任审神者“虐待”本丸中的付丧神的原因，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揭露到了网上去，铺天盖地的滚动新闻让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产生了巨大的信任危机，也因此怀疑上了时政选拔审神者的能力。
为了挽回信誉，时政对这个引发一系列事件的本丸中的付丧神是饱含歉意的，并且十分憋屈的答应了他们自己选择审神者的要求。破天荒的让付丧神借用了时政用来探测灵力的装置，并且还十分贴心的把能监测审神者一言一行的装置给送了过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次选择了心仪的审神者之后，就再也不能提更任意换审神者，并且在这之后不能拒绝时政的命令。
对于他们这个备受各方关注的本丸，这一次的总结大会，无论如何都是一定要过去的。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想到时候主君被别人说闲话，也不想让别人质疑我们的眼光。”一期一振声音舒缓，看人的目光却有着深沉的压力，“我们并不代表着我们自己，主君，也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审神者。”
一期一振绕口的话术让不爱动脑的几个付丧神目瞪口呆，三两下就被绕了进去，只知道跟着点头附和。
“所以，你和三日月就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要把主君给揪回来？”语气是疑问的，但目光是肯定的，鹤丸自己就把剩下的话给补全了。
“是。”一期一振眉心微皱，有些担忧，他今天下午说的话碰到了主君心里的那根刺，他又有些油盐不进的倔强，所以只怕三日月到时候不好劝说，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迁怒。
“你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安静的等消息。”偏居一隅的，惯来不喜欢掺和别的事情的江雪左文字眸光冷淡，凉沁沁的像是一粒雪珠子，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冰雪的凉意。
“人是我们大家一起敲定的，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吗？”
虽然说语调冷了点儿，有些时候也的确是透着厌世的佛性，但说出来的话，却总能让人心里安静妥帖下来。
“是我自己乱了分寸，多谢你了。”
“不客气。”
那边的付丧神聚集在一起忧心忡忡的等待消息，这边的三日月却只能陪着一起坐在石头上看高高的悬在天空中的月亮。一起带过来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点心盘子里也只剩下几根光滑的竹签子滚在角落里。
池塘边上一到夜晚就自动点亮的四角四方的竹影灯，透过蒙着的昏黄色的细纱，在碎影微澜的水面上荡漾出粼粼瑞金。
熊轻安放空大脑的看着水面波澜，屈起来支着脑袋的一条腿已经感受到了麻酥酥的酸痒，但他还是坚持的看着满池塘的波光。
“你来想和我说什么？是想说一说你们是怎么辛苦的选择了我，还是说，你们是怎么样的宽和大度，让我解脱了从前的命运，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好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发紧的沙哑，一开口说出来的那几个字还混着喉咙里粘稠的含糊。
看着依旧没有转过头，连背影都透着倔强的主君，三日月有些好笑的抿了抿唇。但说出口的话，还是一样的有着他自己独有的雍容和缓。
“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向主君请罪。”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三日月照样恭敬的俯下身，把那身风花雪月不可弯折的风骨压低成了俯首的谦恭。
“请罪？你有什么好请罪的。要说请罪，似乎我需要请的罪还更多一些。”熊轻安声音平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声音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也一定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安静。就像他在处理那些堂口里的叛徒的时候一样，也是这样的平静，没有往日进出走路都带着风声煞气的冷然和让人一看就害怕的暴戾，平静的让人反而更加的胆战心惊。
三日月苦笑一声，知道他这是冷静过头了。冷静不是不好，但冷静过了头，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件十分棘手的情况。毕竟，他们之间现在为止，也只是他们单方面的熟悉。为了防止主君被那群说话做事从来都不通过大脑的同僚莫名其妙的热情和熟稔吓到，现阶段也只是较为稳重的几个能长期的和主君待在一起，免得把人推得更远了。
“主君这话那就是真的生我们的气了。”三日月和缓一笑，动手把手边凉下来的茶推了过去，“您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别人还不熟悉您的缘故。所以，您做的事，在别人看起来，也像是在独裁的发号施令一样。”
这个辩解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熊轻安惊诧的转过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的微微睁大了眼睛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替我粉饰太平？呵——我还以为你们付丧神都是光风霁月的神明呢，就算是偶有个性跳脱天真的，一颗心也纯真良善的让人自行惭秽。”
“没想到……呵～”意犹未尽的话也尽在不言中了。
三日月一脸的真诚，嘴角微微上翘的绝美弧度也透着一股真情流露的真心，不经常说这样露骨赞美的话，也说得极其自然。如果不是他是网上让无数人嗷嗷叫着求多看一眼的天下至美，无需谄媚就能让所有人为他折腰，可能就是另一个天赋异禀的奸臣了。
“主君不相信我说的话？”三日月放下茶盏，伸手浸入温度温良的池水里，看着池塘中倒影出来的人影，第一次没有发出那样魔性的笑声，温柔得有些低柔的说：“或许您不相信，但是我们真的陪伴了您很久，在您成年的时候，就陪伴您一起成长。”
“我们看见了您成年时候的快意风流，也见证了您之后家逢巨变的痛苦折磨，也心疼您在此之后抛却的所有天真和温柔。”三日月看着波光粼粼的倒影，就像是还在当初本丸中的大家聚集在镜子面前陪伴他们主君的时候，尽管这个主君，隔着他们不知道多少时光。
但就这样看着，好像他们也跟着参与进了他的时光，不论这时光是苦还是甜，是痛还是难。
“尽管，这种陪伴，您并不知情。但是我还是想说，没有人能比我们更了解您。”
“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这样的话，熊轻安曾经也听过很多，他并不想相信。但是不知为何，看见那双拥抱明月的眼睛，他坚硬的心，却不争气的动摇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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