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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夜晚的风有些喧嚣,带来一阵一阵烈火焚烧的苦味儿。夏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漫卷的夜风,啜饮了一口温热的牛奶之后,对站在床前的塞巴斯蒂安轻声说:“他真的死了吗?”

      塞巴斯蒂安看着垂头的主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华美,“我们都是亲眼看见那个小不点儿杀了他的。”

      “是啊,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他的死亡走马灯。”夏尔抬头看着他,嘴巴边上还沾着一圈奶胡子,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儿,他也的确是还没长大,但眼睛里的老成和世故就已经比长大还要压抑。

      那双凝稠的蓝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塞巴斯蒂安,轻声的说:“他没有出现死亡走马灯,而我的命令是让你杀死他,你没有做到。”

      塞巴斯蒂安定定的看了两眼靠在鹅绒靠枕上的夏尔,旋即歉然一笑,单膝跪地俯首谦恭的说:“这是我的失误,违背了啵酱的命令,还请您责罚。”

      夏尔清渺一笑,红樱花似的嘴唇舒卷,吐出来的话也沾了蜜似的甜,“我为什么要惩罚你,你失手也不是这一次了,我都已经习惯了。更何况,那真是个可怜人,就当做是不知道,放他一条生路吧!女王陛下问起来的时候,怎么看见的,就怎么汇报就好。”

      “毕竟,她要听的也不是什么悲惨的身世,和求情的话,只是想要确认这个人不会在她面前碍她的眼。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又何必横生枝节呢。”夏尔并不常笑,一张雪白的脸上,严肃而沉郁的漠然,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给别人近乎永恒的印象。少有的几次笑容,也不过是暗藏嘲讽的冷笑。

      而现在的笑,却是难得看见的真正的从心底里高兴的笑,苏既然这笑意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不怀好意,但是眼睛里闪烁起来的碎星一样的辉光,瞬间便让这张脸多了鲜活的欢腾。

      他高兴的说:“诺曼底那个老家伙,空有一身智谋,却只能被国王按在手心里,现在放了这一把火,就当做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缘分,让他出去隐姓埋名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尝一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的滋味儿。”

      塞巴斯蒂安维持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动作,看着夏尔像是在地狱黑暗和欲·望中滋养得茁壮成长的花苗,在这个让很多人睡不着觉的惊心动魄的夜里,开出了一片黑色的花瓣,

      “果真是啵酱,所思所想就是比我们这些棋子要多得多。就是不知道啵酱真的是如同话中所说的那样,单纯的想要让诺曼底公爵解脱吗?”塞巴斯蒂安笑意妍妍,一双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口中的话却让夏尔的好心情停滞了一瞬,略带冷意的扫了一眼这个从来都一肚子坏水的恶魔,傲慢的轻哼一声。

      夹杂着蝉鸣的风声,撩动着夏尔额前带着湿气的碎发,挽留一样的扫开眼罩遮蔽的右眼。与左眼的蓝色的沉郁不同,蒙了一层暗淡的雾气的眼球上刻着一个五芒星的团,烙印一般。五芒星的边缘上还有一层并不显眼的红色血线,晕染在蓝色的眼球中,诡秘又得让人害怕。

      夏尔摸了摸被风吹开碎发露出来的眼睛,眼皮上有些凉,在指尖上传递出来的温度,也像是有细碎的冰碴,一路顺着手指蔓延上来,冷到心里。

      “塞巴斯蒂安,你还是这样的让人讨厌。”夏尔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把杯子放在餐车上,拉过被子就躺了下去。看见塞巴斯蒂安要走的时候,才慢腾腾的问了一句,“那几个人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塞巴斯蒂安自然知道这是哪几个人,毕竟哪几个人也是久违的让他感觉有趣的存在,“抱歉,啵酱。他们和我们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踪迹,就连一直守在他们宅邸门口的人也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踪迹,宅地中的灯火也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再也没有亮起来过?”夏尔有些不相信的从被子中挣扎出来,头上的一撮毛卷翘的搭在脑门上。他这样的惊讶,并不是不相信他的本事。他知道的人中,还从来没有人能比得过恶魔的速度,一早就放在他们周围的眼线,竟然一个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如果不是他们都死了,那就是他们逃之夭夭了。

      “呵——伦敦的怪人越来越多了,恶魔在这里游荡,死神在这里引吭高歌,现在又多了从东方来的神秘术士······”

      夏尔也并不是真的就要这几个人不可,有了他们如虎添翼,没有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毫不逊色的执事了。

      “把守在他们宅院身边的人撤回来吧,那个地方被一把火烧了,如果他们还在里面,那根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要是他们早就回来了,到现在我们的人还没有发现,那就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再待下去,也是做无用功。”

      “是。”塞巴斯蒂安拉了窗帘,把烛台吹熄,立在门边安静的等了几分钟,在听见缓慢而安稳的呼吸声响起的时候才推着餐车出门。

      恶魔的脚步声很轻,轻的仿佛走在了一团厚实的云团上,墙壁上的烛火随着塞巴斯蒂安走过的脚步而次第熄灭。

      前方是惶惶如昼的灯火,身后是幽森如渊的黑暗,黑暗越来越浓,光明越来越虚弱。

      塞巴斯蒂安伸手接住了一星落下的烛焰,烛焰在刚刚接触到他雪白的手套的时候,就“噗”的一声熄灭了。像是被什么阴冷潮湿的东西光裹挟,还没来得及冒出余烬,就全部湮灭了。

      塞巴斯蒂安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猩红的眼睛里闪过愉悦的笑意。

      人类就像是这团烛焰一样,脆弱的还没有真正的遇上风浪,就已经绝望。但他们总是能够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惊艳他的瞳孔。比如他执着的灵魂,也比如那几个不算是人的人人类。

      被恶魔如此称赞,熊轻安他门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对这样的称赞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实在是因为现在要应付本丸中的提问,就已经足够让他精疲力竭了,实在是没有机会再去想一想这些不期而遇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看法。

      歌仙兼定把他吃完的剩饭端出去,临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山,而是就这么把门给大咧咧的敞开着,任由太阳照射进来。

      本丸中的太阳是一种不灼眼的温和灿烂,勾着外头青绿色的鹅掌叶,熏染出一种金绿色的光芒,落在木制温润的地板上的时候,像是涂上了一层流水的波纹。熊轻安支在小凳子上的脚丫也被这流水似的波纹,不时地照耀一下,摇摇晃晃就像是泡在了春末的泉水中一样。

      熊轻安安然的打了一个饱嗝,并不文雅的声音,却让守在外边儿办公的压切长谷部安心的微微一笑,一直悬着的心也晃悠悠的落回原地。

      他们离开本丸一个星期,但是在那个阴雨连绵的英国,他们却已经度过了大约两个月的时光。熊轻安并不知道为什么时空转换器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也并不想要去纠正这样的错误。相反,他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他想要去看看这世界之大的无奇不有,也想体验一回过不同的人生的滋味儿,或许在这样辗转在时光之中,有朝一日他能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

      熊轻安偏着头,脸颊被躺椅上的竹编纹压出清晰地印痕。从打开的窗子看下去,能看见庭院中活泼玩闹的短刀的身影。

      坐在长廊上喝茶的秋田捧着茶杯,抬眼就看见偏头看过来的主君,本就温柔的笑脸顿时更加温和了一些,遥遥的送上一个笑脸,弯月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撇下扫帚追蝴蝶的今剑比蝴蝶还要灵巧翩然的姿态,在开到荼蘼的樱花间蹦跳来去,搅落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有些顺着微风飘落到熊轻安面前,小心的试探着的一点一点的翻着花瓣的挪移到他手边。

      “主君主君!这里有好看的蝴蝶哟~”今剑三两下爬到最高出,借着花枝柔软的力道,一下跳上来,稳稳地站在窗沿上。小心翼翼的合拢的手在熊轻安面前闲事花苞绽放一样打开,露出里头惶恐的飞舞的一只蝴蝶。

      这蝴蝶有着最好看的样子,粉盈盈的翅膀上有水滴的形状,重得自有的在空中挣舞来那个下,才舒缓的张开翅膀,从容优雅的飞离了。

      “很好看。谢谢你的分享。”熊轻安坐起来,湖绿色的宽袖长袍在躺椅上铺开轻纱如堆。手掌放在今剑雪白软绒的发丝上喜欢的揉了两下,腕上挂着的佛珠滴滴答答的碰出声音,看着今剑的目光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和闲逸。

      今剑伏在他的怀里,手指悄悄地搭在他的膝盖上,安静温顺的希望这样温柔的,带着长辈得和蔼的关心能再多一点。刚才还蹦乱的心脏和激昂的心情,瞬间变得安定下来,顺着主君的目光看过去,觉得就算是安阳无聊的光影的移动变化,似乎也格外的迷人起来。

      熊轻安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他那层早就已经晒得黑得不能再黑的皮肤,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黑了。

      “您在看什么?”端着凉茶进来的烛台切好奇的问抬着手指翻来覆去的看的熊轻安,目光也跟着挪到他的手指上去。

      还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的劲瘦,就连手指上的纹路都没有变化,但好像这肤色变得白了一些。还没有等到烛台切说出变化,就看见熊轻安把手收了回来,那一晃眼看见的白,也像是镜花水月的错觉。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这么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骨头是骨头,肉是肉的。”熊轻安眼睛也不眨的自卖自夸,接过烛台切端过来的一盏凉茶,鎏金一样的凉茶表面飘着一朵六瓣的小小樱花,已经被泡得皱了,花瓣上的经络透明的隔开整个粉色。

      “我刚才听见你你们说是要去万屋买东西,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早晨,说是那个时候出去的人不多,还能赶得上去神社求一个平安符。”烛台切笑颜温柔,被眼罩遮住的一只眼睛,让熊轻安想起了那个同样残了一只眼睛的少年伯爵。和······那个永脸色阴沉的阴暗少年。

      手上似乎还能闻见临走之前亲手放的那一把火的焦烤味儿,那个满肚子心眼儿的长不大的少年,在他的面前,被包裹在透明的液体中,永远的沉没了下去。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他的面前。比这更惨烈百倍的死亡他都见过,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那场智谋算计之中的求死,却总是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口中含着的这口水清凉中带着微甜的蜜味儿,他却没什么心思喝下去,嘴巴里含着的一口水要等好长时间才能咽下去。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烛台切善解人意的拿着托盘出去了,顺便还把赖在他腿上不想起来的今剑也给带走了。一时间整个房间中,也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漫无目的的虚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一树繁花,婉约娇娆的花朵在他眼睛里也只成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结果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还憋得他心情郁郁不乐。

      想起审神者的论坛上看见的本丸中最能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付丧神,熊轻安当机立断的放了杯子,出去找人帮忙排忧解难。

      放在回廊下的那几盆山茶花,还是熊轻安走时候的样子,花色繁复,上头还沾着水珠,显然是才刚刚被浇过水。青青郁郁的翠竹林筛了灿烂的阳光,投在池塘里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含情脉脉的柔波,一缕一缕的荡漾在起皱的水波上。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他还没有看过本丸的全貌,只是从电脑上的平面展示图知道个大概的位置。

      看上去就是个真人版的农场游戏,付丧神除了要出阵剿灭溯行军之外,还要服侍他这个主人,还要但当他的近侍,帮着冠礼本丸的事务。还要处理田地,喂养马匹,打扫卫生,清洗衣物,做饭······林林总总简直比勾心斗角还要累。

      看着田埂上皱着眉头浇水施肥,拿虫子的大俱利伽罗,那一脸的不情愿和厌恶简直扑面而来。熊轻安很不厚道的可怜他,还好自己的不是什么付丧神,要不然这玩意儿就是他来处理了。

      一片平坦的田地过去,就是起伏不大的山坡,上边种着一棵几人合抱的千年樱,还没有开花,蓬勃的枝叶似乎要把整一片蓝天拥抱。枝桠上垂下来的秋千上扎着开着紫色小花的蕨类植物,倒是给苍劲虬结的樱花树加了一点活泼的色彩。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我的生日,家里人揪着我去嗨了,所以没有更新,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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