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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熊轻安小时候听见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运气不好。

      运气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到现在熊轻安还没有弄明白,他也不想去探究这些本身就玄而又玄的东西。这世上无解的事情那么多,如果要每件事情都弄个明白,他自己都怕把自己给烦死。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他想要得到什么,花费的努力从来都要比别的人还要多。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强悍,也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聪明。只是因为他“运气”不好而已。

      就像从前,他想要做的,总会在即将到达成功的时候与他失之交臂。也像是现在,他总是能一发入魂的遇见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这东西叫做“紫宫胎”,是取孕妇即将临盆的时候的血液,把它放在放在加了朱砂的青铜器皿里。凝固之后,填在砖缝中,只要盗墓贼一用外力破坏墓墙,就会被挤压喷溅出来的紫胎宫浇在身上。”

      “只要在身上还留有一滴这个东西,浑身的皮都会被逐渐的脱下来。这个过程痛苦又漫长,没有人能忍得下来。就算是忍下来了,紫胎宫的毒素也渗透到身体里去了,希望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枪法准头好得不得了的手下,就是这么死的。死的时候浑身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身上的皮斑斑驳驳的脱落下来,露出里头凝结出黑色的肉瘤一样的结晶。肚子被撑得肿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怀孕的孕妇一样,挖开肚子,里头全是大块大块的结晶。

      想起手下死了的惨状,熊轻安就心情不好,胡乱的擦了两把,就把裹了刀鞘上附着的黑色粘液的手帕甩在一边。听见那边还在互相措辞优雅,面带笑意的,就算是生死之战面前的放狠话,都要保持波澜不惊的姿态的贵族,实在是没有了耐心。

      变成了现在这样清秀的俊美小生的模样,这眉头上浮起来的戾气还是把那张嫩白的脸,愣生生的弄出生人勿近的凄厉冷漠。

      刀鞘还没等他穿上去,就被乱先抢了过去,掏出手帕细致耐心的帮着擦干净,一边听熊轻安说话。

      “这种玩意儿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以避开的东西,只要事先把它给引出来,用酒烧干净了,那它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但是现在被这个人放在了这里,身上还养了那种阴诡的东西,两相叠加的后果,我自己也猜不准。”熊轻安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夏尔强忍怒火的和诺曼底周旋,那个一直以衷心和听话为标准的执事,神色恭谨的以保护者的样子跟在伯爵的身边。

      那样子真是衷心极了,但实际上不过是冷眼看着自己的主人艰难的周旋。猩红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一点儿暖光,只有浩大而漠然的冷光。

      像是海面上露出来的小小的一个冰山的尖角,披着满天软红的霞光,看上去仿佛是人间最后的一个不染尘埃的圣地。

      其实不过是引诱猎物,所显示出来的一种虚假的泡沫。伸手一摸就碎了。

      擦拭刀鞘的乱听他这样说,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警惕和对危险的反应能力,让他一下就明白了如果再这样任由他拖延时间,只会让他们面对更加危险的局面。

      “那现在时间就是我们的生命,先前是我们没弄明白这东西的作用,让他占了先机。现在既然主君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当务之急,还是应该阻止他拖延时间,先制服了他再说。”

      熊轻安摇摇头,并不采纳乱的提议,目光淡然的看着已经逐渐忘记危险,只顾着看戏的诸人,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藏着颗冷冰冰的火星。燃烧出来的火焰,也是泛着青白的冷光,幽幽的,只落在阴影里安静燃烧。

      “我为什么要帮着他们制服他?”熊轻安声音低沉的问怔愣着的乱,说出来的话都压低着声调,害怕什么人听见似的。

      “你是护身刀,也曾跟在身份显贵的主任身边,知道那些上位者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所提出的条件,能给的反应是什么。”熊轻安不以为然的抿了一下唇,削薄的唇便抿出一道讥讽而不屑的弧度。

      “和善的,或许会听一听,独断自我的,根本就连听都不会听一句。何况刚才我已经提醒过了,最后要最后做出什么决定,都不是我们这等人能参与的。”熊轻安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乱的话,沉默的靠墙站着,眼皮低垂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好好护着自己才是当务之急,那个奸商就鸡贼得很,你看他就明白了。”

      说完这些话,他自己有一瞬都会觉得自己冷漠无情的让自己都害怕。但这样的前车之鉴已经足够多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苦口婆心的劝慰这些上位者,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角落中的视野并不算好,隔着黑影重重和错落的人影,他能看清的也只有两个对吵的人的侧脸。

      半只眼睛被冷幽幽的焰火在眼底投了一颗黑色的火种,被眼睫遮掩,只露出来零碎的冷郁的徽芒。

      那眼睛让他想到了强撑着的,快要油尽灯枯的人。他们的□□或许还年轻,但心已经比真正的老人还要苍凉腐朽。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他的真心话,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一场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的战役。腐朽与腐朽的对抗,苍凉与仇恨的对决。

      没有人能插得进手。就算是到最后一败涂地的下场,也绝不容许局外人能随意插足。

      乱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忪,看着熊轻安,有些呆愣茫然的可怜。手上不停擦拭刀鞘的动作也稍微慢了下来。他还从来没有看过主君这样冷漠无情的样子,面对这些人,就像是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没有任何价值的机械种。

      如果是按照主君这样的说法,那先前那些和软的善意,难道就只是一种伪装出来的做戏吗?

      心里的谜团太多,想不通的问题也太多,乱不想为难自己去猜测主君的心思,也不想憋在心里,直接抓着熊轻安的袖子,巴巴的仰着头的小声追着问,“为什么呀?主君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孩儿吗?”

      “喜欢?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了?”熊轻安被乱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也不装深沉,撩起眼皮的轻笑着说:“我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尤其不喜欢性格傲慢的孩子。”

      不过看长着青涩少年外表的乱,说另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说他是一个小孩子,熊轻安怎么想怎么都有一种荒诞的诡异感。

      大概是平时这些付丧神给他的感觉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经常忘记这些长着年轻外表的人,其实都是从生铁中诞生出来的不老不死的神明。

      乱一脸这还用看的明知故问的表情,揪着他的袖子,把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雪青色的袖子上绣了一串菊花,花瓣富丽饱满层叠,是熊轻安自己亲手绣上去的。被乱压在下巴下,一下就印出两道微微凹陷进去的印子。

      “主君在看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样亲近而放松的说过话。还在战斗之后,耐心的摸着他的头,和他讲道理。”说到这里乱有些吃醋的撅着唇的看他,“我都还没有被主君揉过脑袋呢!我也想要被主君揉脑袋。”

      “而且,主君往常最讨厌的就是惹麻烦了,既然您这么清楚咱们现在的身份卑微,刚才又为什么会在看见那小孩儿受到打击的时候,那么“冲动”的上去扇了他一巴掌呢?”

      乱嘴角凝着狡黠的笑,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悠出古灵精怪的光彩,似乎是察觉到了一种不被他自己察觉的秘密,所以笑得轻快而甜蜜。

      “主君明明就是喜欢的,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冷漠的话。”乱瞥眼看着对面夸夸其谈的勾着夏尔说话的,打扮的骚气的公爵,有些嫉妒,又有些讨厌的说:“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君就算是不为了那小孩儿,也要为了咱们自己能安全出去,把那东西给先灭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却偏生有着机敏的洞察力,让熊轻安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乱的脑袋,把那一头扎的精致的发髻给揉乱了一些。

      “就照你说的是喜欢吧。但就算是我喜欢这孩子,我现在也不能太过热心的上赶着的去帮他解决这件事情。”熊轻安低头看着天真秀美的付丧神,眼中冷岑岑的光,有种被凉薄淬炼过后的风霜和冷淡。

      “你别忘了,我们来的时候是什么状况。”

      乱得意的小表情,凝固的在脸上待了一瞬,他忘记了。

      这次的时空转换与上次不同,这次过来,他们就被安上了一个身份——蒙纳德夫人的私人裁缝。

      这个身份再开始的时候,的确让熊轻安如鱼得水了一段时间。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身份在被他接管之前,似乎并不只是蒙纳德夫人的私人裁缝那么简单。

      被蒙纳德夫人召见的时候,十次有八次是在一个单独而隐蔽的地方,单独说话的。量体裁衣的时候,那位一直表现得端庄温和的夫人,总是会用一种暧昧缠绵的目光看着他,说话也是语焉不详,总有让人细细猜测的余地在其中。

      结合着在那座蒙纳德夫人赏赐给他的宅邸中,断断续续的搜寻出来的资料,果不其然的让他有种最坏的结局,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身份是蒙纳德夫人的小情人,又是牵系她和这身份效忠的主人的联系。

      这个主人究竟是谁,熊轻安还没弄明白,就接到了来自“主人”的通知。让他接受一个叫刘的男人的游说和邀请,来参加这场前途未卜的晚宴。

      到了宴会之后,熊轻安还在猜测,下一步这位主人的命令是什么,怎么能在一位无所不能的恶魔的监视之下,传达他的命令。

      在血尸出来之前,熊轻安都还在猜测,这位主人的真实身份。而诺曼底,则被他当做了一个缺爱的公爵,攻略的相当简单。

      到现在看起来,熊轻安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肿了一圈。

      什么好攻略,那根本就是人家故意找上门来的,送出去的那件披风,就是被人当做了答应的信号。可怜他自己还在那儿沾沾自喜,以为他竟然也能有一天能凭着脸,得到别人的喜欢。

      而那些眼神缱绻的,似乎是因为被攻陷之后,所做出来的种种网开一面的举动,根本就是让他看清楚后来的计划,让他好好配合。

      “果然,人就是人。”虚伪是天然的保护色,善变是隐藏的护身刀。出其不意的就会让人一败涂地。

      看清楚了熊轻安眼睛里丰富的意思,乱忍不住的弄圆了嘴巴,宝石蓝的眼珠里浮现出与熊轻安刚得出结果时候,如出一辙的惊愕。

      果然……人类是这世上最狡猾的物种,没有之一。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不能在做其他多余的事。”

      “那……那鹤丸他知道吗?”乱转头瞟了一眼枕着双臂,目光璀璨的盯着热闹看的男人,心里暗搓搓的期待着这是他最先知道的秘密。

      但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这个心机鹤不声不响的最会绕着主君打转。

      “他啊……他和我一起知道的。能得出这个结果,也是我和他互相讨论得到的。”

      乱勉强的笑了笑,嘴唇笑的弧度才刚刚牵起来,就重重的落下去。低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狰狞的冷光,无声的咆哮着冲那个意态安闲的男人冲了过去。

      白色头发覆盖在额头上,闪耀着流动的金光的眼睛,对上乱不服气的眼神,流露出来的也是一种宽容的柔软。虽然这种宽容,落在乱的眼睛里,不过是一种赤·裸·裸的嘲笑。

      那边端着姿态的互相讽刺,总算是在夏尔耐心告罄之后结束了,“杀你之前的话说了这么多,也算是我对你的宽容。塞巴斯蒂安,割下他的头颅,砍断他的四肢!成为我胜利冠冕的底座。”

      “Yes,My lord.”温醇的声线跟随着命令之后响起,带着一种狂热的追逐,伪装成人的恶魔在此刻显露出他真正的深渊狭间的君王之态。

      纷扬的黑色羽毛闲事下了一场黑色的雪,在血气冲天的宽敞大厅中落下,羽毛柔软的根部有细细的刚生长出来的绒毛,随着落下来的时候,摩擦过的细小的气流而微微撩动。落在地上的时候,有种踩在一片波纹荡漾的黑色冥河之中的错觉。

      诺曼底抿了抿说干了的嘴唇,身体中涌起来的血气冲出来,顺着舌头舔在唇上,更加的添了一层妖异的血色。冰蓝色的眼珠子缩成一线,冷光成蔟的要刺破夏尔的躯壳,搅碎他的心脏。

      “来吧,我的宝贝儿~是你们在众人面前展露你们风采的时刻了。”诺曼底疼爱的摸摸垂在手上,红的接近于紫黑的血线,“吸干他们的血,供养我们的灵魂!”

      陡然间从黑血池中激射上来的红线电光火石的四散开来,纵横交错的围成了一个蜘蛛网的形状,黑色的羽毛落在上边儿瞬间就被消融,躲闪不及的刘的衣摆也被这血线凌厉的割去了皮后边的一块布料,露出里头穿着的一条藏青色的绸缎长裤。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给我的鼓励,我会好好努力哒~非常感谢你们喜欢我的文,每天都给我爱得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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