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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终 ...

  •   夏羲这一走,是走的异常潇洒,可苦了被留下的夏楠了。
      因着天启帝的荒淫无道,故而留下的皇子也多,哪怕经历了夺嫡、战乱,最后留下来的也还有好几位。
      这几位天家兄弟,除了和亲的公主之外,剩下的都在京城做着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而且都已经子孙满堂。
      若是没有意外,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他们一无权,二无势,也就只能偶尔给宫里两位添点小麻烦,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只是,现在夏羲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某些跳梁小丑又忍不住蹦出来刷存在感了。
      这次他们学会找助力了。
      夏楠第一次全权做主的早朝,就有人忍不住开始试探了。
      夏羲确实是留下了一干有才能干且实干的班底,不过这就导致了一个大问题,夏楠到底能不能掌握这么一把利器。
      对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在观望。
      夏楠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言官严大人,悲喜莫辨。
      这一刻,他跟着景安多年练就的心性瞬间被破坏殆尽。这些人居然想通过女人来牵制他,简直痴心妄想。
      那厢,不知死活的严大人还在朗声道:“皇上后宫空缺,皇后之位悬空,子嗣更是没有。长此以往,必定会危及国家,望皇上三思呀。”
      照计划,本该有人迎喝的场面却突然鸦雀无声。
      在位的都是人精,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圣上是真的动气了。虽然圣上刚刚继位不久,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这位的手段半点都不比摄政王差。
      严大人沉默地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是不知道圣上生气了,也不是真的体会不出来这满堂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只是有些事,注定要有人做。
      严大人真是实心的棒槌呀,这是满朝文武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夏楠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朝堂。
      “退朝。”小太监拖着尖尖的嗓子高声喊道,服侍左右的内侍们连忙跟上。

      他心知肚明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也明确地知晓这是不可能的。夏羲把人弄丢了,还能放弃一切去重新追寻,他却连知道都不能让那人知道。
      夏楠把自己关进养心殿,对自己狠狠地发了一大通脾气。
      明德听着殿里的动静,心里叹道:“作孽呀。”
      这么风风雨雨的一通闹,终于传到了荒川。
      景离得到这个消息,也不怕遇到夏羲了,当完值后立马就跑过去告知她哥这个大消息。
      找了一圈没有见到景安,倒是在书房遇到了夏羲。
      景离悄悄地溜了,饶是不喜夏羲,景离也不得不承认,她哥真是太会使唤人了,那案头的公文都快有一尺高了吧。
      景离熟门熟路地朝雪峰走去。
      这些年,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雪峰。
      雪峰还是终年大雪纷飞,鲜有人烟,景离闭着眼都能走上去。
      这些年,每次心里难过的时候,她就会到雪峰,有时只是过去,有时会待一会,有时则会呆好几天。景安也会过来,但是她们很少会一起去。
      “哥,听说小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哦。”景离笑嘻嘻地对着眼前人道。
      景安睁开眼,看着神经兮兮的景离,只道:“幸灾乐祸。”复又闭上了双眼。
      是的,他知道夏楠发火这件事情,也知道景离为什么会特意跑来找他,甚至他还知道夏楠为什么会生气,或者说夏楠会这么兴师动众的生气。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他的错。
      当年他不愿意让夏楠小小年纪就没有童年,便把人给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说夏楠现在不好,只不过他的大臣可能会想打死自己。
      景安莫名觉得好笑,他把人给教成有血有肉的人,居然还错了,真是何其可笑。
      见状,景离也没了捉弄人的心思了。
      他们半夏族可能跟皇族有仇,这么狗血的事情全让他们给碰上了。
      景离直接仰面躺在雪地,一只胳膊压着眼睛,也沉默了下来。
      以后该怎么办,谁都不知道。

      不管夏楠怎么闹,景安再也没有关注过,只是越发的深居简出。
      景离不愿意见夏羲,便不怎么待在城主府,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夏羲知道景离在躲自己,却也没有办法。
      他能待在荒川,还在城主府,是因为他答应景安给他处理公务。只是他没想到,景安就这么放心将所有的公务都堆给他处理,他们兄妹俩真是让人嫉妒。
      夏羲压下心里阴暗的念头,安静地处理公务。
      日子总是向前走的,不管人们是如何祈愿。
      后来,景安还是出了荒川,来到了京城。渐渐的,景离不怎么躲着夏羲了。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圣上还是没有立后纳妃,不过却立了太子,在宫里养着。
      太子年纪不大,却是个好性子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深的宫里众人的喜爱。不过有传言道,圣上不怎么喜欢太子。

      这天,太子照例去摘星阁向国师学习。
      摘星阁名字听着霸气,其实就是个两层的小竹楼,在皇宫最边缘的位置。那里人际罕见,连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没几个,比之冷宫还要凄凉。
      不过太子却很喜欢去摘星阁,国师人很好,知道很多东西,比那些夫子要有趣得多。更重要的是,在国师那里,太子才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这点,他从来没有在旁人身上感受到过。
      若是太子能再大点,更识货点,他就能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竹楼到底有多么的奢侈,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不过太子现在是不知道了,他带着自己的小书匣,蹦蹦跳跳地穿过竹林,抬眼猛然瞧见站在门口的皇上。
      太子立马规规矩矩站好,行礼道:“皇叔。”
      太子有些怕他这个皇叔,哪怕所有人都说圣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他还是怕。
      “夏怀晔。”夏楠看着眼前的太子,虽然还是怯生生的,却比刚见到自己的时候好太多了。只要一想到这些变化都是因为景安,夏楠心里就嫉妒的发狂,更不要说这小屁孩还能天天见到景安。
      太子拘谨道:“是。”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皇叔心情很不好。
      “景......国师每天教导你什么。”夏楠面无表情地道。
      夏怀晔愣了一下,完了,皇叔要查功课了,我该怎么回答。
      “你在愣什么,实话实说。”夏楠有些不耐地道,怎么不知道这小孩这么楞,到底能不能担任太子之位。
      夏怀晔不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闻言下意识道:“玩。”
      “什么?”夏楠诧异地道:“景安天天带着你玩。”
      不过,夏楠略微一思考,就知道景安这么做的原因了。
      因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教的比太子太傅这些真正的大儒们教的好,他从来注重的都是人性,而不是知识。当年自己随着他四处流浪时,景安会再安排其他的老师给自己讲课,他只会带着自己玩,给自己讲些人生的道理。
      夏怀晔有些纠结,有件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叔,其实国师并没有天天带着自己玩,国师大部分的时间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能不能见到国师是要看运气的。
      夏楠回过神道:“好好跟着国师学习,以后我会定期抽查你课业。”
      “是。”夏怀晔对着夏楠离开的背影躬身行礼道。
      夏怀晔站在摘星阁门前,漫无边际地想,原来国师名叫景安,真好听,为什么皇叔不进去呢?国师连门都没关。
      夏怀晔推开门小声地喊道:“国师,你在哪?”
      没人应。
      “不会又没在吧。”夏怀晔不死心地一间一间地找过去,“真不在呀。”
      夏怀晔一屁股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内心十分的难过,“说话不算话的坏蛋,明明说好今天在的。”
      夏怀晔躺倒了地上,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也没人看见。这么一想,反而更难过了,想哭。
      他凶狠地闭上眼,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他是天启太子,未来的国君,是不会流泪的。
      “怎么哭了。”景安抱起躺在地上的小太子,拿了幅帕子轻轻地擦着小孩脸上的泪,“我只不过是来晚了一会儿,怎生哭成这个样子。”
      夏怀晔把头埋进景安怀里,闷闷地道:“我没哭。”
      景安笑道:“好,没哭,我们小太子最坚强了。”
      “嗯,我可是奥特曼。”
      景安慢慢地给夏怀晔顺着背,闻言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不知道奥特曼是什么,便问道:“奥特曼是何意。”
      夏怀晔翻身仰面看着景安道:“我也不知道,就......随口一说。”
      “哦,这样啊。”景安也不气,笑眯眯地道:“那小怀晔真聪明,随便一说便如此顺口。”
      夏怀晔兴奋地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那是,我可是夏怀晔,嘻嘻。”
      景安看着小怀晔一脸的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内心十分的柔软。
      小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景安第一次无比认同这句话。看着胆小内向的小怀晔一天天地长大,慢慢地越来越活泼,越来越自信,这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这种成就是任何事情都没法比的。
      这天下午,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睡了一下午。
      小怀晔没有问景安为什么会来晚,景安也没问夏怀晔为什么会哭。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既然都有心修复,那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更好一点呢?
      遗忘,并不是背叛。

      春去秋来,天启十六年,沉寂了许久的荒川出了件大事。
      摄政王要和景元帅大婚了。
      哦,不对,是荒川副城主要娶族长的妹妹了。
      普天同喜。
      这一刻,他们等的太久了,还以为这辈子也等不到呢?
      成婚当天,景离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景安。

      一袭大红喜服的景离美艳动人,已经不再年轻的景安看着容貌一如往昔的阿离,内心悲喜参半。
      他不知道这对阿离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半神的血脉在阿离身上被净化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谁也不知道阿离生命的尽头在哪里。但是可以预见的是,要远比正常人,甚至比半夏族人的都要长。
      到时候,阿离能忍受这漫长的生命吗,夏羲会不会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谁都无法断言。
      “我还以为哥哥会不来了呢?”景离看向铜镜里的景安,微微撒娇道。
      “怎么会。”景安放下手里拎着的盒子,走到景离身后,拿起梳子,为她挽发。
      在半夏族,出嫁的姑娘会由父母亲自来给她挽发梳妆。
      景安熟练地给景离束发挽发,没有半分的生疏。
      景离忽然笑了,“哥哥束发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我练了半个月,怀晔的头发都快被我给扯秃了。”景安稳稳地插上最后一柄簪子,并细心的整理了景离鬓边的碎发。
      景离随着景安的手轻轻转动着脖颈,闻言笑道:“哥哥身边的小尾巴吗?对了,今天没跟着哥哥过来吗?”
      “来了,在外边。”景安后退半步,看了半天终于满意地道:“好了,我们家阿离真漂亮,父亲母亲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哥哥呢?”景离看着铜镜里的景安,反问道:“哥哥开心吗?”
      景安沉默。
      “哥哥应该开心的,终于没有人在跟着哥哥后边了,也不用再躲着我了。”
      “没有。”景安道。
      “没有什么,没有开心,还是没有。”躲着我。后半句景离没有说出来。
      景安还只是道:“没有。”
      景离定定地看着景安,“好吧,既然哥哥说没有,我就相信哥哥没有。”
      “本来就没有,不用多想。”景安为景离带上头盖,顿了顿道:“有哥哥在呢?”

      深夜,景安独自一人登上了雪峰,径直来到墓前。
      墓地很干净,能看出来,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他今天才到的荒川,是谁过来打扫的,不言而喻。
      景安打开酒坛,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这是二十多年前他亲自酿造,并埋下的酒,今天终于得以见天日了。
      “今天阿离出嫁,是个大喜的日子。虽然你们都不在了,但是阿离的喜酒我们还是要一起喝的。”景安拿过一坛酒,抬手就往下倒。“阿离嫁的是个好人家,家世不错,人也很有本事,对阿离还好。父亲见过,母亲要是不放心,可以多问一问父亲。”
      说着景安回手将坛子送向自己,半坛子的酒倾泻而下。
      一大半都打湿在景安脸上、身上,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
      他在为可预见的未来哭泣。

      景安带着夏怀晔在荒川待了半个多月,若不是夏楠的圣旨,他能带着乐不思蜀的太子继续玩下去。
      “太子,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该出发回去了。”景安又成了那个浑不在意的人了,那个成熟稳重的景安好像是幻觉。
      景安对着十里亭里的景离摆了摆手道:“别送了,阿离,回去吧。”
      “你们先走,你们走了我就回去。”
      景离突然有种强烈的心悸,不明缘由的害怕,她怕再也见不到她哥哥了。
      “傻阿离,赶紧回去吧。”
      别回头。
      景安心道,他已经感觉到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他想,夏楠可能要有新动作了,这么多年的隐忍试探,再加上景离的婚礼,都会是强效的催化剂,谁也猜不准到底会发生什么。
      景安捏了捏眉心,有些头大。
      他对夏楠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男女之情。夏楠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他不愿意让他们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所以他进宫努力了好几年,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俩谁也没能改变谁。
      是时候该把问题给解决了,不能再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了。夏楠已经不小了,自己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
      景安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再听之任之了。

      京城,皇宫,摘星楼。
      夏楠内心紧张坐在凳子上,看着景安,他朝思暮想的人。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景安这么郑重地找他过来的目的,甚至连他要说的话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他想景安很大可能会拒绝自己,四五年的时间,照景安的耐性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他要离开了。
      夏楠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第一次去真正地考虑这件事情。他才发现,哪怕是想象,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景安,那个人的世界再也没有了自己,他就不能忍受。
      夏楠垂下眼,遮住自己眼里的疯狂。
      “陛下,尝一尝,这是今年新摘的茶叶。”景安看着低着头的夏楠,心里明知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也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景安斟酌着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那么伤人。思考了半天,他终于承认,不管怎么说,都是伤人的,那就只能直说了,“陛下,草民恳请陛下恩准,让草民回归故里。”
      果然还是要离开,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我不够讨你欢心。夏楠真的很想问问景安,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多年,自己从未越雷池一步;因为怕你生气,所以没有你的同意,自己从来不会踏入摘星阁半步;因为知道你不愿意,所以这些我本来是想深埋心底的,只求能偶尔见到你,哪怕你永远也不知道,哪怕永生皆苦。
      这么着不好吗?就这么在宫里陪着我不行吗?哪怕不上不下地吊着我也好啊。夏楠终于忍不住了,疯子似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可真狠心呀,师父。”夏楠喃喃道。
      景安死死地克制着自己,敛声道:“陛下,您这是何苦呀。”
      “师父,你能再叫我一声梓栖吗?”夏楠祈求道。
      景安古井无波地道:“陛下,这与理与法都不合适。”
      “这是当初师父帮我取的字,现在师父非要跟徒儿这么生分吗?”夏楠小心翼翼地看着景安道,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景安的决定,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
      景安沉默不语。
      “那师父再陪我喝一次酒吧,咱们不醉不归。”夏楠拿出皇宫珍藏的佳酿道。
      景安看着一心求醉的徒弟,心里再次劝戒自己,要快刀斩乱麻,“有什么意义。”
      夏楠笑的惨淡,只道:“师父就当陪我最后一次吧,今天一过,咱们就恩断义绝,我准你回荒川。”
      景安皱眉道:“我没有要跟你断绝师徒关系。”
      夏楠笑的比哭着还难看,“放过我吧,师父,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景安的脾气也上来了,行,你要跟我断绝师徒关系,好,好,我成全你。“我陪你喝,喝完放我走。”
      “不醉不归。”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更别说对于一心求醉的人。昨天两个人跟个疯子似的死命的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就连景安这千杯不醉的人,都已经没了昨晚最后的记忆了。
      不过都结束了。
      景安撑起胳膊,刚准备起身,发现不对劲了,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景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夏楠居然囚禁自己。
      景安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能确定这个链子凭暴力是打不开的,也就不再浪费气力了。而且他现在手脚无力,绝对不仅仅是宿醉的问题,夏楠还给他下药了,不过还好,这副链子不至于太短,他还是能下床走两步。
      也就两步了,再多一点都不行。
      景安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等着夏楠过来。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夏楠都没有过来,景安又迷迷糊糊地昏迷了过去,他整个人虚虚地挂在床上,随时都有掉下的可能性。
      在景安等不到夏楠的这几个时辰里,朝堂炸了。
      这次是真的炸了。
      皇上不仅早朝姗姗来迟,带着满身的酒气,而且一上朝,就直接宣布要立后。众大臣还没来得及高兴,陛下终于开窍了,夏楠就放出了重磅炸弹,要立国师为后。
      当时就有好几位大臣直接晕了过去。
      夏楠也不在意,有条不紊地点了礼部侍郎,让他确定一个良辰吉日,再拿出个章程来。
      “诸位爱卿若是没有什么异议,那就退朝吧。”夏楠并不是特别在意大臣么的意见,从他当政以来,他就一直致力于把皇权跟后宫分开,他对国家对朝政的掌控在制度、在法律,并没有很重的裙带关系。这固然跟他本人卓越的治理能力分不开,但是最开始的这个想法却是景安提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吃什么长大的,一身的反骨,从不在乎他说的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夏楠就是这么一点点被这个人给吸引,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众大臣的处境可谓十分地尴尬,赞成吧,那可是国师,两个男人;反对吧,最敢说的几位直接被气晕了,现在在太医院躺着呢?再说,那可是天启帝,民间呼声最高,也是最不受世家控制的皇帝,他们现在要是敢反对,说不定下一秒就可能被辞官。
      对了,还有一个人能说上话,众大臣都暗中把希望寄托于元帅身上。
      说来简直心酸。
      陈济迎着众大臣期颐的目光,八风不动地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这与理与法都不合适。”
      众大臣松了一口气,果然,元帅大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夏楠似笑非笑看着殿下之人,“是吗?”
      陈济不为所动地道:“是,微臣以为既然陛下提议于法度不合,那必然是有一方出错。陛下圣明,天下皆知,故臣以为,此法度于时不合,当改。”
      众大臣傻眼了,夏楠笑了,第一次笑的如此舒心。
      陈济面不改色,只继续道:“微臣曾周游列国,偶遇一国家,国富民强,民风开放。不仅如此,此国家在对待婚姻上,立法一夫一妻制,允许同性成婚,男子、女子皆可成婚。”
      此言一出,哗然大惊。
      众人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元帅不仅赞同,还想着修改立法,此狼子野心,简直天理不容。
      很快,陈济的提议遭到了众位大臣的反对,陈济听完,也没有誓死要推进下去,顺势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情给押后再议了。
      总感觉被骗了,众位大臣也是十分的心累,也没力气再反对陛下立后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朝之后,夏楠在御书房召见了陈济。
      这位三军元帅年轻的过分,甚至还没有过而立之年,也是未曾娶妻。之前,夏楠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关注这些,不过现在他需要助力。
      “微臣参见陛下。”陈济随内侍进来躬身行礼道。
      “爱卿不必多礼。”夏楠挥推所有人后,亲自扶起陈济。
      两个人在御书房密谈了一下午,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陈济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说了一句话,“陛下,人各有志,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夏楠笑而不语。
      陈济看了眼阴郁的国君,垂眼快步离开,他有什么资格去劝导别人。

      夏楠独身一人来到密室,他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到架子上,柔和的光瞬间充满整个密室。也让夏楠看到了马上要掉到地上的景安,原来人还没有醒,怪不得这么安静,夏楠俯身将人抱回床上,这可能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离景安这么近。
      关键时刻,陈济的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夏楠克制地放开了景安,后退两步,等待景安醒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进来的一瞬间,景安就已经醒了。
      “小可怜儿,过来给师父松绑吧。”景安扯着锁链,漫不经心道。
      夏楠预想了一百种景安醒来后可能有的反应,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他压着心绪给景安倒了杯茶,用以平息自己的心情,“师父,你知道,至少现在,我是不可能给你松绑的。”
      闻言,景安也没有什么意外,只道:“我要入恭。”
      夏楠顿了一下,思考让景安在妥协在屋内入恭的可能性。
      “不可能。”景安懒洋洋地道。
      “徒儿知晓。”夏楠上前一边解开他脚上的锁链一边道:“徒儿只是在想师父要踹几脚才能解气。”
      话还没说完,夏楠就已经飞了出去,景安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夏楠捂着胸口直咳。
      景安眯着眼看向夏楠,冷声道:“你觉得呢?”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你倒是清楚。”景安活动着脚踝,锁链叮当响个不停,“还有三个,继续。”
      景安身上只着白色的中衣,那衣服宽大松散,什么都遮不住,景安这么一动,再配上锁链碰撞的声音,满满都是色情的味道。
      夏楠深吸一口气,有些庆幸刚才景安那实打实的一脚,让他浑身上下就只有疼这一个念头。
      他慢慢地走过去,克制着自己体内下意识想要防御的内力。
      夏楠慢慢地打开另一个锁链,手上的,还剩最后一个。“师父,你要踹就现在踹,等会我会把这把锁链的另一端锁在我手上,到时候师父就不好踹了。”
      “你打算要把我锁在这多长时间。”景安没动,夏楠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师父果然还是心疼徒儿的。”夏楠拿出锁链扣在自己手上,再把另一端扣到景安手上,才将景安手上另一个锁链给解开。
      “不要得寸进尺,我可担不起这心疼的代价。”景安站起来,看着这只有这几尺长的锁链,内心简直无奈。
      这寸步不离的架势,让他怎么走。
      “我错了,师父。”夏楠认错很快,没有半点国君的架子,“只是有一点,师父不要离开我。”
      “你这是在撒娇吗?”景安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憋屈的一天,被人绑了,还要千方百计地顾着别人的心情来。
      “我带师父过去。”夏楠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给引到了其它方面。
      景安面无表情地跟着夏楠走,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这缺德玩意不会在地下建了个宫殿吧,这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到。
      “到了,徒儿在外边等师父。”夏楠带着景安来到另一个房间道。
      景安看着杵在这的夏楠,终于漏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晌,道:“把锁链打开,出去。”
      “我不会看的。”
      “出去。”景安没有半点妥协地道。
      夏楠知道不能把人给逼得太紧,但是也真的害怕他跑了,景安的能力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没有信心。
      夏楠磨磨蹭蹭地打开自己手上的锁链,将锁链扣到墙上,才道:“师父,我在外边等你。”
      “滚。”
      是不是该弄一条长的锁链了,夏楠漫无边际地想,师父要是知道自己的打算,会不会一怒之下打死自己,其实打死了也好,就再也不用忍受这求而不得之苦了。夏楠思绪一转,又无缝衔接到景安身上,那金色的锁链,衬在景安冷白的皮肤上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发狂。
      他肖想这个人太长时间了,景安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勾起他最深处的欲望。
      “师父,留下来好吗?”夏楠喃喃道,“哪怕只是单纯的留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夏楠一把推开房门,挂在墙上的锁链被他推门带起的气流绕的无声地摆动,没有人。
      景安走了。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么一找就找了三年,夏楠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就是找不到景安,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所有人都劝他放弃。
      夏楠没有理会,还是继续派人去找,一直到太子十八岁继位,夏楠都没有找到关于景安的任何线索。
      夏楠在传位于夏怀晔的时候,难得温柔地对他说:“皇位是重个担子,但是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对你有信心。这个国家交给你,皇叔很放心。”
      夏怀晔看着满头华发的皇叔,内心十分的复杂,但最终,年轻的帝王只是道:“请皇叔放心,一切有我。”
      不久之后,夏楠孤身一人离开了京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韶华易逝,转眼间,他们结婚已经十年了。
      荒川的风穿过茫茫荒原,吹动了王城的窗,惊醒了浅眠中的夏羲。
      年仅四十六的夏羲看着镜中星星的白发,内心忍不住的惊恐。
      阿离恍若少女的容颜再次出现在夏羲的脑海,每一张都是压垮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差距让他恍若疯子一般的妒忌、怀疑。重重的幻境接踵而至,夏羲在一片火海中笑的疯狂,这辈子遇上她,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据后人说,那个宫殿其实只有摄政王夏羲一个人,但是,那场大火之后,景离也离奇失踪。
      后来,夏怀晔手段强硬地占据了荒川,移民、流放、派遣,各种手段共用,终于将半夏族的痕迹给抹去。
      再后来,关于他们几个人的事情也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二十年后,年迈的陈济孤身一人出现在雪峰,在一个不知名的对墓前放了一捧小白花。
      继而他继续向北,走向更深的雪峰,终于在茫茫雪山找到了失踪多年的景安,那人安详地长眠于深深的冰层之中。
      在冰层外边有一个简单的墓碑,上面只有两个字,是夏楠,他终于还是把人给找到了。
      真好。
      陈济看着咳出来的鲜血,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祭拜另外两个故人了,他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了。
      要是有人给自己收尸的话,像夏羲阿离他们寄身于天地间也是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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