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儿[gl]》南撄

4、晚饭风波

　　陈呦一愣，随即结合她的话和神态明白了过来。她张嘴想给她解释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人这么多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半个音节刚从喉咙里含糊发出，比她的解释更快的是后面同学的催促。
　　队伍移动的快，一会儿时间她和前面的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显然她也不能就站在大叔后面大声地说，我今天就是吃自助不点菜不花钱你能拿我怎么样！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多大的事，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悄悄的来。

　　“等会儿再跟你说，别站在这儿堵着。”陈呦握住许易欢的手腕，拉着她跟上了队伍，同时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你跟着我就行。”

　　许易欢左右张望了下，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她跟着在陈呦后面，有模有样地学着拿了两个碗，一个用来盛白米饭，另一个用来盛海带汤。

　　过程很顺利，但她总是觉得别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她们。
　　还特意挑了一个离自助餐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然而她刚拉开椅子，就听见后面叫了一声“同学”，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也被轻拍了一下。

　　“……”

　　许易欢僵硬地转过身，一脸视死如归。
　　也是，学校食堂哪有什么秘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她，许易欢，钻食堂空子想吃霸王餐。
　　多丢人啊……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悲壮，把喊她的女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指了下她脚边，快速地说完“你学生卡掉了”后就逃也似的转身走开。

　　“……”

　　许易欢弯腰捡起学生卡，放到比较深的裤子口袋后，才拉了下椅子，坐了下来。

　　陈呦觉得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有些好笑，不由调侃：“我们又没偷没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总不能说就是有偷东西的禁忌感吧。“总归有点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米饭和汤本来就不收费，也没规定必须吃自助必须点菜啊？”

　　哇，好理不直气还壮啊！

　　许易欢立即反驳：“米饭和汤免费是花了钱吃自助人的权利，又不是放在那儿让人吃白食的！”
　　就像你不能在韩料店里不点餐却要吃人家的小菜。

　　陈呦眉梢一扬，眼神望向被她动了一筷子的米饭，“可你已经吃了白食啊。”
　　话外之意就是，吃都吃了就别再逼逼了。

　　“……”

　　她倒希望没吃这一口呢！光秃秃的一口白米饭，嚼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在心里面吐槽着，目光不经意扫过陈呦。她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下一秒，她低着头，端起米饭的那只碗。想了想觉得刚还和人杠，现在直接学人家也不太好。
　　于是她又放下这只碗，端起另一只，慢慢地把汤淋到米饭上。

　　虽然都是汤和饭的混合，但你是饭泡汤，我是汤淋饭，我们不一样！
　　许易欢得意极了，目光忍不住偷偷地瞄向对面。
　　想看陈呦看见她的汤淋饭没，或者看见了是什么表情。

　　陈呦大抵是看见了。
　　她逆着光而坐，后面走动的乌压压的人群遮去了大半，只有顶上几丝光线漏了进来，落在她的发梢。
　　也看清了她细微的表情。

　　眉间舒展，一双清澈的鹿眼弯出小小弧度，总是抿成一条线的唇上勾，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许易欢只稍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脸颊有些发烫，好像她的那点小心思被敞开了曝在阳光下。

　　“我觉得你更适合别的专业。”陈呦忽地开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

　　“学法，权利义务拎得清楚。”她淡然说道。

　　这话是说她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有免费吃白饭的权利，这会儿就汤浇上饭香喷喷地吃起来。

　　但许易欢脑回路比这简单多了，“我学理的。”

　　“学法不分文理，只要——”
　　“发量够足。”许易欢娴熟地接道。

　　气氛轻松活跃了许多。

　　我果然是个聊天奇才，许易欢边拌着饭边想，神情不无得意。

　　稀稀疏疏几根海带和鸡蛋花与米饭均匀地混合在一起之后，她抬起头，随意地问：“你高中学文学理啊？”

　　“理科。”

　　许易欢眼前一亮，小小地哇了一声，开心地说：“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啊！咱们专业理科生真的是太太太太少了！我周围一圈全是文科生，听她们聊天，每天都在政史地话题里瑟瑟发抖，像听天书一样，半个字都听不懂！”

　　“还好，我旁边的女生也是理科生。”

　　“……”
　　兄弟，你这话我不好接啊！

　　许易欢原以为都是理科生，大家一见如故眼泪汪汪地就着物化生，展开一段直击灵魂的对话，然后关系自然而然地就更近一步了。

　　然而……这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TAT

　　“哇塞那岂不是更巧！简直就是巧……巧妇难为无米炊啊！”
　　“？”

　　许易欢：“……”
　　陈呦：“……”

　　就在许易欢为霎时凝固的气氛发愁时，两个高挑的女生先后走过来，解救了气氛。
　　她看见陈呦抬起胳膊挥了下手，应该是认识的。

　　一桌坐满，她在三个大长腿的包围中瑟瑟发抖。
　　光是坐着，视觉上她就比旁边的女生短了这么——一大截。
　　好心塞。

　　但许喜欢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个，而是她们的晚饭——

　　白色的圆盘上倒扣着一小碗米饭，上面覆着一大片薄薄的鸡蛋饼，边上有切好成块的猪排，配菜是煮的松软绵软的土豆，还有绿油油泛着水光的菠菜，最上面淋上香气扑鼻的咖喱。
　　这得多好吃啊！

　　这么一对比……
　　唉算了算了，食物不分高低贵贱……
　　许易欢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安慰自己。

　　她旁边的女生坐下后自来熟地开口搭话：“你们也来食堂吃饭啊，这时候人好多啊！”

　　许易欢不认识她们，只能埋头吃饭。
　　陈呦反应也不热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像是想聊天的样子。

　　对面的那个女生瞥了眼她们的晚饭，声音甜腻有点嗲，语气里满是惊讶与嫌弃，非常做作：“你们晚上就吃这个？”

　　许易欢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干你屁事啊，但考虑到陈呦和她们认识没准以后还要相处，忍了忍，最后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撇着嘴转过脸去。

　　陈呦的反应更加淡然，低着头安静地吃饭，仿佛旁边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
　　理都没理。

　　可能被她旁边的女生暗示了还是怎样，嗲精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嘟着嘴嘟囔，“我又没说什么嘛，是她们自己吃的太寒酸了，哪有人吃饭是水泡饭，连根菜都没有，穷疯了吧哦霍霍……”

　　她这个嘟囔声音可一点都不小，尖锐的话语和刻薄的话语都清晰地传进许易欢的耳朵里。

　　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凶巴巴的眼神和表情都已经就位，刚准备来一段素质十二连——

　　“我吃好了，走吗？”
　　被陈呦淡定的话语截了胡。

　　走什么啊，这种傻逼不替天行道好好教育一下，我共产主义接班人岂不是很失责？
　　然而对上陈呦仍是不起波澜的面色，温柔的鹿眼里却渗出丝无奈的意味，她顿了下，也有些无奈。

　　算了算了，做个文明人。
　　她边端起碗边这么安抚着自己。

　　“哦霍霍眼神那么吓人我还以为要把我生吞了呢，没想到是个哑炮，人家真是好怕怕哦！”嗲精拍着一马平川的胸口花容失色地说。

　　“……”

　　许易欢忍不住又翻个白眼，想不通大学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奇葩。
　　跟在陈呦后面走了两步，她还是气不过，转过头，“哦霍霍的那个，你要是牙漏风就去医院补，老这么鬼叫也怪吓人的。一口老黄牙，去医院的时候顺便洗洗牙吧。”
　　“哦还有，我没有吃.屎的习惯哦。”

　　说完不给嗲精反击的机会，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趾高气扬地大步离开。

　　出了食堂，她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陈呦的表情，叹口气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能忍啊？听听，她说的那是人话吗？”

　　“辅导员是她姑姑。”

　　“……”许易欢不以为意，切了一声，倒又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了，“就因为她有个辅导员姑姑你就这么忍气吞声？辅导员有什么的啊，就是她有个校长爸爸也没资格逼逼咱吃的饭呀，给她牛逼的，就是缺少我这一顿社会毒打！”
　　她捏紧了小拳头，一脸愤愤地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仿佛真的能这么打到那个狗仗人势的嗲精一样。

　　陈呦：“得罪辅导员总归不太好，要在她眼皮底下过四年呢，而且惹大了要……通知家长，很麻烦就是了，不如装作没听见。”

　　许易欢注意到她说到家长时微妙地顿了一下，联想到她吃汤泡饭，顿时脑补出一个住在一穷二白家徒四壁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弯了腰才用一张张二十面值的纸币攒够了供孩子念大学的学费的贫困家庭。
　　又叹了口气，踮起脚鼓舞地拍了下陈呦的肩膀，眼里和话里流露出心疼的意味，“嗯！我们上大学就是应该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浪费时间，不能再给叔叔阿姨的肩上增加重担了。”

　　“？”

　　许易欢想到陈呦被那个奇葩嗲精欺负敢怒不敢言，不，连怒都没敢怒的小可怜生活，更加难过了。
　　她的朋友怎么可以过得这么水深火热！

　　“我请你喝奶茶吧。”不能帮她出气就请她吃东西吧。

　　“？”陈呦没看懂她不过低个头抬个头的功夫，怎么思维跨度那么大！

　　穷人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如果说心疼她的话她会觉得我是在同情她的！
　　许易欢想了想，指着操场外边的那家奶茶店说：“这家奶茶特别便宜，4块钱就能买一大杯，晚上算是你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回请你一顿奶茶。”

　　“可两杯奶茶就是八块钱了。”

　　“唔……”差两块就到十块了，听起来也好贵的样子。
　　许易欢边走边端着下巴想，余光刚好瞥到旁边经过的一对小情侣，女孩子喂了男孩子一口手里的奶茶，她眼睛一亮。

　　“那我们拼一杯就很便宜啦！”许易欢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欢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