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儿[gl]》南撄

3、酷酷女孩

　　陈呦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神情莫测地扯了下嘴角，勉强称之为笑。
　　就不应该这么得意忘形！许易欢懊恼地想。

　　她又一次点开和陈呦的对话框，看着空白的界面，纠结地在对话框里敲敲删删，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点了返回。
　　反反复复。

　　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瞄到屏幕上方小字的时间，十二点五十五了。而一点半就要起床。
　　略一犹豫，她把手机锁屏扣过去，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有什么下午睡醒了见面再说吧，当面说不清的话，打几行字就能说清？
　　——网聊选手许易欢如此欺骗自己道。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惺忪着睡眼开了门，看到洋溢着热情笑容的罗莎莎，以及她后面的神情寡淡的陈呦，突然觉得好似没什么必要。
　　——她好像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
　　八月底的天气善变得很，中午还烈日当头，暴晒干燥，下午这会儿乌云积压，空气变得又闷又潮。
　　许易欢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

　　她心里有些闷闷的，但很莫名，像是凭空产生的一股闷气积蕴在胸口。

　　可能是因为上午她热情过头的行为和陈呦冷淡的反应。
　　也可能是因为她心底忍不住的在意和陈呦仿佛早已忘掉的淡定。

　　或许只是，她觉得友谊不太对等。
　　好像只有她真心实意地将对方看作好朋友，而对方对她却只是普通同学——话很多，很黏人，还莫名其妙要她唱歌听的那种普通同学。

　　这个形容可真是够讨人厌的。
　　许易欢陷入自我检讨中。

　　半分钟后，她想通似的，下定了决心地握紧了小拳头，一脸坚毅地抬起头看着前方。
　　心里面掷地有声地立下flag——

　　“我，许易欢，要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酷girl！！！”

　　虽然她没喊出声，但是表情已说明一切，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决定。

　　于是发现许易欢走神而过来的教官还没来得及怒斥就看到了她军帽下的邪魅一笑。
　　“……”

　　“许易欢！”
　　“到！”

　　“出列！”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许易欢没犹豫，立即服从命令，昂首挺胸地从队伍里走出来。
　　许是刚下定决心做个酷酷女孩，她觉得自己走齐步的姿势比平时还要标准，颇有女英雄的飒爽英姿！

　　“向左转，齐步走！”
　　“立定！向左转！”
　　“齐步走！立定！向后转！”

　　“？”
　　许易欢照做不误，余光偷偷地瞄向队伍那边教官，正瞅见他要过来，立即浑身紧绷，微抬下巴，目不斜视地站了个标准军姿。

　　教官走至她面前站定，难得语气温和地夸奖了句，“站得不错。”

　　许易欢心里喜滋滋，下巴扬的更高了，像只战胜的大公鸡。
　　得意洋洋的那个劲儿。

　　“保持住，一会儿我过来检查。”
　　“？”

　　许易欢不解，她转过脸，正面着教官，疑惑的话语尚未脱口，只听教官炸碉堡一样的声音在她耳畔震响。
　　“全体都有，稍息！大排头领队喊口号，齐步走到弯道再回来。”
　　“立正，齐步走！”

　　这要是还没明白自己被罚了，许易欢就是个哈麻批！
　　但是她下午一没迟到二没说话，训练也都十分认真，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我……”
　　她不服气的辩解才开了个头，就被教官直直打断，“打报告了吗？”

　　“……”许易欢一口气梗在胸口，赌气大声道，“报告！我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错要被罚！”

　　“我让你说了吗？”
　　“……”

　　“你还很不服气啊！”
　　“……”

　　“你自己说说军训一共三天你迟到了几次？”
　　“……”

　　“说话啊！刚才不是很能耐，现在哑巴了？”

　　声音好大，嗓子里安了扩音器吧……
　　许易欢在心里默默吐槽，她忍着想掏耳朵的欲望，报复性地大声回道：“报告！您没让我说话！”

　　“……”

　　由于她这种只图一时爽快的报复性回怼教官行为，使得原本十分钟的站军姿延长到半个小时，期间因为她自以为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的摸鱼行为，不断、不断延时。
　　最终两个小时全都耗在了站军姿上。

　　结束的时候，她腿僵硬得像两根棍子杵在地上，膝关节弯都打不了。
　　被罗莎莎和陈呦两人搀着，如八九十岁的老太婆颤颤巍巍地寻了处干净地方，又忍着痛一屁墩砸了下去。

　　如果非要形容她现在遭受的疼痛，她觉得应该快要赶上生小孩了。
　　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控诉了黑切更黑的黑心教官一番后，她视线刚好顿在陈呦脸上，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

　　她猛地想起两个小时前立下的flag，顿时收了声，倾诉的欲望淡了不少。
　　铁骨铮铮许易欢！酷酷女孩许易欢！

　　昨天的我你爱搭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许易欢眯着眼在心里暗爽地想道。

　　“……”

　　没了她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吐槽，气氛一下冷了不少。
　　罗莎莎主动担起了活络气氛的重任，问出了一个千古难题：“我们晚上吃什么？”

　　军训的时候大家的作息都是一个时间，寻常的吃饭和回寝变得困难，哪里都是人。
　　所以吃什么就成了一个难题，要找排队快的，或者人少的，还要好吃的！
　　这可太他么难了！！

　　昨天晚上训练前就听见站她左边的一个女生哭丧着脸和同伴说，二食堂意面的窗口人太多了，她排了四十分钟没排上，眼见时间不够了只能到超市买了个面包凑合。

　　许易欢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出乎意料的，这次是吃什么没意见每次都是“我都可以”的陈呦先发了言。

　　“我吃汤泡饭。”
　　“？”

　　罗莎莎：“食堂的吗？”
　　陈呦：“嗯。”

　　许易欢：“哪个窗口？”
　　陈呦：“自助。”

　　“？”罗莎莎感到奇怪，“自助不是饭和菜吗，哪里有汤泡饭卖？”
　　许易欢附和地点了点头。

　　两道求知的目光落在陈呦身上。
　　她抿了下唇，声线紧绷，“就是汤和米饭。”

　　见那两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她移开视线，看着远处的树，有些不自在，“不点菜，免费的。”

　　“哦——”许易欢恍然大悟，“米饭不要钱吗？”
　　她眼里闪着新奇的光，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兴趣盎然地问着。

　　罗莎莎看了眼陈呦和许易欢的反应，也笑着问：“汤也可以免费打？”

　　“嗯。”陈呦应了声，还是有些别扭。

　　“好嘞！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免费馅饼嘛！我们晚上就去吃这个吧！”罗莎莎道。
　　“好哦！想吃！”许易欢也跟着说。

　　陈呦看着她们两个头又凑在一起，像两只小小的家雀，叽叽喳喳的，掩不住的欢快。
　　她垂眼看着地上深绿色的假草，淡抿的唇线微微上扬，拉开一个愉快的小弧度。

　　*
　　晚饭是许易欢和陈呦两个人吃的。
　　罗莎莎的高中的一个师姐过来看她，所以不能和她们一起吃“天上掉下来的免费晚餐”。

　　许易欢从来没有来食堂吃白食的经历，其实她来食堂吃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有报道那天图新鲜吃了一次，后来自己一个人吃她都是点外卖——横竖都是一个人吃，不如一个人吃点好的。
　　直到认识罗莎莎和陈呦。

　　尽管来过几次食堂，但她都是跟着罗莎莎，听说哪个好吃就直接排队点了。
　　显然陈呦不是这种多话的人。

　　许易欢暗自纠结了两秒，抿紧了唇，息了搭话的心思。
　　反正都说好吃汤泡饭，一会儿她拿什么我学什么就行。

　　自助在食堂二楼，单独划出了一片区域。
　　一眼望去，回形的长条大架子，里面一格一格不同的菜色，上面平行的两根横杆挂着数不清的夹子。

　　然而，这些和她们都没什么关系。

　　她们只需要到队伍开始的地方拿盘子和碗，然后逆向出来，直接去盛饭和汤。

　　许易欢有点紧张。
　　她进了食堂以后就没看见有谁像她们这样。
　　撸社会主义的羊毛。

　　而且放置碗碟的消毒柜就在刷卡大叔的后面，万一他一回头看见两个人贼眉鼠眼的拿着盘子没装菜往外走……
　　可能明天她不光要被教官批评了，辅导员也要找上门来了吧。

　　思及此，她打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
　　明明她也没有做什么，却总是深深吸引着教官的目光和……持续窜高的怒气值。

　　也没说啥，就是生气！非要生气！
　　他是女人吗？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不打报告要生气，打报告也要生气！回他话吧，生气，不回更生气！

　　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吧。
　　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她的心理活动完完全全表现在了脸上，所以陈呦面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并且一脸“我好帅我好强”的她时，心底也隐约浮现出一个疑惑——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许易欢正发愣，眼前晃过手掌的影子。她回过神，顺着望了过去。
　　对上陈呦奇怪中夹杂着怜悯的眼神。

　　“……”

　　陈呦见她回神，便放下了手，收回目光，径直走向自助的队伍里。

　　许易欢低着头跟在她后面，余光忍不住瞥向刷卡大叔。
　　刚好撞上大叔也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

　　好凶！

　　吓得她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犹豫了一秒，伸出手拽了一下陈呦的衣角。

　　“？”陈呦回过头来就看见她毛茸茸的头顶，还有从深色迷彩服领子中露出的一小片白净的皮肤。
　　像一只瑟缩的小动物，惹人怜爱。

　　“我们别吃这个了吧……”

　　“？”

　　许易欢斟酌了一下，“我、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