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奔河》北山漠

40、040

　　面对陈华标的威胁，钟鸿气急败坏。

　　两人在行内斗争了许多年，谁都不服谁，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这次因为捷纳的事情，钟鸿开始处于下风。

　　他不知道陈华标到底掌握了他多少内幕，即便他知道一些关于陈华标的事，可他也不敢贸然行动，以免刺激到陈华标。

　　晚上回到自己家，钟鸿一点胃口都没有，面对满满一桌好菜，他筷子都没举起来，就是闷头叹气地喝了几口酒。

　　“老钟，你怎么了？行里出了什么事吗？”他的妻子尹丽关切地问道。

　　“哎，”钟鸿叹了声气又摇了摇头，拿起玻璃酒杯，又喝了一口高度白酒，“捷纳贸易那笔贷款的事情，央行发现了。”

　　“什么？！”尹丽一惊，“被发现了？！怎么会呢！”

　　“还不是那个陈华标！”钟鸿气得拍了一下餐桌，“要不是他从中做鬼，行内的调查报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检查组手中！”

　　尹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忙劝道：“老钟你先别慌，你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没承认朱晨把钱给我了，”钟鸿蹙眉，“当时我特意让她取现，把钱分批给了薛玲，想查实这钱经过了我的手，没那么容易。”

　　尹丽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别多想，可能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

　　“但愿吧，”钟鸿皱着眉心，又喝了一口酒，“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你打算怎么办？”尹丽今晚可谓提心吊胆的，“你千万要小心点啊……”

　　“嗯。”钟鸿闷闷地应了一声。

　　**

　　三天后，方惗从检查组办公室里出来，路过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刚好要关上，她看到电梯里站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紫红色的裙子，看起来很眼熟，方惗一想，薛玲？

　　是薛玲回来了？

　　她还想再细看确认，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抵达楼层后，薛玲挎着包走出电梯，朝钟鸿的办公室走去。

　　在走进去之前，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包里，片刻后伸出来，然后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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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鸿看到薛玲在这时候出现，深感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来看看你，”薛玲淡淡一笑，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今天的她，化着完美的妆，穿着光鲜亮丽的裙子，像极了要去参加社交晚宴，“钟行长，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钟鸿看到薛玲，心里感觉一点都不踏实，他小心地问道：“你是找我有事？”

　　“也不全是吧，”薛玲自己拉开了钟鸿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把挎包放在桌面上，“有些个人的事情来办一下，毕竟你之前对我挺照顾的，所以顺道来看看你。”

　　钟鸿觉得薛玲的笑容有些冷，他清楚薛玲的做事风格，也知道薛玲当时举报了方惗一事，对于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他不得不多加堤防，“也没什么，你回行里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薛玲莞尔，“太久没见了，想找你叙叙旧。”

　　钟鸿干笑了两声：“行啊，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出去吃个饭，到时候我们慢慢聊，只是现在吧，我手上事情比较多……”

　　“钟行那么急着把我赶走啊？”薛玲打断了对方的话，“就这么不欢迎我？”

　　她的眼睛看着钟鸿，像一对结了冰的猫眼，被盯着看久了，有些渗人，“当初要不是我帮你把捷纳民间借贷的事情给扛了下来，你现在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钟鸿有了些怒气，他压低声音说：“我不是给了你好处么？那些利息我全给了你，还单独补偿了你一部分，还不够？”

　　薛玲歪着头，笑道：“用这些钱买一个总行行长的位置，你说够么？”

　　钟鸿咬着牙床，片刻后问：“你还想要多少？”

　　薛玲起身，俯视着钟鸿：“你觉得给多少才能弥补我被毁掉的前途？”

　　“当初可是你主动找到我，让我帮你从朱晨那里接下那五十万，一开始你没告诉我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拿到钱后转给吴天又是做什么用的，你承诺会提拔我，所以我帮了你，你利用自己的权利，帮企业骗到了行内的贷款，自己拿了好处，又借用我的手把钱洗了一遍，还让这钱生钱，你自己得到的可不少啊？而我呢？现在变成这种局面，你觉得我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

　　钟鸿笑了：“薛玲啊薛玲，如果不是你贪心，你会上我这条船吗？”

　　薛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当初我是没告诉你那些钱是什么，可后来拿到利息后，你不是也直接收下了没拒绝么？”钟鸿笑里藏刀，“不仅如此，你还刻意去陷害了你的大学同学，你心那么狠，有什么接受不来的？”

　　被钟鸿这么一反问，薛玲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心里说不出口，她瞪了一眼钟鸿，抓起包直接走了。

　　**

　　走出钟鸿的办公室，薛玲闭上眼深呼吸，片刻后她再睁开眼，打开自己的挎包，把放在里面的录音笔关上，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录音搞到手了，你承诺给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急什么？”陈华标翘着腿，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事成之后我会全部给你的。”

　　薛玲微搭眼皮，说道：“好，我现在就去把举报钟鸿的材料拿去给检查组。”

　　“方惗是主查，你愿意见到她？”陈华标嘿嘿笑道，“当初你去央行举报方惗，最后弄得她跟陌江都离婚了，估计她也不怎么想见到你吧。”

　　薛玲翻了个白眼：“这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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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华标的办公室里，戴力行和王永绍都在场。

　　“陈董，你说这次能把钟鸿搞死么？”王永绍问。

　　陈华标啧了一声：“薛玲那女的办事你放心，做起事来，比男人还要狠。”

　　戴力行摸了摸下巴，笑道：“钟鸿肯定没有想到那女的会背叛他，还来陈董您厉害，能想出这招。”

　　陈华标拿起打火机，把盖子一掀，传出啪嗒一个清脆的响声：“薛玲这个女人嘛，有心机有手段，可就是锋芒太露了，谈不上多听话，自己的想法有点多，虽不是一个可以长时间留在身边的人吧，但偶尔用用还是不错的。”

　　一听陈华标这么一说，戴力行把刚端起来的茶杯轻轻放回了茶桌上，而王永绍更是立刻坐直了身体，两人是气都不敢大声出了。

　　陈华标满意地笑了下：“怪就怪钟鸿看走眼了吧，跟这个女人搭上关系，也怪他沉不住气，都江河日下了，还想要来反扑我。”

　　王永绍又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陈董……钟鸿那边……到底掌握了我们多少消息？听说这几天他正在秘密收集我们的证据……”

　　“你怕了？”陈华标抬了抬眉，盯着王永绍看。

　　“没有没有，”王永绍差点儿吓出汗，“有陈董您在，哪能出事呢？”

　　“他知道多少都没有关系，”陈华标狡黠一笑，“那得看他有没有机会说得出口。”

　　王永绍浑身一颤，看向戴力行，戴力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垂下眸盯着茶杯里的茶看。

　　里面有一片泡开的茶叶，正在缓缓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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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江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叩响，他抬起头，看到薛玲站在门口。

　　两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再次见到时，陌江心里滋味难言。

　　“不打扰你工作吧？”薛玲走进来几步，问道。

　　“没事，”陌江脸上没有表情，“你坐吧。”

　　陌江的办公室里原本有四个人一起办公，这时其他三个人有事外出了，只有他自己在。

　　薛玲把包放下后，两手挽了挽裙子，然后坐下，她保养得体，身材的曲线很优美，坐着时，她微微侧着腿，让她的臀和大腿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浑然天成。

　　陌江没再抬起眼看她，他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敲打着键盘，哒哒哒的响声，让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的空气开始凝结。

　　“听说……”薛玲再次开口，“你跟方惗离婚了？”

　　陌江手指的动作顿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薛玲嘴角偷偷地弯了一下，这是一个开心的笑容，她接着说：“那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么？”

　　陌江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于是抬起头看向她，没回答。

　　薛玲含着笑，错开自己的目光：“还记得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听你唱歌……”

　　“薛玲，”陌江的声音很寒冷，“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抱歉，我正在工作。”

　　薛玲错愕了一下，立刻转回目光，她看到陌江已经不再看她了，那种自己无法忘怀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她在这一刻，却有点想哭。

　　如果说陌江是一个美好的归宿的话，那对于她来说，也是永远抵达不了的岸。

　　她背起自己的包，走了。

　　而陌江也没再多看她一眼，现在不想看，今后更不想看。他不可能说服自己，去原谅薛玲曾经对方惗和吕伟做过的那些事情。

　　**

　　薛玲来到检查组的办公室，看到方惗正在和其他人讨论着什么事情。

　　“方惗，”薛玲喊了一声。

　　方惗转过身，看到薛玲，那一瞬间，她怔了一下。

　　薛玲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一封信：“这是我给你们检查组的东西。”

　　“是什么？”

　　方惗起身走过来，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再想多说什么，因为有些东西终究是死去了。

　　“关于钟鸿的材料，”薛玲回到。

　　“好。”

　　方惗有些意外，她接过材料时，注意到薛玲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在她心里，薛玲似乎已经披上了一层不近人情的面纱。

　　方惗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薛玲微眯着眼，看着方惗的背影：“我的号码写在信封背面，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下班的时候，就在停车场的门口等我。”

　　方惗脚步一顿，她再回过身时，薛玲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