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奔河》北山漠

23、023

　　大四，不管前面三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临近毕业了，所有人都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奔波。

　　方惗的目前如她一开始的决定一样，她要进入央行，所以在周围的同学纷纷去参加商业机构的校内宣讲会和招聘时，她选择了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

　　他们学校不仅仅在本地，就算放眼全国都是一流的存在，每年招聘季，各大商业银行、证券机构、保险公司、四大会计事务所等等，都会来进行宣讲，不考虑继续深造，打算毕业后就业的学生都会去参加他们举行的招聘会。

　　方惗看到陌江也去参加了他们的招聘会，以为陌江最后的就业方向会是去这些商业机构，就如他一开始时说的，他要赚大钱贴补家用，可当央行的招聘开始，陌江跟着她一起走进考场时，她有些不解了。

　　考完笔试后，陌江先问她：“发挥得怎么样？有没有拿到笔试第一的可能？”

　　“不还有你在么？”方惗也打趣地反问道，“你来参加央行招聘是凑热闹来的么？别的机构给了你多少份offer？”

　　这个问题方惗确实想知道，她看到陌江是参加了不少招聘会，可从来没见他提过笔试面试的事情，别的同学西装革履地去面试时，陌江都还穿着运动服来找她。

　　难道他笔试环节被刷掉了，没进入面试？

　　不可能啊……方惗心想，陌江的成绩，外形，都是非常出众的，他不至于每一次招聘都失利。

　　陌江笑笑：“没有offer啊。”

　　“你……”方惗诧异，顿了一下，“一家机构的面试都没进？”

　　陌江笑得很轻松写意：“我都没报名，怎么进？”

　　“那你去他们的宣讲会……”

　　“之前都是凑热闹的。”
　　方惗：“……”

　　“央行招聘才是正戏，”陌江接着说，“我去听那些机构的宣讲会，其实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机构概况。”

　　“他们扎堆的来，”陌江挠挠头，“机会难得，一次性听个够吧。”
　　方惗：“……”

　　陌江这么做也挺好的，方惗心想，就算以后自己在央行任职，也要对整个金融市场，以及具体到每一家金融机构，有一个认识。她都开始有点儿后悔没跟陌江一起去了，当时她怕现场人太多，太吵，所以才决定去静谧的图书馆里坐着。

　　**

　　笔试成绩公布了，没有具体的分数，也不会有排名，只会通知报名者本人是否进入了下一轮的面试。

　　央行的招聘分两个层级，采取不同的方式。

　　央总行参照国家公务员的管理办法，于每年的下半年的国考进行招录，而下面的派出机构则由各省、直辖市分行分开进行招聘。

　　为了准备这次面试，方惗也准备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她很少穿裙子，所以穿的也是西装裤，是大三暑假回家时，她妈妈跟她一起去买的。

　　她妈妈想让她买一条裙子，可她坚持要穿西裤，因为穿西裤只需要再配一双皮鞋即可，穿裙子的话，她还要考虑袜子和高跟鞋的问题，她在之前从来没穿过高跟鞋，也不爱化妆，她不想弄得那么麻烦。

　　她的理由把罗颖气笑了：“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总要学会打扮自己的，你想着一辈子一直灰头土脸的啊？进了社会不光看你的能力，外表也很重要。”

　　方惗撇撇嘴：“我也没说一辈子不化妆，等工作了再慢慢学吧。”

　　在学化妆这事上，她的积极性相比学习来说就弱多了，而她也不同意自己被说成是灰头土脸，自己就算是素颜，也很耐看的好吗？

　　关于化妆这个问题，在她跟陌江一同去面试的当天，也被陌江提了出来。

　　陌江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他身高在，肩又宽，腿长，把西装穿得非常挺拔耐看，方惗是第一次看到陌江穿得那么正式，远远见到他时，她的心态已经在加速了。

　　男孩终归要成为男人的，而陌江穿上西装的那一刻，算是一个标志性的时刻。

　　陌江看到她，笑问：“你跟别的女同学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穿裙子就罢了，还不化妆，”陌江没有嫌弃方惗的意思，在他看来，方惗即便素颜，也很漂亮，就像雨后的青山和绿水，给人一种特别清澈的感觉，“我看到别的女生在面试之前，都会精心打扮自己，还会弄弄头发。”

　　方惗摸了摸自己随便扎起的马尾，“不好看吗？”

　　陌江摇摇头，很诚实地说道：“没有，你不化妆都比她们化了妆要好看。”

　　这是陌江第一次当面夸她漂亮，他的话有点痒，拂过她的脸，染红她的山川。

　　**

　　方惗做的准备很充分，加上平时学业抓得很紧，她的面试很顺利。

　　面完出来的时候，看到陌江一脸轻松的笑意，她便知道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陌江一直看起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不是那种自负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也跟方惗一样，会有周全的考虑，这一点他们两个很像。

　　“我听说薛玲和吕伟都被东城商业银行招进去了，”虽然四人已经有些疏远，可方惗还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两人的消息。

　　“嗯，我听说了，”陌江点头，他跟吕伟同一个宿舍，他也是第一时间就从吕伟口中得知的。

　　方惗他们学校所在的城市不是省会城市，他们省的省会城市是东城，为了今后的发展，薛玲和吕伟选择到东城就业，并考到了当地的地方性城市商业银行东城商行的总行。

　　方惗是东城市人，所以她也直接报考了央行东城分行，陌江虽是外省人，但也报考的央行东城分行，方惗知道时没问，有的事情两人已心照不宣。

　　不过有一个问题，方惗还是想知道。

　　“你……当初说的要去机构，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央行？”方惗自己心中已有了一定的答案，不过她觉得陌江会有更多的想法，她想知道。

　　“一是为了陪你，”陌江回答得很坚定，“二来，我对央行的工作也很有兴趣，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说，在规范金融市场秩序中所能获得的成就感。”

　　**

　　最终他们两人都顺利地考入了央行，成为了同事。

　　罗颖在知道方惗顺利考入央行后，还是比较开心，方惗在给她打电话讲起这事时，罗颖说道：“央行不错，工作稳定，体面，也没有太大的压力，跟你表姐比起来，你们工作也不会太辛苦。”

　　“嗯，”方惗淡淡回道。

　　“以后找对象的时候也好找，你们单位比较好顾家。”

　　方惗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她进入央行的理由很明确，就是为了做金融监管，跟顾不顾家什么的没关系，她很有事业心，她想的是入职后要怎样才能快速地适应工作，而不是去想，工作后怎么结婚生孩子。

　　何况她跟陌江的关系非常稳定，两人在一起快四年了，不像一些校园情侣，面临毕业两地飞的窘境，就算他们真的要分别两地，方惗也认为他们之间是不会分开的。

　　她不相信什么第六感，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之所以对两人的关系如此自信，因为的是对方是陌江。

　　**

　　两人第一次提起未来的家庭生活是在一个傍晚，太阳西斜，但阳光依然很暖和的时候。

　　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毕业论文答辩的准备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们的生活节奏开始便慢，他们会在闲暇的时候去看电影，去吃美食，甚至决定要做一次毕业旅行，而谈起这个让他两都有些心跳加速的话题时，他们正在校园的湖边散步。

　　他们大学的湖边有一条人行道，道路两边种着玉兰树，夕阳把湖面染成金黄色后，天上有一群飞鸟掠过，它们的影子从湖面上划过人行道上的落叶，再向着目光的深处飞去。

　　树下有长条的木椅子供人休息，有些老师的家属这会儿喜欢坐在湖边，安静地听听风声，或者牵着一条小狗，让它尽情地嬉戏。

　　陌江牵着方惗的手，踏在夕阳的余晖之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真想就这么平静地一直到老。

　　“我们，”陌江难得会害羞，他脸微红，“毕业上班了，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吧。”

　　话题来得突然，方惗一时间没法做出反应。

　　她的手禁了下，几乎同时，她感觉到陌江的手也握得更紧了。

　　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一阵狂风暴雨，在两个世界里掀起惊涛骇浪。

　　方惗在想，这算是一次求婚吗？应该不算吧。她看过不少电视剧，偷闲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小说，求婚的桥段可以没有昂贵的戒指，也可以没有鲜花和月色，但是得有一方向另一方问出一句“你愿意嫁给（娶）我吗”吧？

　　他刚才直接说的是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方惗在脑子里做起了阅读理解，这不是疑问句，听起来像是邀请，又带着点命令的味道，她脑子快要冒烟了，她觉得自己语文学得不够好。

　　在她听来，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结婚这事根本不需要去“求”，既定的前提是两个人默认了一定要结婚了，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去思考该怎么结婚，结婚后要做什么，而不是在瞎想，求婚的过程怎么没有了！

　　方惗也曾悄咪咪地幻想过，陌江会如何向她开口求婚，反正在这事上她很怂，她绝对主动不了，但未曾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不过，她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仪式感的东西真的不重要了，只要是对方，什么过程都不是必需的了。

　　“怎么样？”陌江有些着急，他看到方惗一直没回答，她的脚步甚至都变慢了，于是他干脆停了下来，悄悄地吸了一口气，转正身体，垂着头看着对方。

　　看到方惗也垂着头，他追问道：“想好了吗？”

　　一点心理都没有，结婚这事对她来说，比上高考的考场还能让她紧张，但她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她抬起头，看到他期盼的眼神，和唇线间微微颤动的焦灼，她给了一个能让两个世界同时岁月静好的答复：“嗯，结婚吧。”

　　“一工作，我们就结婚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陌江立刻笑了，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初升的太阳，他雀跃之下，竟又弯下脖子，将自己的唇贴到了方惗的唇之上。

　　好不容易平静的两个世界再次刮起了风，卷落红如花瓣的树叶，漫天飞舞。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接吻，一切都很突然，爱情的味道可以是恬静的，也可以是这般热烈的。

　　方惗踮起了脚，让自己的双唇跟陌江的凑得更近，陌江主动吻了她，她也不能示弱，也要主动一些。

　　原来夕阳也能如此炙热，把大地上的这两个人彻底点燃了，燃烧起对将来无尽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