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女日常记事》流光瞬息

17、第 17 章

　　凌小石捂着耳朵蜷着腿躺在床上，闭着眼耳朵里都是石嬷嬷低声软语。
　　凌小玉走进屋子，看着耷拉在床下的半边被子，垂着眼睛沉默片刻，坐在床前绣凳上，冷冷开口：
　　“都躺了一天了，家里乱成一团，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凌小石身子动了动，默不作声，就听凌小玉清冷的声音继续道：
　　“派出去找二弟的人没了踪影，老夫人忙着清点家里银两物件，如今凌家只你我两个女儿，太太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你要是想就去看看吧，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凌小石猛的起身，冲着凌小玉喊道；
　　“谁想她了？你知道什么？”
　　“至少我知道你娘要嫁人了。”略带讥讽的话语脱口而出，抬眼撞上凌小石发红的眼眶，凌小玉不自觉的抿了抿嘴角。
　　“你是来嘲讽我的，你说吧，尽管说吧，我，我——随便你。”凌小石竟觉词穷，她一向讨厌父亲，可父亲刚入土，便得知母亲将要嫁人，百般复杂心境竟叫她不知说什么好，尤其望着凌小玉心中生出说不出的心虚来，这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凌小玉面色冷冷，声调冷清道：“我没空笑你，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太太同爹爹从不和睦，如今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经历生死一遭，我只知道，若是爹爹能活着，我会好好听他的话，跟太太和睦相处，不叫爹爹为难，没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叫人伤心难过的，除生死无大事。”

　　说罢起身，两三步后突然一滞，凌小玉背对着凌小石，无悲无喜的声音传来：
　　“不管如何，太太都是你亲娘，我却是早没了亲娘，如今连爹爹都没有了，你比我幸运多了。”
　　眼看凌小玉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凌小石摸了摸眼角，不知何时泪水已布满脸颊。
　　天色将晚，凌小石起身用了一碗粥两个包子并两碟子小菜，用了碗茶就带着雨花去清点库房，库房外头王氏正翘着脚，脚下一地的瓜子皮。
　　“呸呸！”王氏一眼瞥见凌小石，忙吐出瓜子皮，忙起身抖了下裙子，双手拍了拍，往裙子上一抹，冲着凌小石屈膝，
　　“三姑娘来了。”
　　凌小石抬脚上石阶，往门户大开的库房里头看了眼，转身冲雨花小声嘱咐了句，冲着王氏问道：
　　“你怎么在这？”
　　“老夫人要清点库房，叫奴家看着些。”王氏低眉顺眼的，说的倒是清楚，“老夫人说老爷没了，如今家里不能没个当家的，她老人家不能不多操些心，家里乱的很，库房也得清点清楚，有那些个碎的破的该扔就扔，省的占地方，至于金银器物重新登记造册，清点好了都放老夫人院子里，往后家里过日子得省着些，她老人家得把把关。”
　　凌小石道：“这是我娘的嫁妆库房，老夫人也要吗？”
　　王氏道：“老夫人说如今非常时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都先收拾着，等太太回来了自有老夫人亲自解释，省的叫那不长眼的给偷了，反倒叫人心疼。”
　　看来老夫人没了儿子，只能把金银当儿子一般宠着占着了。
　　凌小石点了点头，又问：“大姐姐知道这事？”
　　“这奴就不知道了，得问——”
　　“不用问了，这事我跟老夫人说罢。”
　　听见这话，凌小石扭头朝外看去，就见雨花跟在凌小玉一侧，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凌小玉的步伐，一行人上了台阶，凌小玉雷厉风行，直接把屋子里的人撵出来，干脆封了库门，转头冲凌小石说了句，
　　“这是太太的东西，你好生清点，回头登记造册，等太太处置。”
　　转头又跟王氏道：“我去跟老夫人说道，你同我一起罢。”
　　“我同大姐姐一起罢。”凌小石叫雨花着人看着，自己跟着凌小玉一同往老夫人院子里去，路上就听凌小玉跟王氏道：
　　“咱们有亲，说起来我得称您一声姨奶奶，你跟着老夫人好些年费心费力，这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父亲不再了，凌家不如从前，可我当着凌家长女，敢跟你说一句，就是凌家落魄了，也不能少你一碗饭吃，当然，这得是凌家消消停停的，咱们和和气气的才行，不然家里闹起来，弄得鸡飞狗跳，咱们谁都得不了好，老夫人年纪大了，小孩子一般，平时姨奶奶哄着些，虽你是老夫人娘家亲人，可这么些年我们姐妹也当你亲人一般，只要你和老夫人好好的，他日老夫人百年之后，我们姐妹供奉您如老夫人一般，你看如何？”
　　言外之意，只要你摁住老夫人别胡闹瞎折腾，你这后半辈子吃用凌家管定了。
　　这是个条件，王氏很清楚，并且很动心。
　　王氏眼睛光的好似会发光，紧紧盯着凌小玉 ，“大姑娘此话当真，不会反悔罢。”
　　“只要你照看好老夫人，我说到做到。”凌小玉道。
　　凌小石默默听着，冷不丁插了一嘴，“姨奶奶放心，只要别让老夫人折腾的凌家败了，就不能亏待你，看着姨奶奶年纪也不大，就是你看上哪个，想再走一家，咱们姐妹也能给你备一份体面的嫁妆来。”
　　“咳，咳，咳咳！三姑娘这——”王氏满脸兴奋不妨被口水呛着，满脸通红，“三姑娘别臊我了，我这人不是不知好歹，两位姑娘的意味我明白了，两位尽管放心，若是能行，最好请尊菩萨来，老夫人念叨着要礼佛呐，跟着菩萨过日子清清静静也是好的。”
　　半辈子飘零，整日巴着老夫人，好话说了不知几箩筐，不就是怕被凌家赶出去么！出去不是过不了日子，可那样的穷日子她实在是过怕了，就是凌家的下人丫头吃的都比乡下强多了去，反正她就是要赖在凌家。如今有了凌家人的承诺，后半辈子有指靠，不就是叫她哄着老夫人，成啊，都是干熟的事，有什么难的呐！
　　凌小玉瞥了凌小石一眼，点头应道：“明儿就请一尊来，老夫人院子里你统管着，缺什么跟我说就是。”
　　王氏应付老夫人自有一套法子，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老夫人哄住了，凌小玉忙着处理家事，匆忙离去之前跟凌小石留了句：
　　“我从不觉得你我相像，如今看你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儿，可见咱们俩确是嫡亲的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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