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女日常记事》流光瞬息

14、第 14 章

　　“平阳——”
　　见识凌小石，平阳郡主心头一松，而后猛地锁紧，抓着凌小石的手青筋直蹦，嘶哑着声音飞快道：

　　“快走，这不能呆了，快——”

　　“唉，好，好，那咱们去哪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外头到底怎么回事？真是鞑子来了？”

　　凌小石心口绷着，忍了许久的一连串的话控制不住的连连问出口，担惊受怕一天，她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快，赶紧走，想要命就赶紧，要不来不及了。”

　　平阳郡主眼神凶狠，嘴唇干裂出血，浑身脏兮兮的，狠狠拽着凌小石往外，一边扭头神情警戒的四下看着，凌小石正心神不宁，一个不妨趔趄了下，雨花后头扶了一把才没倒在地上。

　　盯着平阳郡主的表情，凌小石咬着嘴唇不敢再问，心里头不好的感觉越来越重，不愿相信的却是不得不接受的真相。

　　雨花一手捂着嘴，满脸惊恐却紧紧搀着凌小石，三人跌跌撞撞循着庵堂转了半圈，却一个人都没看到，诺大个庵堂此刻只余她们几个的脚步声，本来发虚的心里越发的惊恐，心里俱都提着一口气，挨着墙根好容易在草丛后头找到个狗洞，幸好三人都算娇小，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去，找了个草窝子三人躲了进去，整好占的满满的，到此时平阳郡主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拨开一人高的乱草藤子，平阳郡主好似察觉不到上头刺藤的扎手，凝神看了许久，又侧头小声问凌小石两人，

　　“你们听到声音没有？”

　　凌小石浑身都在抖，许是紧挨着她的雨花抖的更的缘故，她反倒平静了些，闻言微微探出脑袋，仔细听了片刻，冲着平阳郡主摇了摇头。

　　“呼——”平阳郡主心里有了成算，脑袋往后靠了靠，绷到紧致的神经总算有片刻的松懈，沉沉的闭了闭眼，歇了一刻钟觉得好些便睁开眼，这才有心情问凌小石，道：
　　“你们俩一直躲在恭房里头？”
　　凌小石咬着手指头，抖抖索索的点了点头，
　　“没敢出去，瞧着外头乱的很，昨夜还能听见远处打杀叫喊，后来声音小了，可火光大了，院子里没人，静悄悄的，我和雨花想着等等看。”

　　平阳郡主勾唇，“呵呵！跟乌龟缩头似的，你倒是聪明。”
　　凌小石低着脑袋，“许是我太害怕了，隐约闻到一股子血腥味，淡淡的，弄得我心里没着落。”
　　“说乌龟倒是错了，你该有个狗鼻子。”平阳郡主笑容一滞，语气淡淡，直直的望进凌小石的眼里，
　　“你没出去算是对了，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呵——跟我一块出去的，不是被杀了就是给人抢走了，护卫护着五公主夺了辆马车逃生去了，丫头婆子东躲西逃，我这个郡主竟是没人理会。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下山就一条道，我好容易跑到路边，没来及上官道，就见一队鞑子骑着马冲着北门去，早先跑下去的人碰个正着，鞑子一刀就是一条人命，满眼都是血呼呼的，年轻的丫头媳妇儿让鞑子一人一个扯上马，耳朵里都是哭喊声，有性子烈的挣扎不休，鞑子不耐烦的一刀下去就没气儿了，他们看见金银首饰揪住往怀里塞，手腕上的镯子撸不下来，干脆一刀砍断胳膊，我，我就这么看着，要不是咬着胳膊，我不等逃命就先得疯了，如今你也看不到我了。“

　　掀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凌小石听的心惊胆战，背后汗毛直竖，整个人都僵了。

　　雨花忍不住哭出声，赶紧伸手捂住，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低声道：
　　“怎么会这样？这是京城呀！他们——鞑子怎么进来？”
　　凌小石道：“是啊，怎么一点风声没有？事先——郡主你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凌小石就知道自己说的废话，要是早知道，平阳郡主怎么能不躲开呐！
　　果然，平阳郡主似哭似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抬手一抹，脸上灰印一层层，更看不清颜色。
　　“我若是知道便好了，躲在路边丛子里，血腥味闻的我想吐，可是我不敢动一下，鞑子走了我也不敢，生怕叫人察觉，硬生生从半夜熬到天亮，倒是从城里三三两两的逃出不少人，我趁着没人扒了死人的衣裳换上，抹花了脸，寻了一对面善的夫妻问了，你们猜怎么着？“

　　“哈，哈哈哈哈，跑了，能跑的都跑了，他们说，城里的大官家眷昨天上午就从南门跑了不少，得信迟的下午也跟着逃命去了，原本还不知缘由，没成想竟是鞑子来了。咱们在城外竟跟傻子一样叫人忘了，五个时辰呐，鞑子奇袭，军中自有报信的法子，他们只顾得自己跑，全顾不得咱们的死活。往日我还当自己多了不得，原也不过如此，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凌小石听得心里好似被人捏成一团，深吸口气，还是疼，却不得不忍着，像是抱着希望自言自语一般：
　　“我娘呐？我娘不会不管我的，外祖母疼我，不会不管我的。”
　　“嗤——”平阳郡主胡乱擦了把脸，面色平静许多，“你是说石家，白石两家定是得知内情，你母亲是石家嫡亲的女儿，逃命时候许是会顺道捎上，你不过一外孙女，要石家浪费时间寻你，冒着错失逃命时机，你觉得可能吗？”你凌小石有这个分量吗？
　　凌小石低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得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这回出来的都是女孩儿，连五公主都是靠着护卫逃生去 ，你我还能指望什么？还是想想现下该怎么办？别让鞑子抓住，保住命才最要紧。”

　　凌小石不做声，一个劲儿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好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头，闷闷的声音道：
　　“鞑子在城里？咱们回不去了，能躲到什么时候。”
　　平阳郡主的素养在危机时刻显现出来，她沉思半晌，抱着手臂，道：
　　“我不知道他们会在城里多久？可京城五百里外有三处驻军，得知京城危急，必会前来营救，鞑子奇袭京城，北方边城定有人私通贼寇，里应外合，这才祸害了京城。咱们只要保护好自己，耐心的等着就是。”

　　雨花脑子已然一团浆糊，全没注意，只能紧紧盯着凌小石，凌小石点点头，道；
　　“可是大官都已经跑了，他们还会回来吗？”万一京城不再是京城，从此沦为鞑子地盘，那她们可怎么活？
　　“不回来去哪儿？渡河南下吗？丢失国土，百官弃城而逃，他们就是有这心，也要看太子肯不肯？”
　　“太子？”
　　“就是太子，太子哥哥的性子我是知道得，前些日子太子南下巡盐去了，鞑子入城，奇耻大辱，太子哥哥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一定会领兵杀回来的，至于跑了的官员，除非他们不做官不要命，不然定要回来的。”
　　这样说起来，心里倒是有点念想了。凌小石自然的把平阳郡主当做主心骨，问道：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不瞒你说，我和雨花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才对，我知道郡主你聪明，您说罢，我跟雨花都听您的。”
　　关系身家性命，平阳郡主当仁不让，当即下命令，道：
　　“嗯，先找吃的，我一天都没喝口水了，想必你们俩也一样，咱们得备些吃的，不然等不到回城就得饿死了。”
　　“额，好是好，可到哪儿——”
　　“奴，奴婢知道，”两双眼睛齐齐的望着雨花，雨花缩成一团，弱弱的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屋，屋子里有个食盒，奴，奴婢靠墙放床头里边的角落，昨夜出来后就没回去，若，若是没人拿走，应还在的吧！”

　　凌小石同平阳郡主对视一眼，这一天一夜，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得咧，这就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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