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女日常记事》流光瞬息

12、第 12 章

　　人都说五根手指有长短，一家子子女父母有所偏爱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自小凌小石的认知里，她父亲的手上就两根指头，一根叫大姑娘，一根叫二少爷，旁的再没有了。

　　他疼不疼的不知道，凌小石却是没少难受，父亲的眼里只有原配生的子女，没少对她说什么
　　“你大姐姐不容易，你自小没受什么苦，不比你大姐姐，要是有个什么，你让着些。”

　　“你娘——唉，不是说你娘不好，小石你平日多劝着点，一家子和乐比什么不好。”

　　“小石，爹爹不是不给你买，只是你大姐姐命苦，你又不缺这些小玩意儿，你有你娘呐，你是个好孩子，别计较小事。”

　　“…………”

　　凌小石懵懵懂的觉得父亲说的很对，因此什么都让着凌小玉，一让就是好些年，可姐妹俩也没亲近到哪儿去，反而是凌小玉越发的理所当然，就好比凌小石的月例银子，她从不觉得是占了凌小石的便宜，谁让石氏手里钱多呐，不给她们用已然小气极了，难不成还要占凌家这些许便宜，做人继母没有这么干的。

　　随着年岁渐长，凌小石早就明白，她和凌小玉姐弟俩不是一路人，自她出生那一日就确定了跟她们俩对立的立场，她不想多说什么，只是——

　　“大姐姐还没【断【奶呐？当我还是三岁时候，你要我手里糖果的手段，大姐姐用到今天怎么一点长进没有？”

　　“你——”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大姐姐每回要了我的东西，都是这般说辞，我实在听腻了好不好，就算父亲不喜我，我也不会再躲起来哭了，哭也没用，爹看不见我，我还有娘呐。大姐姐也别觉得委屈，你们占着父亲，我有我的亲娘，这分的倒是公平，大姐姐说是不是？”

　　凌小玉气愤的瞪着床上懒趴趴的凌小石，眼中怒火喷涌，道：

　　“有本事你把这话跟爹爹说一遍，忤逆不孝的东西，你若是不想给我就罢了，偏句句牵扯爹爹，你这刻薄寡恩的德行可真像你亲娘。”

　　“你这贪婪无耻的嘴脸也像极了你亲娘。”

　　凌小石好整以暇，这话听的多了，她才不生气，反正嘴上不吃亏就成。

　　凌小玉豁然起身，直直指着凌小石，冲了两步，气愤的嗓音尖利，道：

　　“你敢攀扯我娘。”

　　“是你先说的，你说得，我自然也说得。”谁怕谁呀！

　　“你，真是欠揍，我这当大姐姐的不得不教教你——啊疼——”

　　说着手掌高高的举起，几步冲到床前，手掌挥下来时雨花早背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挡了上去，凌小玉痛呼一声，举着手掌趔趄几步，倒在丫头怀里。

　　凌小石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打到自己，面上却笑呵呵的，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姐姐消消气，现下你我都不是小时候了，我这张脸也不是你想打便打的，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大姐姐如何对我，我就一分不少的还给大姐姐。”

　　“你要反呐！”

　　“不劳大姐姐费心，往后我的东西大姐姐也别惦记了，要不然你我之间薄如纸片的面子情分都维持不得了。”

　　待看着凌小玉气冲冲的出了院子，雨花顺手把鸡毛掸子插到花瓶里头，踢倒在地的绣凳重新摆好，温好的药碗端到床前，道：

　　“忒吓人了，奴婢当时心都险些跳出来。”

　　“要真打到脸上，咱们都不用做人了，凌家更没有咱们立锥之地。”

　　“是啊！”雨花心有余悸，忽的想起什么似的，跑去抱着几匹苏缎凑到凌小石跟前，问道：

　　“姑娘，这该怎么办？原先说好的，若是大姑娘好声好气的开口，就送给她做衣裳，可大姑娘实在霸道，这些——咱们收拾回库房算了。”

　　好东西谁还嫌不够多。

　　“嗯，别拿回去了，给你罢。”凌小石一口闷的干掉苦药，倒吸口气，“留着给你做嫁妆。”

　　“唉，这怎么好？谢谢姑娘，姑娘待奴婢真好。”雨花欢天喜地的应下。

　　看，给雨花还能得个好字，若是到了凌小玉手里，怕还得嫌给的少，再猜一猜是不是拿次等货敷衍她，想着库里是不是好东西藏着，防着她呐！

　　到底是年纪小，恢复的快，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石氏从娘家回来，凌小石已经活蹦乱跳了。

　　时至春季，草长莺飞，正是一片好春光。

　　学院里几个姑娘由平阳郡主牵头，要出外郊游，凌小石也在此列。平阳郡主说的清楚：

　　“什么都甭带，我都备好了，还有上好的鹿肉和果浆，到时只管带着嘴来就成。”

　　石清得了消息却皱着眉头，当时正休息时间，白家小花园里头，凌小石捏一条焦黄酥脆的炸小鱼，“咔嚓”咬一口满口酥香。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皱着眉头，是不想去啊？”

　　石清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去，是去不成。我娘身子有些不舒坦，叫我如何安心游玩？”

　　“啊？大舅母身子不好？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大舅母白氏对她一直很好，因此凌小石很是上心。

　　“也，也什么，就是歇两日就好了。”石清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叫她怎么说呐？娘看了爹来的一封信就病倒了，恍惚听娘身边的嬷嬷说了两句，好像是爹在外头的妾生了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娘伤心的哭了好久，到底家丑不可外扬，哪怕是近亲，她也说不出口，只能陪着娘好生消解，早日解了心结。

　　只是游玩实在是不能，她没有心情。

　　“你去玩吧，回来同我说说高兴的事儿。”石清牵着凌小石。

　　“我也不去了，我去瞧瞧大舅母。”

　　“不用，我娘没什么的，就是胃口有些不好，你只管去，回来跟我娘说说外头玩的什么，我娘平日难得出去，听见你说这个，必定欢喜。”

　　“那好吧！等回来我就去看大舅母。”

　　凌小石回家直冲到石氏屋里，气都没喘匀扯着石氏袖子，急忙问道:

　　“大舅母病了，娘你知道不？”

　　“咦？石清跟你说的，你俩感情倒好。”石氏放下账本，偏头望过去。

　　“哎呀，我问你呐娘——大舅妈她，她看来是没什么事儿。”

　　顿了下，仔细瞧着石氏脸色，凌小石缓了口气，尝试的开口，见石氏诧异的挑眉，心知自己说的不错，心里松了口气，旋身绣凳上坐下，自个儿倒了杯茶，一口闷下肚，长长舒了口气。

　　石氏“哟”了声，眼带惊喜，“不得了了，长脑子了呀，看来书没白读。”
　　听着好像是夸人，可怎么这么刺耳呐！

　　凌小石撇撇嘴，脸扭到一边，谁应谁是傻子。

　　石氏拿扇子轻拍凌小石脑门，勾着唇角，眼中掠过一丝沉意，神色却淡淡的道：

　　“没什么大事，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你不是要去郊游？”

　　“嗯，得两天，城外慈安庵借宿一宿，唉——娘你可不要太想我啊！”

　　“出息——好好玩儿，我这有些散碎银子你拿一匣子去使唤，雨花好生跟着别往偏僻地儿闯，正好这两日我去瞧瞧你舅母，到时你直接去你外祖母家里寻我，咱们一起回。”

　　“成，记得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好奇心跟猫爪子似的，凌小石抓抓下巴。

　　“快睡去，操闲心老的快。”石氏笑斥道。

　　“切——”凌小石吐吐舌头，抱着匣子跑出门去。

　　石氏倚在门口，半边脸掩在阴影里，神色不明，良久忽的嗤笑一声，男人呐，真是——

　　三月二十六日，天朗气清，微微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凌小石欢欢喜喜的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冲着另一辆马车里的石氏挥手。石氏笑着斜眼过去，拿扇子往外头挥了挥，好似撵人一般，随即两人放下车帘子，两辆车子背道而行，渐行渐远。

　　彼时，凌小石绝对想不到她同石氏的分别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两人再相见时，中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早已物是人非。

　　三月二十六日深夜，一场毫无预兆的奇袭，鞑子抄近道直奔京城，俘虏皇亲无数，烧杀抢掠，一场动乱由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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