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4、第四章

　　相比第一次走进这座gay吧时的仓惶，此刻的沈岑可以坦然地从这些男男女女面前走过。他并不排斥或是歧视这些人，第一次来这时也只是觉得新奇。

　　酒吧里正舞得劲爆，彩色灯光摇曳闪烁在整座大厅，时不时划过沈岑的眼。他和顾瀛在一处角落里坐下了身，点了两杯鸡尾酒，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着这酒吧里发生的一切。

　　眼神在四处扫荡，好奇心迫使沈岑在到处搜寻许景行的身影，耳边回响着的音乐富有节律，在酒吧驻唱唱到高潮的那一刻，他终于在另一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与人交谈甚欢的男人。

　　许景行的身边又多了个人，沈岑记得那张脸，在他第一次来到这座酒吧时，那个清秀的少年就来找上过他。只可惜沈岑不喜欢男人，就算他喜欢男人也不喜欢这一款，那日他果断拒绝了那个男孩，却也深深记住了这张脸庞。

　　“你从进来之后就在看些什么？”忽然，一旁的顾瀛凑来，兀自和沈岑碰了个杯，“帮我找找那个人还在吗，黑头发，高个子，挺......”

　　“挺鼻梁，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像张若昀和陈伟霆的结合体，贼帅。”接着顾瀛的话，沈岑瞥了他一眼，滔滔不绝地替对方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你都在我耳边叨叨一个礼拜了，我这不在帮你找吗？”

　　说完，沈岑向许景行所在的方向一指，问道：“你瞧，那个像不像？我倒是觉得他有点像易烊千玺和胡歌的结合，但是还要再成熟一点。”

　　顺着沈岑手指的地方望去，顾瀛能看到一群簇拥着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上周那个找上沈岑的男孩竟向着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扑去。

　　“卧槽。”顾瀛再这声感叹后忽然愣在了原地，他一言不发，双眼却直直盯着前方，沉默了半晌，他说，“就是他。”

　　两人在同一时间没了动作，相识一眼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摇晃出的酒液滴落在桌上。

　　沈岑手一抖：“卧槽......”

　　“你这什么反应？”

　　“惊讶、吃惊、诧异。”沈岑回答，“总之很难形容，他一直来这里吗？”

　　顾瀛一愣，狐疑地打量着沈岑，他回答：“我之前只见了他一次，是个新面孔。你知道吗？我们这都有个圈子，圈子也不大，他应该不是本地人。”

　　“北京的。”沈岑说着，拿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上了一口，眼神飘向了远方，他回忆起来，继续道，“甭怕、没事儿......这人京腔说得可标准了。”

　　顾瀛一反常态地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探讨有关许景行的话题，他忽然严肃了神色，周遭嘈杂的音乐在一瞬间显得不值一提。

　　“沈岑，你不会......”

　　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有所欠妥，沈岑一怔。“不是啊。”他无奈地笑着，“他今天来我们医院了，我这个交际花男护士正巧给他儿子打了一针，你想什么呢。”

　　“他有儿子？”

　　“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沈岑回答，“看着也不像和你是一类人啊，怎么跑这来了？诶你看，那男孩真贴上去了。”

　　两人一同望去，在男孩将手搭上许景行肩膀的那一刻，对方却意外地后退了半步。被堵在了墙角，也不知道许景行到底说了些什么，远远地望去，男孩在下一秒败兴而去，身边另一个男人拍了拍许景行的肩，两人在交谈后碰了杯。

　　琢磨不透对方意欲何为，沈岑和顾瀛只在一旁远远地观望。“要不要去试试？”忽然，沈岑问道，“好歹你在这等了他一周。”

　　“我有些怂。”顾瀛坦诚道，“我从来没有主动追过人。沈岑你......”

　　似乎知道了对方还未说出的后半句话，沈岑在对方出口之前捂住了顾瀛的嘴，他毫不犹豫道：“想都不要想。”

　　顾瀛无非是想让自己上前偶遇，而他跟在身后，沈岑一把将他的脑袋推离一寸，再次重复道：“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有服务生走来驻足在沈岑面前，他的手中举着一托盘，盘中放置着一杯洋酒，在灯光的闪烁下还泛着微光。“轩尼诗的路易十三。”服务生恭敬道，“是有位先生让我送来的。”

　　“哪位？”沈岑追问。

　　“那位先生说保密。”服务生又说，“他说请您慢用。”

　　轩尼诗的路易十三价格不菲，一小杯就要两百朝上，沈岑愣在原地迟迟不肯接受，他环视四周打量着周围，许景行仍在角落里与人畅谈，也没有任何人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服务生将酒杯稳稳放在沈岑面前的桌面，摇晃的液面将灯光反射入沈岑的眼，他看见了液面里自己模糊的脸，颧骨处扭曲得不成样，他觉得自己活像一只世俗里的小丑。

　　“我想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顾瀛顿了顿，说道，“沈岑，你在这里没有感觉不自在吗？”

　　“没有。”沈岑回答，“跟普通酒吧也差不多，没有不自在。”

　　顾瀛叹了口气，他仔细端详沈岑的样貌，虽不算太上镜，但胜就胜在有一丝俊气，在让人直面他的时候，能从心底悠然升起一股惬意，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长在大家心坎上的那款。

　　不愿沈岑因为他受到过多的打扰，顾瀛沉默了一阵，瞟了眼远处的许景行，在犹豫再三后，他毅然拉着沈岑起身，说道：“我们走吧。”

　　“走去哪？”沈岑不接，“你不是......”

　　话未说完，忽然一股外力从背后袭来，顾瀛撞到了沈岑的身上，沈岑又被推向了前方，他的脑袋砸向了面前冰冷的壁面上的突起，疼痛在一瞬间袭满了全身。

　　他一声吃痛，在一瞬间蹲下身来捂住了自己的头部。这一下撞得不轻，沈岑只感觉脑袋一阵晕晕呼呼，皱起眉头眯着眼，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在自行缓缓移动。

　　“沈岑，沈岑！”耳边是顾瀛的呼唤，沈岑闭上眼感受着世界再旋转，也能感受到对方拉上了自己的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你没事吧？”

　　“没，没事。”

　　缓缓将扶着自己脑袋的手掌移开，还有阵阵隐痛从脑袋深处传来，沈岑晃了晃脑袋，在顾瀛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还未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耳边又是一声怒吼，紧接着有酒瓶被人狠狠甩来，它砸到了沈岑背后的墙壁，在一瞬间变的四分五裂。

　　飞溅出来的玻璃碎片，划过沈岑的脸，幸得没有滑坡他的皮肤，但也产生了不小的威慑力。沈岑抬眼，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面露凶色，眼角又有些湿润。

　　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袭上沈岑脸颊的就是一记耳光。女人打得很重，“啪”的一声似乎传遍了整间酒吧，屋内无一人不将视线投向了沈岑。

　　就在她即将挥上第二记耳光的时候，纤细的手臂被挡在前方的顾瀛一把抓住，女人使劲挣扎了两下，无法挣脱，她只能破口大骂：“操你妈的，狗男人！”

　　沈岑捂着自己的脸，他显然还在情况之外，左边的脸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顾瀛，皱着眉头，不解道：“你是谁啊？”

　　“狗男人别跟我装！”顾瀛稍稍松了手，女人便一把甩开，她上前与沈岑对视，单从气势来看，她显然还想再搭上一巴掌，“不要脸！勾引男人很光荣吗？婊/子！”

　　“不是。”沈岑追问，“我勾引谁了？”

　　将手掌从脸上移开，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沈岑绝对不会忽视自己有些红肿的左半张脸。没能想那么多，他环视着四周，不知道女人说的究竟是哪个男人，也没看先前的角落里是否还有许景行的身影。

　　又一声怒喝先女人开口之前爆发，从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挤出一个人模人样的男人，西装白领，他头发被人用定型水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在这里干什么！”男人怒道，“别撒泼了！”

　　“我要是不来这里撒泼，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玩男人！”女人的矛头显然转向了另一侧，“我跟你结婚了三年，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你喜欢男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男人开始慌张，音调也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你别瞎猜了！”

　　“如果你不认识他，为什么找人给他送酒？！”女人一语道出了沈岑心中的疑惑，“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跟那服务员说完话后，他就给他送了酒去，你当我瞎子还是傻子？！”

　　觉得耳根子被吵得有些发疼，沈岑又对上了女人那道恶狠狠的目光。像是想把他生吞了一般，女人死死咬着牙，拳头也在不经意间握起。

　　“我真没找人给他送酒。”男人软了语气，竟开始恳求道，“我们先回去好吗？”

　　“不是你送的，那是谁送的？”

　　男人不知，也没法回答，一男一女就这么僵持在原地，留下一旁的沈岑怎样都无法插话进去。

　　整间酒吧里的气氛都有些尴尬，身为当事人的沈岑自然也没法逃脱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中心。再次将视线投向不远处，许景行依旧没有出现在酒吧的那个角落里，猜想着对方兴许在这场闹剧发生前就离开了这个，沈岑暗自松气，却在下一瞬听见身侧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不悲不喜，他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两个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