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33、第三十三章

　　阿笠博士在此刻显得有些多余，任凭她怎么在许景行的脚边打转，两人硬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到狗忍不住大吠一声，许景行这才走到了沈岑的面前，举起了手上的东西，说道：“给你带了点吃的。”

　　晚上九点，沈岑又怎么可能没吃过。想来对方也明白这个理，沈岑笑了笑：“夜宵？”

　　“如果你不减肥的话，就把它当夜宵吧。”许景行说着的同时被沈岑请进了屋，一边照顾着阿笠博士的同时，一边将视线投向了屋内，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沈岑似乎能明白他所想的一样，先开口回答说：“忱忱睡了，在屋里，没多久。”

　　点了点头，许景行在客厅里的人沙发上坐下，沈岑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吗？”

　　“多亏你同学。”许景行回答，“总算在一天内把所有事情办完了，刚刚弄好，把我爸妈送回去我就过来了。”

　　沈岑一愣，在许景行身边坐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还没吃晚饭？”

　　“没。”

　　将目光投向了许景行带来的夜宵，沈岑一怔，发现果然是两人份的。“还想吃点什么吗？”起身，沈岑问道，“或者喝点什么？”

　　“咖啡有吗？”

　　“又是咖啡？”沈岑追问，“晚上不睡觉了？”

　　“不睡了。”许景行点头，“连夜回去，我爸妈回家收拾去了，接完季忱我们就回北京了。”

　　“这么赶？”顿了顿，沈岑走向了厨房，“我去帮你做，你先坐这吃会吧。”

　　没想到沈岑家的咖啡并不是现成就有的，许景行本不想这么麻烦他，但在沈岑的执意要求下依旧一个人坐在了客厅里。阿笠博士似乎也有些困了，窝在许景行的脚边打着盹，呼噜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传来，就连食物的香味都没能把她给唤醒。

　　沈岑很少在家里下厨，很多时候，就连给自己烧杯奶茶或咖啡的心思都没，虽然和当代的年轻人一样靠着外卖养活，但若是真做起来，他的手艺绝对是可以让顾瀛叫好的那种。

　　拿铁里多加了一份奶，最后收手的时候还拉了一个图案，模样像是一只狗，但这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法斗。端出去给许景行的时候，对方明显也愣了半晌，举着筷子的手没了动作，他抬头和沈岑对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会拉花？”

　　沈岑点头：“看家本领。”

　　伸向咖啡杯的手顿了顿，许景行随后看着沈岑再次坐在了自己身边。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许景行夸赞道：“很好看。”

　　“不止好看。”沈岑说，“味道也不错。”

　　接过许景行递来的筷子又吃了点东西，沈岑不饿，但过程也算是一种享受。对方的口味和自己还挺像，点了几个家常小炒，也都是沈岑平时喜欢的那几个。

　　吃到一半，他停顿，问道：“你们开回去要多久？”

　　“15个小时吧。”许景行回答，“中间到山东的时候会休息一会，我爸手下的人会在北京G2路口等我们。”

　　微微点了头，沈岑想起了许宏庆的模样，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对方给他的感觉总是不太能亲近，许景行提到许宏庆的时候，沈岑有些心悸，在那下点头之后便再没了回应。

　　或许是看出了沈岑的内心想法，许景行放下筷子，说道：“我爸虽然看上去挺凶的，事实上，他还真挺凶。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被他打过，就出柜那事，骨折住院了。”

　　沈岑一愣，没敢回答，听许景行继续说着：“他手下的兵把我堵住，我爸拿着皮带狠狠地抽我，抽完了上棍子，一边打一边骂我，我妈怎么求都没有用，直到他解气了给我送医院。”

　　沈岑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由不得一阵害怕，但他脸上始终端着笑，问道：“那得有多大阴影？”

　　“还好。”许景行端起碗来继续进食，“没什么阴影，因为都是我编的。”

　　“？”

　　饭盒很快就见了底，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许景行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低落，他的语气很慢，但是却很温柔：“其实是我姐，拼命在我爸妈前面替我说话，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维持。那时候他爸本来想和我断绝关系，多亏了她，现在勉勉强强他们能接受我的取向了。虽然......还是有点隔阂，但近几年大家确实开始联系了。”

　　“你姐......”沈岑顿了顿，“她真的挺好。”

　　“她特别好。”许景行说，“但我总是让她操心得太多，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也都是她在照顾我。她大我五岁，又能做我朋友，又能当我长辈。你知道吗？大学四年，我爸断了我生活费，也不给我付学费，然后我姐就偷偷给我汇钱，还有一次她飞来上海，只为了在过年之前来看我一眼，她总觉得我在这里过得孤单。事实上，大学、特别是本科毕业以后，我的确如此。”

　　沈岑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对方的侧脸，他看见咖啡冒出的热气打在了对方的脸上，红了一小块皮肤，还带上了一丝水汽。

　　说话的同时，屋内的季忱不知为何转了醒，彼时一顿晚饭也吃得差不多，许景行跟着沈岑进了屋，瞧见孩子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门口，正巧与他的舅舅对上了眼。

　　季忱直接睡在了沈岑的床上，身上还带着一丝床单与洗涤剂残留着的香味，看见了熟悉的家人，迷迷糊糊的孩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许景行站在了他的身前，季忱才诺诺地喊了声“舅舅”。

　　“忱忱。”许景行说，“我们醒一醒，等会准备回去了。”

　　含糊地应了一声，孩子在许景行的面前又很快睡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有些无奈，退出房间后轻轻带上了门。

　　帮着许景行整理季忱的随身物件，沈岑感叹道：“怎么养个孩子要准备那么多东西？”

　　“这还算少的。”许景行回答，“我家堆的更多，光是玩具就能塞满一整个桌。”

　　愣了一下，沈岑停在原地，呆呆地说：“我小时候咋只有一辆车玩到大？哦对了还有个芭比娃娃，那时候我妈单位年会中的奖，一个月就被我扒光了头发。”

　　“我家有钱。”

　　“......”

　　无法反驳，沈岑只好埋头继续苦干起来。和来时一样，季忱的东西装了整整两个包，一大一小放在了入口处，沈岑站在门边，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撇头一看，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困了？”瞧见了对方的小动作，许景行问道，“又打扰你到这么晚了。”

　　“没事。”沈岑摆了摆手，“这比晚班轻松多了。”

　　笑了笑，许景行再次推开了屋门，季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两人不轻的脚步声都没能把他吵醒。用一条棉被把孩子裹住，怕他着了凉，许景行弯腰把季忱抱于怀中。

　　季忱的分量不算轻，抱上个十几分钟就已经算极限。许景行与他来到了门口，沈岑套了件外套，为他们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车里，将暖气打开，把季忱安安稳稳地放入后座的儿童座椅上。

　　在车外，倚靠着车门，看着车窗上很快就蒙了一层雾气，许景行将手搭在了车门柄上，看着沈岑冷的直哆嗦的模样，内心忽然升起一股想要把对方搂入怀中的冲动。

　　他不知道沈岑将要对他说的话内容是什么，许景行看着眼前的人，只希望对方在此刻能够不要拒绝他。

　　稍稍抬起了手，许景行在一秒后又没了动作，两人站在路灯下，他能看清沈岑被微光照亮的脸庞在微笑。最终将手停在了对方的领口，许景行替沈岑拉好了领子，实在不忍心对方只穿了那么几件陪自己站在楼下，他关切道：“快点上去，外面太冷了。”

　　“没事，我看着你们走。”

　　笑了笑，沈岑把下巴埋进了衣领，他看着许景行上了车，又摇下了窗，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猛地扒着窗口说道：“你等一下。”

　　不知道沈岑究竟想到了什么，许景行就这样等待着，楼栋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当沈岑小跑着下了楼，许景行看见对方的手上明显拿着什么。

　　走到了驾驶座的一旁，站在窗外，沈岑往下了腰，把手中的东西交给许景行，他似乎有些喘，起伏着胸膛说道：“路上当心点。”

　　许景行低头一看，那是两瓶星巴克的瓶装咖啡。

　　家里明明有咖啡还这么麻烦亲自下厨，许景行轻轻笑了一声，忽然一阵寒风涌入车内。

　　“行了，关窗吧。”沈岑说，“别把忱忱吹感冒了。”

　　车在沈岑的视线之中缓缓驶离了视野，他久久站在原地，竟意外地不觉寒冷，脸上与耳尖有些发烫，沈岑的记忆还停留在许景行离开前的那一秒。

　　对方颔首，注视着他的眼，在微暗的灯光下，那个男人的眼中只倒映着自己，他缓缓道出了那句：“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