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非意中人》白毒不侵

102、孩子9

　　既然明天有重任在身，薛眠催费南渡早点回去，反正每次来自习室这人都是划水敷衍，不是塞耳机打游戏就是趴桌子上勾五线谱，这点爱好倒是稳定。

　　费南渡不轻不重拍了一下薛眠的脑袋：“书呆子吗，多陪你一会儿不好？”

　　薛眠爱看书，但还没到因书致呆的地步。费南渡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陪他上晚自习，一拖就拖到九点多，连司机老赵都匪夷了，自家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求上进的，而这背后的原因薛眠又怎会不察。

　　薛眠心下一暖，放下笔去收拾书包：“书我去宿舍看了，你回家吧，再晚就耽误休息了。”

　　出了自习楼，薛眠谢绝了费南渡送他到宿舍楼下的提议，彼时费南渡还不知道这小书呆子心里已经有了个暗戳戳的计划。

　　次日，周三，特别好的一个大晴天，阳光明媚云卷云舒，放在十二月的深冬里很是难得。

　　“下午没课，一起去看电影啊？”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武小满勾着薛眠准备往食堂走。

　　“我下午有事，得出去一趟。”薛眠将书本交给武小满，脸上绷住了没露陷：“帮忙带回宿舍吧，我现在就得走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啊，饭也不吃电影都不看了？”武小满不大高兴地接过书。

　　“我……”薛眠欲言又止，编了个谎话搪塞过去：“我姐托人给我带了点东西，在火车站，得自己去取。”

　　“那是不能耽误了，书我给你捎回去。”武小满摆摆手，这便先走一步。

　　背上几乎半空的包，薛眠定了定心神，轻装上阵，一颗心早已飞出了怦怦跳的胸膛。

　　半小时一趟的公交车从同华开到市中心底站，薛眠下车，循着提前查好的地图又换乘了一辆公交，颠颠绕绕开过七站，终于在下午两点抵达目的地——云州市空军后勤机关幼儿园。

　　幼儿园在闹市区一片繁华的CBD旁边，车流人流都很密集。薛眠下车，一眼看了到不远处墙头开阔的学校大门，没等靠近就被一个门卫挥手拦下，按规询问道：“小伙子，找谁？”

　　来时路上已经把话都编好，薛眠从容应道：“叔叔好，我是来找今天到你们学校参加义工活动的同学的，他们是我学长，我们一起的。”

　　“你也来当义工的？”门卫一边给他开门一边道：“你们这阵仗可以啊，已经来了好大一堆人了。欸，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他们早上八点就到了。”

　　“我上午有课，所以来晚了。”薛眠朝保安挥挥手：“谢谢叔叔，要不您先忙，我自己进去找他们。”

　　门卫把电子大门关上，挥手道：“他们这会儿在操场，进门过了第一栋楼往东走就到。”

　　薛眠道了谢，背上包按路找去。

　　关于今天这场计划，直到真正付诸实践了薛眠才结结实实的被自己惊了一下。

　　他没料到那个循规蹈矩惯了的乖学生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

　　薛眠不屑认可头上顶着的“学霸”光环，但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确实宝贵，应该都花在教室自习室图书馆里才对。即便下午没课，他也该一如既往地周游于以上三处，继续为自己加油充电，怎么可能放弃学习时间瞒着朋友一个人跑来这个地方。

　　费南渡做义工很值得花时间来观摩吗？

　　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内心深处问出这个问题时，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值得。

　　他就是想来看看。

　　他很想来看看。

　　操场很好找，没几分钟就到了。好找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它够大够显眼，而是因为那里正开着嘈杂的音乐，围着一堆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

　　音乐很扎耳。

　　寻着声就能找过去。

　　塑胶操场上，成群结队的半大孩子穿着各式各样的鲜艳衣服，一排接一排有序地站在自己的定点上。不过人虽然是站住了，一个个都捂着小嘴嘎嘎笑，笑得前俯后仰，没一个肯跟着音乐把操做下去。

　　他们都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向一群操场最前方一块一米高的舞台上的人。

　　薛眠顺着小朋友们的目光看过去，短暂的几秒惊呆过后，当即扑哧一口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只见舞台前后两排分别站着四名男青年，每人身前都围着一条同款粉色米奇围裙，一双手上各有负荷，要么左手锅铲右手汤瓢，要么左手马桶刷右手马桶塞，但都是干净的，纯粹为表演用。

　　台上八个人的脸色可想而知的难看，后排四人加前排最边上两人此时全不约而同向前排最中间的两个人看去，一个个愁云惨雾，压着脖子低声说着话，并不时用目光扫向台下的数百观众。

　　台下有老师给他们打手势，催着赶紧开始表演。暖洋的冬日里，费南渡像一座雕塑沐浴在阳光中，并不刺眼的光线在他周身描摹出一圈金色的轮廓。他站在那里，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旁边是凑过来求援的组员，可他脸上始终淡淡的，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他并不害怕这样的场景，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堪。

　　旁边的秦笛同样表情冷漠，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下。

　　盯着那个还在锲而不舍给他们打手势的指导老师。

　　薛眠离得远，在他看不清也听不到的舞台上，一股阴郁的气息逐渐在众人头上笼罩开来，像朵乌云，密不透风遮住了阳光。

　　“笛哥……我是真跳不出来，你们直接搞死我算了。”后排一个男生为难地贴过来，在秦笛耳边小声求援。

　　“这太羞耻了，娘里娘气的好恶心！”另一个人也站出来吐槽。

　　“现在走真的来不及了吗？我就不信了，园长她还能关门放狗咬我们啊？”

　　“就是，走吧！不然万一被人拍照传出去，大家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眼前这几个哭丧着脸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笛身边的B、C二君，以及两个玩得不错的大三学弟，还有Seven乐队里的贝斯手和鼓手，被秦笛临时抓过来打包充数。

　　秦笛为什么要带他们来？

　　因为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本以为义工要干的是体力活，人多速度快，早点干完早点下班，结果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悔不当初。

　　而这一厢，校方倒反而因为看到他们这么多小年青浩浩荡荡，这才决定临时加演一个大哥哥教小朋友跳环保操的活动。

　　可谓你情我愿歪打正着。

　　校方自认如此安排很是恰到好处，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种有爱的互动。

　　但大哥哥们不喜欢。

　　“撤么？”秦笛扫了眼围过来的几张苦瓜脸，转头向费南渡。

　　费南渡站得笔直，看着底下一群小屁孩蹦蹦跳跳笑得前仰后合。

　　这会儿音乐还没到跳操的那首歌，算是暖场时间。

　　跳操内容之前指导老师给他们演示过几遍，由于太过简单，只是几个循环重复的上肢动作，偶尔踢一下腿动一下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所以尽管排练过程里他们八个没有一个人肯配合着动一下的，全都默契地贴着墙根抠手摸脸看天花板，但老师相信，以他们堂堂大学生的智慧胆识，一定不成问题。

　　视线从左到右挨个扫过，正要收回目光，操场边一棵碧绿的景观树下，费南渡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着包，站得直，目光锁定着舞台方向，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兴许是怕被人瞧见，偷偷藏了半个身子在树后头。

　　可有什么用呢。

　　你费哥哥视力超群，已经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