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公的小棉袄》公子三更回

3、第三章

　　“皇姐，让弟弟来拿吧！”

　　随声而来的是个身形消瘦五官秀气的小孩，披一身绛蓝色暗银云纹斗篷，含笑恭敬地看着三公主。

　　在他身后长约八尺一身蓝灰色太监服的少年，弓着腰低眉垂眼，叫人看不清面容。

　　地锦跪趴在地，偷偷拿余光觑看，就见江垣走至自己身旁站定，借着跪拜行礼之势，朝自己瞥了一眼，口型微动两下，分明在说：

　　蠢货。

　　地锦：......

　　“三皇姐，这小宫女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力不从心罢了，不如此次就饶了她。这风筝嘛……就让弟弟来取，也舍弟弟一次博您一笑的机会，可好？”

　　赵姝坐在椅子上，并未正眼看他，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劳烦四弟，你现在可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嫡子，呵，也是你的造化了，白白捡了个嫡子身份。我真不明白皇后是怎么想的，居然敢把仇人的儿子放在身边养。可惜呀，你那个短命的母亲，居然上吊自尽。”

　　说着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下仍然跪着的江垣：“莫不是耐不住冷宫寂寞，偷了人，怕连累了亲儿子，这才畏罪自尽？”

　　赵离斗篷中的手骤然握紧，然面色如常：“三皇姐说笑了。”

　　赵姝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在这宫里，只有父皇母妃能管着她，连太子哥哥都极少对她约束，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冷宫出生的小贱奴对她指手画脚了！

　　以往都阴气沉沉地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让人看了便不舒服，今日这般惺惺作态，更是叫人恶心！

　　赵姝当下便起身走向江垣。

　　江垣只觉一阵浓郁的花香靠近，娇横的命令自上方传来：

　　“把头抬起来。”

　　“是。”

　　赵姝吓了一跳，那半张脸远比她想的还要吓人，另一边脸倒是好看的紧，尤其眼下那颗朱砂痣，映着身后的皑皑白雪，好似孤高峻岭的雪峰上独开一朵的红梅。

　　只是可惜了。

　　只有半张脸能看。

　　还成了个太监。

　　“这便是四弟求了皇后出面才要来的人？呵，不过一个败国俘虏，被家里抛弃的狗罢了，还是这么丑的一条，啧，你母亲当真是寂寞久了，饥不择食啊，怎么，你这是在把母亲的姘头当爹养呢？还是打算留着以后自己享用？”

　　赵离眼里的阴郁浓得要化为实质，只恨不得当场撕了赵姝那张嘴，正要忍不住发作，少年冷冽平静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

　　“公主慎言，奴才本就是被扔过来的狗，会被如何揣测自是无所谓，可公主这话若被旁人听了去，一来，恐有损公主德言俱佳的名声，二来，如今皇后娘娘才是四皇子的母亲，若是皇后娘娘听到并误解了公主的意思……”

　　赵姝怒斥：“你敢威胁本公主？”

　　“奴才不敢。”

　　“好，好得狠！”赵姝气极：“本公主等着看，跟着我这废物弟弟，你能有什么好下场！”说罢甩袖离去。

　　早把地锦忘在了脑后。

　　待公主走远，地锦这才抬起脑袋，杏眼弯成了月牙儿：“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垣不答，起来躬身站于四皇子身后，四皇子冷哼一声。

　　“哈哈，也谢谢四皇子救命之恩~”地锦赶紧大大地行了个跪拜礼。

　　巧竹巧慧也连忙跟着磕头道谢。

　　赵离“嗯”了一声，就让她们几个起来，自己带着江垣离开。

　　好几天没看到小哥哥了，地锦很是想他。巧竹巧慧见地锦眼巴巴地望着江垣离开的背影，相视一笑，便让地锦去送送他们，她们两个先回去了。

　　地锦连忙小跑着追上了上去，与江垣并排跟在四皇子身后。

　　“哥哥，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路过。”

　　“哦，那公主为什么突然就放过我们了？她是害怕皇后吗？可皇后不是已经失宠了吗？”

　　前面走着的赵离也缓下了脚步，支起耳朵。

　　江垣眼睛扫了扫一前一左的两个小鬼，轻声作答：

　　“她不是怕皇后，是怕她身后的英国公。如今英国公手握三分之一的兵权，嫡长子又在边关戍守，也是战功赫赫的一员猛将。皇后再怎么不受宠，皇上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事又关乎国母清誉，若真的追究起来，英国公那边恐怕是要参上一本的，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不好不罚。”

　　赵离回头惊讶道：“赵姝怎么想到这些的？她有这么聪明的吗？”

　　江垣眼带嘲讽：“嗤，她当然想不到，想必平常德贵妃就有告诫过她吧。”

　　赵离眼神微眯，似在思考什么：“你说德贵妃多年来独享圣宠，自己儿子又是太子，她会甘心看着后位由他人坐？”

　　“不甘心又如何，她是个聪明的，也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看透了，知道什么时候避其锋芒，什么时候攻而破之……”后半句竟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地锦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杏眼瞪得溜圆，又忍不住帮着分析：“那德贵妃一听就是个厉害的，你们今天帮我，得罪了三公主，她要是回去告状，找德贵妃来对付你们怎么办呀？”

　　江垣看她替自己着急的样子，眼底不由得漫上一丝笑意，又很快压了下去，只淡淡道：

　　“这你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安排。倒是你，刚才那套奉承讨好的话，哪儿学的？”

　　地锦有点羞涩，小声说道：“那些小话本上看来的，里面的书生都这么哄大家小姐的，一哄一个准……啊呀！”

　　脑门儿上被弹了下，地锦轻呼，抬手捂住脑门儿。

　　“以后不准看这些没用的。”

　　“也不是完全没用啊……”地锦揉着脑门呐呐道，见江垣斜睨过来的视线，连忙摇头：“不看了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呃”赵离在旁边无情地嘲笑着地锦的怂样，就见江垣慢悠悠地朝自己看过来，笑声下意识地憋回了嗓子眼。

　　赵离也不知道该气谁，“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怎么每回遇上这两人，都是自己吃鳖。

　　江垣没让地锦送太远，地锦也怕再遇上一些贵人什么的，道了别就回尚工局了。

　　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怀香耳朵里，当晚，怀香就把地锦叫了过去。

　　屋内。

　　怀香坐在桌边，目光直直地看着地锦，地锦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姨母，您叫阿锦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怀香长叹一口气，也不盯着地锦看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地锦更加不解：“姨母明示。”

　　“阿锦啊，还记得两个月前，你刚入宫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阿锦一直谨记在心。”

　　“哦，那你说说看，都记住些什么了？”

　　“您说：在这宫里，要想活着，就得把自己当成死人，不看，不听，不说，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因为这皇宫就像只野熊，会吃活人。”

　　地锦一字一句背得清楚，怀香越听却是脸色越差。

　　“既然记得这么清楚，为何今日要强出头，这皇宫里哪些人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我不是都告诉过你吗？你是觉得出了这个院子我也能护住你，还是觉得自己眉心带朱砂，就真是大富大贵之相，得菩萨保佑！”

　　地锦连忙跪下，抱住怀香的腿：“姨母，您别生气，我今日是冲动了些，可当时没其他法子了呀，我只是觉着公主再生气，最多也就一顿板子的事情，可是若要让巧慧姐姐爬树或者抗令，那可能就是一条命了，巧慧姐姐平日里对我颇有照顾，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丢了性命，什么都不做。”

　　怀香气得举起手，却舍不得真的落下，最终狠狠捏了捏趴在自己膝头的那张脸：“你呀！你怎知巧慧平日里待你好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今日也算是命大，要是真的挨了一顿板子或是受了那二十个巴掌，看你哭不哭！”

　　地锦笑嘻嘻地揉了揉脸：“嘿嘿，哭是肯定要哭的，但也值了，二十个巴掌换一条命，我还赚了呢~”又凑近了些许，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巧慧待我好，肯定是有姨母的原因在，但那些好，我确确实实是受了的。阿爹说过，别人待你好，只要不是为了做坏事，都是要记着的。”

　　“好了，”怀香摸摸地锦的脑袋，“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可是，阿锦，你下次万不可这么冲动了，尤其是以后入了尚食局，一定不要做出头的那个。听姨母的，把自己当个死人。在这个小院子里，我还能稍稍护着你点，出了这个院子，你我都是任人随意揉捏的蝼蚁。”

　　深叹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宫外实在无人可托，我真不想让你入宫。”

　　三个月前，怀香才拿到妹夫地榆重病托孤的家书，可惜那时候妹夫已经去了，地锦是在地榆救治过的村民的帮助下，才办好了丧事，凑足了路费，前来京城投奔她。她是想让地锦在这小院子里一直待到年岁满了，可以出宫去。

　　地锦就跟她爹地榆一样倔，平时看着脾气温吞，真正决定好的事情，哪怕撞了南墙都要继续撞下去。

　　地锦知道怀香一直担心她，安慰道：“阿锦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姨母放心吧。等我将来当上女医官，就把您接出宫，给您养老。”

　　怀香被逗笑了，心窝子暖暖的：“好好好，姨母就等着。”

　　奢华的寝殿里，红萝炭烧得正旺，让人身处其中有种已是暖春的错觉。坐于上位美妇人只着了一套金丝孔雀襦裙，正手法娴熟地打着茶，姿态优雅，举手之间皆是风情，丝毫看不出已近五旬之龄。

　　除了一名从母家带进宫的老嬷嬷在屏风处守着，其余宫人都已退了出去。

　　“江垣......到底已经不是钟离烨了，身上缺了件东西，人都变蠢了不少，竟然以为攀上了所谓的嫡子，就能和我作对？”温柔的女声自上位传来。

　　坐于下方的三公主难得有如此乖巧的时候：“母妃，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同意将江垣那个阉人放到赵离身边去呀，那毕竟也曾是凌国的皇子，父皇不怕他寻机报复？”

　　“皇子？已经被逐出族谱，算哪门子皇子，也没有什么凌国了，现在是我大梁的南凌城，‘凌国’这个词可不要再提，叫你父皇听见，定是要恼你的。你也不必担心，一个阉人罢了，在你父皇眼里，比之蝼蚁还不如，如今跟着一个喜怒不定的废物皇子，能有什么好日子。”

　　“可是母妃，那个贱人刚死在冷宫里，赵离就把看守的太监要过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查到了些什么？皇后会不会也是知道一些，才促成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派人……”

　　德贵妃仍旧不紧不慢地打着茶，还低头微微闻了下，似乎手上的事情才是紧要的：“不，就让他查。姝儿，你要记着，有时候百堵不如一疏，就算他真查到我头上来，没有证据，也作不得数。皇后那个人，向来心软，又有勇无谋，能坐稳后位，也不过是托了英国公的福。”

　　赵姝还有一些不解，可也不好再问，母妃行事总是有她的道理的，自己听着就行。

　　“来，尝尝看，母妃这茶打的如何？”

　　赵姝接过，与母亲其乐融融地聊起了茶道，仿若刚刚的谈话从未发生。

　　不几日，尚食局司药女官开始挑选小宫女了，只挑选三日，每日只相看十名，询问得十分仔细，大小事情都会被一一盘问。

　　最后再从这三十名中选出资质最上承的两名。

　　地锦被安排在第三日最后一位。

　　本来以地锦才入宫两个月的资历，是不能参与的，但她是尚工的亲属，又有了尚工的保荐，这才破了例。

　　地锦觉得自己除了入宫时间短，其他方面绝对比其他宫女要来的优秀……得多。

　　进尚食局，是妥妥的事情。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一来，地锦年纪小，容易培养，再者，她已识得一些药材。

　　不过，这也是地锦应了怀香的要求，藏了拙，其实她会的远不止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