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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9 ...

  •   是夜,叶限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满天繁星,说不出话来。

      乡间蚊虫甚多,喜的皮肤被粗栗的被褥磨的有些泛红,直哭了大半夜才休息,叶限好不容易哄好她睡觉,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灵寿离临淄不算太远,加之几匹良驹,这日子却是一天一天地近了,叶限心头复杂,虽说只两年平静安全的时光,但先前所受袁耽威胁,她也已经尽抛之脑后了,如今危险再袭,却是更加难过的境地。

      可自己两年前从未有一刻妥协,难道现在却要认命?

      叶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喜乖巧的脸庞,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互送叶限的守军初时尚且森严,可后来见着叶限未有多大的动作,无非只是在吃穿上娇纵一些,便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本想故技重施,趁着夜间溜走可如今带着阿沅和喜,却也没有自己独身方便,便之好做罢,好在叶限多方打探,可以确定那些士兵并不知道刘能是要送自己去死,只以为是护送自己回家,只那领头之人得了上峰命令,叫一定看好自己,叶限心下也渐渐有了主意。

      事情的转折在一天晚上,那天白日被叶限骂得已然不想再面对叶限的百夫长偷了个懒,随口叫了一个不善言辞,老实憨厚的士兵上去跟叶限汇报明日行程。

      她们已经到了河内,入城找了一家最大最好的驿馆,喜晚上终于不再哭闹,叶限也松了一口气,那士兵上来时,叶限已然是和颜悦色了。

      “女公子,河内之地,不宜久留,明早便要出城,还请女公子早做歇息。”那士兵在门口低头拱手道。

      房门半开,叶限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知道不是领头那人,便也懒得同他计较,只问:“如何不宜久留?我们已连日奔波,好不容易入城,如何不该多做歇息。”

      士兵只道:“属下奉命回禀,其余一概不知。”

      叶限心底知道是百夫长躲着自己,特地叫了旁人来,也告诉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限也懒得同他争辩,只道:“罢了罢了,你复命去吧。”

      那士兵本该走了,可动作之间却多有犹豫,似乎欲言又止。

      叶限道:“你还有何事?”

      那士兵即刻便跪下了,还向叶限磕了一个头,道:“女公子,卑职有个不情之请,望得女公子恩赐。”

      叶限直觉便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温柔地笑道:“何事?说罢,我会帮你。”

      士兵左右看了看,只见四周无人才道:“回女公子,卑职原是青州人氏,已有数十年未曾回乡,望女公子念在卑职互送有功,届时可否让卑职留在家乡。”士兵言语恳切,已然带了些泪意,“数月前家中来信,言母亲病重,卑职尚未能侍奉在侧,实在不孝。”

      叶限挑眉,一股笑意不自觉上了眉梢,她微微垂首,笑道:“这是自然。”

      那士兵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多谢女公子恩典,多些女公子恩典。”

      “不必谢,”叶限佯装不知,问道,“你既是青州人氏,何以会是中山守军?”

      “回女公子,数年前,王妃自青州远嫁中山,老君侯疼爱王妃,特遣戍军数支,护送王妃,而有一支,则被老君侯送给了王妃,是以卑职未能返乡。”

      “一个都没能回去吗?”叶限若有所思。

      “非是如此,只是卑职年岁尚浅,未及解甲之年。”换而言之,便是在役的都没能回乡了。

      其实当年叶窕出嫁,从青州到中山的就有不少人,当初的巡城吏韩大人,不也是当年随着叶窕才来到中山,继而在中山为官么?

      年岁尚浅么?其实也已经不浅了,叶限虽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已然是饱经风霜了,想来也是,叶窕嫁来中山已然二十年了,他也已然羁旅异乡二十余年了,二十年间,父母宗亲,一面尚且不得见,就连他说话,也再听不出青州的口音了。

      二十年,沧海桑田一粟间,多少物是人非啊,这大汉天子,不都换了四五茬了么。

      叶限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想来自己也是羁旅异乡,数年未得返,若是自己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在中山,会不会也是二十年甚至几十年再不能得见故乡?

      “唉!”叶限叹了口气,“你这一番话,倒是勾起我一番思乡情切。”

      那士兵安慰道:“女公子不必介怀,快马加鞭,不过一月,便能得见临淄城门。”

      叶限苦笑地摇摇头,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阿沅刚想抬手提醒叶限,却被叶限摇头制止,她提着裙角走向门口,出现在士兵面前,他还是跪着的,叶限干脆蹲下来跟他说话。

      那士兵一见叶限走过来,连忙埋下头,死死盯着地面,生怕半分逾矩。

      叶限微微一笑,道:“你且抬头。”

      士兵头埋地更低:“不敢!”

      “我叫你抬头你听令便是。”

      那男子果真缓慢抬起头,不卑不亢地注视着叶限,叶限只瞧着他的面容,果然已过不惑之年。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江会。”

      “从前是哪位大人的部下?”

      “卑职曾为临淄卫柳营军十。”

      叶限垂眸想了想,道:“是郭大将军?”

      “正是。”

      “你可知,郭大将军,已然身死了。”

      江会有些错愕,他当然是不知道的,自他去了中山,便甚少听到旧主的消息了。

      “几年前的事了,和我父亲死在了同一个地方。”叶限语气空灵,有些出神地望着地板。

      江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紧张地手心有些冒汗了。

      叶限很快回了神,笑道:“不过郭小将军还在,你回去还可以做他的部下,我还可以举荐你做他的亲随。”

      江会抱拳:“多谢女公子。”

      “你在灵寿成家了吧,有妻有子?”

      “是。”

      “待到……你可以将她们一同接回去,赡养父母,同享天伦。”

      江会脸上又多了些欣喜:“多谢女公子!”

      叶限只瞧着他微微一笑,然后道:“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得你帮我做些事。”

      ……

      过了河内,他们一路直奔临淄,便再不会经过什么大城了,以至于又是一路的风餐露宿。

      一日下午,还未及傍晚,他们便在一处小小的驿馆歇下了,这是尽十几公里唯一的一家驿馆,若是错过,便只能露宿荒野了。

      连日来的奔波让这些士兵也累的不轻,毕竟叶限坐在马车上,而他们却是实打实地用脚走过来的。

      他们一行人几乎占据了整个驿馆,再加之戎装加身,周围人都离他们远远的,叶限和阿沅自然不会在大堂,一进驿馆便被送上了楼上的客房,膳食也会随之送上,而他们,只解下腰间的武器,坐下喝酒吃面,再闲聊几句,放松身心。

      不一会儿,百夫长只听得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满脸严肃的叶限,一看便是直奔自己而来,他无奈低声道了一句:“这姑奶奶。”

      然后连忙端起碗刨了几大口面,又喝了一碗旧,用袖子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向叶限。

      “女公子,有何吩咐啊。”

      叶限冷面道:“我簪子掉了,你去给我找回来。”

      “什……什么?”

      “我说我簪子掉了,你,去找。”

      “哦,哦哦,簪子,簪子,”百夫长脸上堆笑,“不就是一个簪子嘛,掉了就掉了吧,这也挺晚了的。”他看了看门外,虽然还没有完全天黑,但也是已近黄昏了。

      “你这是何意?掉了就掉了?”叶限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放大,百夫长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可知那金簪价值几何?那是前朝嘉德皇后戴过的,价值连城的东西,要你全族性命都赔不起,你说掉了就掉了?”

      叶限的话说得难听,百夫长已然黑了脸,但他不能对叶限发火,只脸色暗沉道:“是,卑职去帮您找,只是找个簪子终究不是太困难的事,他们也赶路一天了,让他们休息吧,只卑职去便是。”

      叶限脸色不善,半天才不情愿道:“也可。”

      百夫长回头去桌子旁那自己的配刀,背对叶限的同时几乎就变了脸色,还跟自己的同僚比了口型,说叶限多事又娇纵。

      看到百夫长拿了刀走回来,叶限转身准备回楼上去,却被一下叫住,“女公子,不知您的簪子是何模样?”

      “我刚才都说了是嘉德皇后的金簪。”

      “是,那也得有个模样不是?”百夫长极力忍耐自己脾气。

      “通体纯金,上头一颗东珠,簪体是西狡兽纹。”

      百夫长说不出话来,叶限的描述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要说东珠了,他连珍珠都没摸过,还什么什么兽纹,且不说他不认识,计算认识,这么暗的光线,谁看得清楚。

      半晌,百夫长硬着头皮道:“要……要不,女公子随卑职同去?”

      “还要我去?那要你做什么!”

      百夫长深吸一口气,道:“女公子,卑职家贫,不认识什么东珠西珠。”

      叶限一脸犹豫,“现下天色已然晚了。”

      百夫长心想:“你还知道晚了!”

      “女公子,若是卑职认错了,找错了,卑职费些力不算什么,可是女公子痛失爱物……”

      叶限犹豫半晌,才满脸不情愿地道:“如此……便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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