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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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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地坐起来,头猛地一晕,险些又倒下去,她强支撑着头,攀着马车的车壁,打开车窗,只见外头已然是一片翠绿,早已经出了城,马车前后都是一些兵丁,叶限认得那是灵寿守军的装扮。
这是怎么回事?
叶限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她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连忙摸索到车门一侧,打开车门,还因为颠簸而摔了一跤。
门外是一个年轻的侍卫,见着叶限醒来虽然满是戒备但还算恭敬。
“你们这是干什么!”叶限质问道。
侍卫道:“属下奉命互送女公子回家。”
“回家?”听到回家二字,叶限一股热气便冲上了头,多少年来,她都害怕家这个字。
叶限又气又急,一下跌坐在车上,她扶着车门,大口喘着气,一手抚着胸口道,“什么回家?奉谁的命?”
“谁派你们来的!”
侍卫没料到叶限的反应如此之大,他愣了半晌,道:“回女公子,是王参将给属下指派的命令。”
王参将?叶限自然不认得这个王参将,显而易见,无论这个王参将是谁,他都不可能从王宫里将自己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拐走。
刘能……
叶限的脑海之中几乎即刻就出现在脑海里,整个灵寿乃至整个中山,只有刘能,只有他……
叶限跌坐在地上,脑海之中唯有这个名字一直盘桓,旁的几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
“停车……”
“什么?”
“停车,停车,”叶限喃喃道,随即她意识到马车仍然在行进,立马失态地大喊道,“停车!我叫你停车!停车!”
侍从立即抬手示意停车,然后看着叶限。
叶限从马车上跳下来,她几乎是撑着门跌出去的,她扶着额头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四处环视着,这里一旁是翠绿茂盛的树,倚靠着山崖,一面是农田,视野开阔,这里的景致多么熟悉,自己仿佛两年前就是踏着这条路走去的灵寿。
这一行有十余个侍卫,两个领头人,守在自己马车两侧,而后还有一辆马车,叶限踉踉跄跄地向后面那辆马车跑去,打开车门,对上的首先是阿沅惊恐的眼神。
“女公子。”阿沅见到叶限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沅……”叶限爬上马车,她见他手里抱着喜,心里安定大半,但心底又瞬间觉得惊恐,“这是怎么回事?”
阿沅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本能地觉得恐惧,“今早,喜公子醒得很早,我就抱着他去找您,然后,然后就……”
“你不用说了,”叶限喃喃道,“不重要了……”
喜还睡着,睡得格外熟,叶限怜爱地摸摸他的额头,心里却升起一阵恨意,刘能出卖她就算了,可喜才足周岁,这么小的孩子,尚且不能放他一马么……
提起喜,叶限这才想起如意来,她忙问道:“如意呢?如意在哪里?”
阿沅摇摇头,道:“奴没有见过如意公子,应该还在王宫。”
叶限松了一口气,如意若在,有姨母的庇护,应该会很平安,可……自己呢?
叶限心底生出一股气来,直直下了马车冲方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守卫走去。
“掉头!”
“什……什么?”
“我说掉头!回灵寿!掉头!我不去青州!”
那守卫只道:“回女公子,属下接到的命令,将您平安互送到临淄。”
“我不去!”叶限吼道,“掉头!”
见那守卫不为所动,叶限便自己发了疯似的去牵马车,用力地将马车往后拉。
侍卫和另一名领头的侍卫对视一眼,忙拦住叶限,但是碍于男女之防,却也不能直接去拉叶限,只能拦在叶限前面。
“女公子,你别这样!女公子!”
“女公子,你别这样!”
叶限见二人齐齐挡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无路可走,瞬间也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呆呆地站着,她就这么站着,仿若一具木桩似的,那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这……也没听说过这位公子精神不太正常呀。
叶限呆立了好一会儿,直听见喜的哭声从后面的马车传来,这才仿佛找回了心智,她将手里的缰绳一甩,往后走去,阿沅已经从随行的包裹里翻出吃食来喂喜。
叶限坐上马车,看着阿沅一点一点喂喜吃东西,他已经不哭了,有东西吃就欢喜起来,见到叶限咿咿呀呀地叫着,拉她的手。
叶限将喜抱到自己腿上,脸上笑着,笑得有些僵硬,心底却一片茫然。
这一天实在是来的太过意外了,前一天中午她还在同姨母和杨乔吃午膳,可如今却又重新陷入危机四伏。
刘能为什么要出卖自己呢?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出卖给何患,这一点征兆也没有,自己眼下要怎么办呢?去青州送死吗?
叶限的头又疼了起来。
她抚了抚额头,阿沅见状忙关切地问道:“女公子,您还好么?”
叶限摇了摇头,冲她和喜笑了笑,然后将阿沅手里的糕饼拿过来扔回餐盒里去,道:“别给喜吃太多凉的。”
叶限跳下马车,又走到那守卫面前,道:“别走了,已经午间了,该用午膳了。”
“女公子,车上备有吃食……”
叶限打断他道:“孩子能吃那些东西吗!”
那守卫被她这么一吼,气势瞬间减弱,道:“可……可是附近没有驿馆,还请女公子将就将就,而且,若是咱们不着急赶路,晚上也不能及时赶到驿馆……”守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限只冷脸道:“我不管,没有驿馆就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你没有随军出征过吗?安营会不会?”
“可是……”那守卫被另一守卫一拉,便改了口,“是。”然后吩咐人安营生火。
其实他们并不能做出什么吃食来,不过熬了点热粥,还是为了将就叶限。
突遭变故,叶限心底一时之间茫然居多,倒生不出多少怒气来,虽说她也没从料到有这一天。
叶限怜爱地摸着喜的脑袋,心里叹气,好在,刘能是对如意有些感情在的,倒是不叫两个孩子跟她一同去送死。
喜已经到了咿呀学语的年纪,又很能感受到母亲情绪的变化,便咿咿呀呀地叫着去勾叶限的衣裳,叶限只得先按下心头情绪去安抚喜。
阿沅依旧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先前士兵粗鲁的举动让她心底生出许多恐惧来,虽见了叶限心底放松了些,但又平添许多的担忧来。
“女公子……”阿沅欲言又止。
叶限摇了摇头,安抚道:“无事。”半晌,叶限悠悠叹了口气道,“阿沅,我回家去,但你毕竟是灵寿人,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这……但阿沅现在是女公子的人。”
“回去吧,把喜也带回去。”叶限垂眸道。
也不由得阿沅再说话,只转头去找领头的百夫长,可谁知那百夫长虽然一直是很尊敬叶限的模样,但在这些问题上却是半点也不让步,只言长官吩咐,不敢不从,不敢改令。
叶限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不耐烦,道:“那边只让阿沅回去,她是宫中侍女,王妃的身边人!”
百夫长依旧无所动,“女公子,这也需得长官之令。”
阿沅此时抱着喜走了过来,道:“女公子,奴跟着女公子便很好。”
叶限心头的怒意使得很想回头呵斥道:“你跟着我回去送死么!”
但理智阻止了她,她已然害得阿沅,却也不想再使他平添恐惧,叶限冷冷地看了百夫长一样,转身回了马车。
灵兽王邸之内,叶窕气得险些晕了过去,几次叫人去请刘能无果之后,叶窕强撑着身体亲自去找刘能。
彼时刘能正在一美人宫内躲避叶窕,但仍被叶窕找到,门口的侍从想拦却被叶窕带去的侍从拿住,也再不敢上前,门后的刘能听到声响转身便想从窗户逃跑,却没来得及,只慌忙在美人的帮助下藏在帘子后。
美人整理仪容上前迎过叶窕,道:“王妃,您如何来了,妾失礼……”
话音未落,叶窕便道:“大王呢?”
美人笑得难看,道:“王妃,大王不在这!”
“你说不在就不在?请大王出来,否则我喂你是问!”
刘能的后宫因着叶窕和刘欢向来不太得意,一向都对叶窕有些不满,这下仗着刘能,她便生出了些许底气。
“王妃此言便是过分了,妾已然说了大王不在这,哪怕在这儿,王妃如此硬闯,置大王于无物,恐怕也有失身份……”
叶窕本气得想着快走两步上前掌掴她,但却腿脚不好,生气之时更是难受,气极之下便生气地拿起手边的瓷瓶向美人砸去,正巧砸在美人额上,一时之间,美人跌坐地上,满面鲜血,她甚至忘了哭泣,已然被吓呆了。
刘能听见这一声响,便知道再躲不住,干脆从藏身处出现,美人一见刘能出现,便爬到刘能脚边抱着他的腿想哭,刘能只淡淡道:“别哭了,还不出去医治!”
美人瘪了瘪嘴,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期期艾艾地走出门去,侍从看见满脸鲜血的美人心里一悸,庆幸方才没敢拦住他们这位王妃。
刘能讪笑:“阿窕你腿脚不好,怎生出门了?”
叶窕面容冷峻,道:“阿限呢?大王,你把阿限带到哪儿去了?”
刘能避开不答,只道:“阿窕你要不坐下,站久了腿疼。”
“妾身在问大王,阿限呢?”
刘能面容尴尬地挤出几丝微笑,却无话可答。
叶窕更加生气,大声质问道:“刘能!你把阿限弄哪儿去了!”
刘能收敛了笑容,沉默半晌道:“我送她回家了。”
“回家?哪儿?”
“自然是青州,临淄。”刘能背过身去,不敢看叶窕。
叶窕最后一丝期望破灭,又险些晕厥,她拒绝阿青的搀扶,跑到刘能面前,急匆匆地还险些跌了,刘能下意识地搀扶,刚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你为何如此?”叶窕脑中灵光一闪,“你知道了,可你怎么会知道?”
刘能抿了抿嘴唇,干脆把话说开,“是,我一早就知道,你们初逢那日,我去找你,听见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派出去的信使说追上就追上,是我派最好的斥候快马追回来的!”
叶窕不解:“既然你曾经都维护阿限,那有为什么突然送她回去那个火坑!你为什么要害她!”
“不是我要害她!是青州使者认出她来了,那个使者是何患的人。”
叶窕眼眶已然湿润,她有些哽咽,“原来如此,你怕何患。”
叶窕冷笑道:“你怕何患,你怕何患,你可是中山王,你可是刘家人,竟然惧怕一个区区得位不正的小人!”
刘能被刺激地也充满了怒气,转头看着叶窕道:“是!我怕!我不仅怕何患,我还怕吴兴,袁席,桌仇,书甚……我没有不怕的!中山王算什么?中山有多大?还没有青州一个郡大,我手下不过数万兵马!领兵将才无有十人之数!”刘能自嘲一笑,“什么刘家人,谁情愿信刘了。”
“你……”叶窕未曾料到刘能的反应,毕竟成亲数十年,刘能从来没有对她红过脸,叶窕一时之间没有了反应,半晌才道,“阿限是我血缘至亲。”
“我和欢儿才是你的至亲!”
叶窕只摇头,语言已然混乱,“我嫁于你数十年,与你育有一子,我叶家盛时,也于中山交好数年,如今我家没落,你便要……何患他一个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我不求你为我复仇,让他偿命,却也没有想到你为虎作伥……”
“好一个乱臣贼子!”刘能气得脸色发红,“若说乱臣贼子,你青州叶氏,是我刘氏天子首当其冲的乱臣贼子!”
“你……”
叶窕指着刘能,说不出话来,突然,只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