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诸侯》阿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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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兖州又起了战事，难民一路逃难甚至都逃到了中山，刘能至今没有对难民做出合理的安置，任由他们在城里肆掠，不少难民聚集暴乱，府衙等到有人报案才前去捉拿，但待他们去时，闹事之人已然跑了，他们只能看见附近的难民就抓进劳力，也不管是不是他们干得，难民多有反抗，便当街暴打，常常闹出人命，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那日他们的马车回到城里，叶限刚下马车，便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让人心生寒意，叶限一回头，便见着三三两两的难民蹲在路边，望着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麻木。

　　叶窕心善，便叫人拿来干粮分发，叶限只看着他们争强，转身换了轿撵。

　　“城中难民还没有安置么？”她问刘欢。

　　“哪里安置地过来呢？”刘欢道，“听韩大人说，城外乱葬岗都快堆不下了。”

　　“也是，”叶限语气平淡，“大家都忙着你的婚礼呢。”

　　说起婚礼，刘欢便觉得不高兴，不过事情已然如此，他再如何，也没有转桓的余地。

　　杨氏女性格柔顺，却有些木讷，不善言语，同她们在一起时大多时间只是微笑，不说话，手中的针线却从未放下，她长相普通，不过中人之姿，泯然众人，同那个刘欢心心念念的姑娘确实是比不了，从一开始，刘欢就不喜欢她，待到见面之后，看她如此人材，刘欢就更不喜欢她了。

　　他们成亲那日，排场是数一数二的大，车马从街头到街尾足足占据了一整条街，因着刘能宗亲王爷的身份，各州郡长官都纷纷派了人来送贺礼。

　　那时叶限刚刚生产不足两月，虽说已经出了月，但是天气也凉了，虽说午间甚至出了太阳，但也架不住寒意刺骨，叶限只出来观礼片刻，便被人扶着回去了。

　　如意先前见到外头人多，还十足十地兴奋，但是见到叶限回了屋，竟然也心甘情愿地跟了过来。

　　“陪母亲和弟弟。”

　　他懂事的样子倒让身边的大人觉得好笑。

　　“如意公子可懂事呢！”阿青笑道。

　　“弟弟呢？”如意奶声奶气地道。

　　“如意公子，小公子在睡觉呢。”阿沅回答道。

　　从前他们叫如意小公子，叶限生产之后，小公子这个称号就换了人，主要还是孩子一直没有拟名字，大家也只能做小公子称呼。

　　“母亲，弟弟怎么没有名字？”叶限躺在床上，如意就这么趴在叶限的腿上。

　　“还没起好呢。”叶限笑着说。

　　如意急了，道：“为什么不给弟弟名字，如意有名字，如意叫如意，弟弟也要有名字。”

　　阿沅逗他道：“如意公子，其实您也没有名字，如意只是乳名，不作数的。”

　　听见阿沅的话，如意急得瞪大了眼睛，然后争辩道：“不对不对，如意有名字，如意的名字是如意！”

　　瞧见他着急的模样，叶限一把揽过他，道：“好了，如意有名字。”

　　如意抬头看着叶限，“那弟弟也要有名字。”

　　“好，弟弟也要有名字，”叶限道，“可母亲想不到弟弟的名字，怎么样如意帮母亲想一个？”

　　“好，如意给弟弟取名字。”如意一口应下。

　　看见如意的模样，阿青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她擦去眼角的泪花道：“哟您就逗他呢吧，如意公子连字儿都不认识呢。”

　　如意皱着眉头沉思，仿佛没听见阿青的话，当真像是在认真想名字。

　　一会儿，如意的眼眸才明亮起来，道：“母亲，我想到了，弟弟就叫阿喜。”

　　叶限摸摸他的脸，问道：“为什么叫这个？”

　　如意嘟着嘴，摇头，“我不说，反正就叫这个，弟弟就叫这么。”

　　一旁的阿青为她答疑解惑，道：“是这几日府中筹备世子婚礼，到处贴着呢，如意公子前儿问过王妃这个字念什么。”

　　叶限恍然大悟：“原来是只会这个字。”

　　“好，母亲答应你，弟弟就叫喜。”叶限豪爽地道。

　　阿青倒是拦着叶限，“取名字这等大事，怎么能由着如意公子胡闹。”

　　“不妨事，反正只是小名而已。”

　　如意闹腾了一会儿，但见着弟弟仍然再睡，乳母也不肯抱出来陪她玩儿，便也觉得没意思，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心思也就飞了，闹着要出去玩。

　　叶限只叫人都陪他去，临走前，叶限拉住阿青，嘱咐道：“让如意离并州和豫州的使者远远的。”

　　阿青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答应。

　　婚后的李欢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着家了，成天便是在外骑马围猎，要不就是秦楼楚馆里逍遥，哪怕回来了，也是铺盖卷一卷，随意找个地方睡了，压根不把明媒正娶的杨氏放在眼里。

　　杨氏女倒是没说什么，只照常伺候公婆，尽心尽力，连带着还给叶限的两个孩子做了几身衣裳，又常给如意做些吃食，倒叫叶限觉得心里愧疚。

　　刘能偏纵刘欢，但叶窕可是十足十地生了气，尤其是叶窕上一耳朵听见二人还未圆房，下一耳朵就听见刘欢夜宿花楼，第二天还带着骑马围猎去了。

　　“乔儿，你且放心，”叶窕对杨乔道，“我定将那逆子捆回来。”

　　紧接着，便当真吩咐人去捆刘欢去了。

　　扬乔倒是一旁柔声安慰叶窕千万莫要生气。

　　“唉，乔儿，娶你进门倒是委屈你了。”叶窕拍拍杨乔的手感叹道。

　　“母亲勿言，乔儿不觉得委屈，乔儿进门，是结两家之好，并不是要母亲为难世子，世子如此，是乔儿的不是，未能及时规劝夫君，乔儿德行有亏。”杨乔的声音细细的，柔柔弱弱的，竟带了丝丝愧疚。

　　本来叶限都保持中立态度，可听见杨乔的话，她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明明确实是刘欢行事不端在先，她竟然还当真觉得是自己的错。

　　叶限开口道：“表嫂严重了，哪里能怪到你头上。”

　　紧接着，杨乔便把话转到别处。她见叶限坐着看书，便慢下手中缠线的速度，问道：“阿限看什么书呢？”

　　叶限齐了齐卷起来的书简，道：“公羊先生的兵法十论。”

　　叶窕倒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突然看这些书？”

　　其实也不是突然，她自在中山安居，便常看这些兵法国策，甚至连久久没有上手的齐射都慢慢捡了起来，打发时间是一方面，还有些别的考量，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叶限随意笑道：“随便看看，打发时间而已。”

　　杨氏夸赞道：“阿限能看懂这些书，是有才学的，不像我，”她羞涩一笑，“也不认识几个字，只能做些针凿女工打发时间。”

　　叶窕宽慰道：“识不识字有什么要紧，你明事理，又懂事，比多少识字的女子都要强了。”

　　过了一会儿，被叶窕派去的人马空手返回，还带回了刘欢的话，说今天也不回来了，他宁愿去衙门里打地铺。

　　当然，这是气话，就算刘欢不回家，可去的地方也多的是，哪里就需要他打地铺了。

　　叶窕当即就气得站起来，气冲冲地道：“好，不回来是吧，我亲自去请他！”

　　叶限和杨乔连忙把叶窕拉住，生怕她就这么冲了出去。

　　“母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叶限也劝道：“姨母，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叶窕两手一摊，道：“那可怎么办，除了我，还有谁儿能把这个逆子捆回来！”

　　“姨母别气了。”叶限扶叶窕坐下来，“您这般急切，也换不回表哥的心。”

　　叶窕道：“怎么，你有办法？”

　　叶限垂眸，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愿意去劝一劝表哥。”

　　叶限看着杨乔风轻云淡，一脸温和的面容，便总觉得心里有些堵，她想，若是能稍微劝一劝刘欢也好。

　　叶窕忙道：“好，好，阿限，若是你都劝不动，那你好回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捆他！”

　　叶限当即去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带着人，纵马往刘欢狩猎的林子里去。

　　刘欢正同几个世家公子一起围猎，猎场里供人休憩的地方还停着几辆马车，马车附近有一块用餐布盖住的区域，上面放满了美酒佳肴，不远处还有架子架着刚打下来的猎物。

　　几个围坐在餐布旁的娇俏女郎看着纵马而来的叶限均有些好奇，纷纷打量着她。

　　叶限也不知道李欢的方向，只问守在马车旁的侍卫。

　　那几个女郎中间有个较开朗些的，张嘴问道：“不知这位女郎，是在找谁？”

　　叶限还没说话，身后的侍卫便答到：“我们字王邸而来，世子在哪儿？”

　　那女子携着剩下几个女子站起来，朝叶限俯身行礼，道：“这位莫不是世子妃娘娘。”

　　那侍卫正要斥责，叶限抬手制止住他，“人家未有失礼之处。”

　　然后叶限立即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世子妃，不过是奉王妃之命而来，还请诸位告诉我，世子在哪儿。”

　　女子抬手道：“方才，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叶限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又一路顺着马蹄印和声音，终于找到了刘欢，他正和几个世家公子一道，有两个公子的马背上还搂着姑娘。

　　他们正看着刘欢弯弓，瞄准对面不远处的狐狸。

　　叶限也来了性质，正巧方才侍卫说树林中野兽众多，给了她一柄弓箭防身，叶限也悄悄弯弓，搭箭，瞄准那只狐狸，“嗖”地一声，利箭穿破长空，刺入狐狸的脖颈。

　　“好！”一个公子率先喊了一声，鼓起掌来。

　　只有刘欢还一脸懵，他的箭明明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出，刚才被这突如其来的箭一下，他本就微微放松的手一下子放开了，箭直接顺着弧线落在了前方。

　　众人这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向后看去。

　　身后是一个绿衣女子，长相不凡，身姿潇洒，而且还不是他们带来的那一批。

　　叶限驱马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只箭，打趣道：“唉，今时今日，竟也能重现当年之景。”

　　刘欢当然知道她说的当年之景是什么，他黑了脸，问道：“叶限，你来干什么？”

　　“你说呢？”

　　方才鼓掌的男子道：“世子殿下，这位莫不就是世子妃？”

　　“去，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有侍从捡了那狐狸递给刘欢，只听得有人夸道：“女郎君，真是好箭法！”

　　刘欢反驳道:“哪儿好了，你看着脖子，都射坏了。”

　　叶限道：“哪儿坏了，皮子一剥，血放干净，一点儿事儿没有。”

　　刘欢只胡搅蛮缠：“谁打狐狸来吃肉，当然是剥皮来用，你把脖子射了对穿，这两个大洞，皮子就不完整了。”

　　叶限噗嗤一笑，然后道：“那不然要怎么射？”

　　李欢眼睛一转，道：“那当然是要从眼睛射进去，这样皮子才完整。”

　　叶限摇摇头，懒得理刘欢，却突然看见远处刚巧有一只狐狸，埋伏在草丛里，等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在观望着什么。

　　叶限立刻弯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射去。

　　几个公子见到这副模样，立即叫侍从去捡了狐狸过来。

　　侍从呈给刘欢一看，那只箭果然从狐狸的眼睛射入，射穿脑袋，情形还有些下人。

　　“好，好，女郎君好箭法！”

　　几人纷纷夸道，刘欢也没了脾气，心道，从前的教训还没够吗，又惹她做什么！

　　“诶，你来干什么？”刘欢问道，“把我外甥扔在家里一个人出来打猎？”

　　“我可不是你。”

　　叶限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道：“我是来找你的，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