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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新城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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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位于城中一块僻静之地,虽然僻静,但转过街角便是城中繁华之处。
车队停下,袁耽立即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温言道:“女公子,可以下车了。”
见车内的叶限没有反应,袁耽提高了些许音量:“女公子——”
其实叶限早便醒了,虽然额头还烧着,但是也算清醒,她的马车离袁耽的马匹有些距离,身在车内,她实在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袁耽唤她第二声时,叶限这才应道:“知道了。”
赶车的侍从下车时早就将踩脚的杌凳放了下来,叶限刚刚钻出车门,就看见袁耽望着自己,右手握拳,伸出了手臂,欲有搀扶之意。
叶限没有立刻下车,只盯着袁耽,又瞟了瞟等候在前方的陈寿,袁耽看见她眼神里有些玩味。
袁耽的神色有些不对,但他仍是温和的笑着,若是此时来了旁人,也不会看出什么问题,他同样盯着叶限,眼神里投出些许威胁。
若是她在此坏了他的事,哪怕他能够摆平,届时他也会亲手刺穿她的胸膛,拧断她的脖颈。
叶限自然能看出袁耽眼中的威胁,她知道袁耽敢带着自己招摇过市,就已然有了十足的把握。
她莞尔一笑,踩着杌凳下地,确没有管袁耽伸出的那支手臂,袁耽浑然不觉,仍是自然地收回手臂。
他引着叶限向前走去,叶限只知有人接应,却不知来者是谁,前方站在马前的少年,听着身后的步伐,立马回头,他身着宽衣缓袍,衣袂翩翩,是一副标准世家公子模样。
袁耽引叶限走至陈寿面前,介绍道:“这是新城太守陈家三公子。”
陈寿拱手:“颍川陈寿,见过女公子。”
颍川陈氏,籍籍无名而已。
叶限立马回礼:“三公子多礼了。”
她不曾介绍自己,她相信袁耽早已经“介绍”了她的身份,她没有介绍自己的必要,况且,她不想介绍自己,若是从前,她会很自豪地说出“临淄叶限”。
从前她曾跟随父亲游玩他地,父亲总跟一群士子高谈阔论,曲艺唱和,别人问:“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父亲笑得温润如玉,谦和有礼:“某临淄叶案。”
那人便会对父亲深深行礼:“久仰,久仰。”
叶限没有这样的机会,她那时候还小,还不懂临淄叶氏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等到她懂的时候,她已经难言此此话了,临淄那个地方,叶限不知道它还是不是自己的家,也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称临淄叶限。
“我已为你们备好住处,咱们进府再说吧。”
袁耽点点头,又看向叶限:“走罢”
叶限微笑着冲二人点点头,三人这才往陈府走,申纪一行人,被陈寿的侍从带下去安置行囊。
新城远比南郡繁华,陈府的府邸也远远恢宏胜于张府,匾额之上陈府二字龙飞凤舞,三级台阶而上,屋内大门敞开,三人跨步进入。
“耽想,若是令尊不在,也该去拜见令堂。”袁耽开口说道。
陈寿想了想,袁耽确实说得很对,住在别人家里,总该去拜见主人。
陈寿点点头,道:“母亲正在佛堂,我领你们去。”
陈寿看了看叶限,又对袁耽道:“女公子身体不适,莫若去休息吧,我父母皆是随性不拒俗礼之人,你们莫要担心。”
袁耽见着陈寿,甫一放下了心房,听见陈寿说话,这才想起叶限患病,忙看向叶限,关切地问道:“女公子可还好。”
叶限摇了摇头:“我无事,借局于此,无论如何也该前往拜见夫人。”
叶限既说了此话,陈寿也不好再说什么,之点了点头,说道:“女公子保重贵体。”
说着,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对袁耽说道:“女公子身边无侍女照顾吗”
袁耽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懊恼:“没有……耽身边一直是申纪几人,实在是没想到……”
“不碍事……”陈寿宽慰道,“你一路奔波,也是未曾想到,这样吧,”陈寿看向叶限,“某为女公子添置二人,以供驱使,权作见面之礼,如何”
袁耽张口便要拒绝,毕竟,他对待叶限如此究竟为何,叶限知道,他自然知道,他的人也知道,但是旁人不知道,他也不能不能让旁人知道,再添两个侍女,不是自己的人,袁耽总觉着心里不舒坦。
叶限也知道这个,忙在袁耽开口推拒前开了口,她笑意吟吟地冲陈寿道谢:“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陈三公子了。”
“客气。”说罢便吩咐侍从去办此事。
说起来,陈寿的母亲赵氏与叶限倒是颇有渊源,赵氏的外祖是青州平原郡人氏,年少时往临淄求学,与叶限祖父曾在同一先生门下,现下袁耽又与陈寿是同窗,赵氏觉得这便是缘分。
再者,就算不在同一师门之下,青州的人对于临淄叶氏,自是有特殊的感情。
赵氏听说叶限前来,佛也不念,忙交侍女扶着,从佛堂往外赶,刚赶到院门,就见三人并肩而来。
陈寿忙上前搀扶赵氏:“母亲小心。”
“不碍事,”赵氏看着陈寿和蔼地笑道,“听说叶氏的女公子来了,我自该相迎。”
陈寿忙向赵氏介绍叶限:“母亲,这便是女公子。”
赵氏挣脱了陈寿的搀扶,向前几步,走到叶限面前,脸上笑意更深,她忙向叶限施礼:“女公子好。”
叶限忙回礼:“陈夫人折煞叶限,该是我先向夫人见礼……更是担不得夫人亲自相迎。”
“哪里的话,”赵氏上下打量了叶限一番,面容坦然,并不让人感觉冒犯,“我少时寄居平原,曾与汝父有一面之缘,当年案公子翩翩君子之美名,遍传青州,如今相看,女公子颇似其父。”
叶限听起赵氏提起她的父亲,心中不免感动,又是唏嘘不已:“陈夫人谬赞,叶限不敢自比家父,只是家父之英姿,多年未闻,如今从夫人口中听闻,犹遇故人。”
赵氏也忆起叶案战死沙场的往事,一时也是唏嘘不已,当年的叶案不止是闻名青州,作为叶氏的嫡长子,出身尊贵,偏又长相英俊,姿态不凡,学识更是渊博,通晓古籍,人品端方,是名动天下的佳公子,国内多少淑女听闻案公子之名都春心萌动。
其父叶峯辞世,一代翩翩公子披上官袍,手执官印,也将这青州治理地井井有条,无人不赞叶家案郎,谪仙临凡,不过,所谓天妒英才,叶案带二子平齐国之乱,突遭不测,父子三人,命丧战场。
大军挂绫披白而归,痛苦之声,响彻临淄,其悲痛之声,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叶案遗体回归临淄那一日,她正巧在与外祖在临淄会客,那一日满城挂白,街市闭门,满城哀嚎,犹如王丧。
赵氏语气温柔,略带安慰之意:“往事莫要追忆。”
赵氏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袁耽之上,她笑道:“想必这位便是袁七公子。”
“正是,”袁耽向赵氏见礼,“耽见过夫人。”
赵夫人依例回礼:“公子客气。”
袁耽继续说道:“耽与女公子寄居于此,叨扰夫人了。”
“既是我儿同窗,又是叶氏女公子,何谈叨扰”赵氏不在意地笑笑,“倒是二位不嫌弃寒舍简陋,临我蔽地,蓬荜生辉矣。”
赵氏又看着陈寿说道:“既是二位贵客临门,咱们也该设宴招待。”
叶限很乐意和赵氏讲话,于是她不等袁耽说话便推拒道:“夫人莫要劳烦,我等不过借住一晚,已是叨扰,平常就好,不好再劳烦夫人的。”
赵氏看着叶限,不同意道:“女公子临门,怎能草草而过”
说罢又看着陈寿:“让人设宴,再让人叫你父兄早些归来。”
陈寿遵从道:“诺。”
突然,陈寿又想起什么来似得,对赵氏说道:“母亲,酒宴自是要设的,只是,女公子一路旅途奔波,偶感风寒,怕是不知受不受得了。”
赵氏听罢,看着叶限,满是遗憾地道:“真是遗憾,我还想同女公子饮几盏酒,共叙往事,真是太遗憾了!”
说罢,又关切地看着叶限:“女公子身体无恙乎”
叶限听见赵氏这么说,也是心向往之,她不足十岁离开青州,如今她已虚岁十五,当初的记忆都已慢慢淡了,什么青州风貌,民生百姓,全都忘了,还好身边有一个一同来的小满,二人常闲话往事,不至于连青州话都不会说了。
她当然想跟赵氏说话,哪怕她讲关于青州或者父亲的一点儿小事,她都觉得满足。
于是,她对赵氏说道:“夫人莫要担心,叶限身体大好,实是不妨事。”
“真的”赵氏也怕是叶限不好推拒,这才勉强答应,于是说道,“女公子身体当真无恙风寒非是小事,女公子切不可逞强。”
叶限努力笑得快活:“当真无恙,前日虽有些头疼脑热,不过袁七公子求了良方,几贴药下,早便无虞。”
她的病确实好了大半,喝了药又捂了一身汗,很难不好,只是脑袋还是有点微晕而已,不过没什么大碍,她太想念青州了!
赵氏看见叶限笑意吟吟,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模样,确实也不像是疾病缠身的模样,便也信了她的话,爽朗地道:“晚间我与女公子畅饮。”
赵氏拍拍陈寿扶着自己手臂的手,道:“去把客人安置下来吧。”
方才赵氏说要设宴之时,近旁的侍从已经得了吩咐,早便下去准备了。
陈寿正要行礼辞别赵氏,却见府中下人小步急驱,走至赵氏近前,作揖道:“夫人,老爷传话回来,让夫人今晚准备设宴,宴请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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