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60、局中·十

　　宇宙是寂静的，是黯淡无光的。偶尔会掠过的宇宙飞船，坠落的星球残片，产出的光被昏暗吞没，再次归于沉寂。

　　遨游宇宙已成少年的习惯，在清理一个地方的魔物后，他会飞离地面，前往宇宙。他不会继续使用神殿的能力，无论死亡醒来或者特殊依赖，他看见神殿的第一眼都想本能离开。
　　哪怕拥有数之不尽的不死之身，或者不断随死亡变强的能力，都不是他期望的神赐。

　　神赐在他眼中不过是诅咒罢了。

　　看见那些祈求创世神恩惠的人群，他都觉得厌恶可笑。

　　他也遇到过神使，对方为他们子民所做的事深感歉疚，也在后来的事件里出过许多力，帮了他很多，但奈何魔物势力自突破封印后剧增，导致原本期望的结局反转，很多国家和星球还是毁灭了。
　　他的精神损伤频繁，身躯也破败不堪，记忆磨损混乱，在忍耐和冲击的伤害下逐渐失去控制，不断变成另一个自己。
　　人格做的事他完全没有记忆，都是在醒来后同步，看见手里的殷红，枪上的血肉，面前的狼藉，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做坏事了。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很多时候都想一死了之，逃离世间，但又因神的诅咒不断回溯重来。哪怕记忆磨损，让人欲生欲死，他也在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沉眠。
　　他几乎什么都能办到，但唯独这一点他做不到……

　　宇宙是冰冷的，是孤独的，是凄寂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无声无息的宇宙中飘荡，让那感触覆盖自己，能得一方清净。虽然魔物一直在耳边回响声音，但至少在冰冷的地方，那温度能迫使他瞬间冷静。
　　只要他清醒，能控制自己，就不会再被人格夺走身躯，酿造惨状。

　　他一直深感愧疚，对不起那些因他死去的人民，对不起那些曾经拥有意识的温暖星球。

　　可是他无法用死亡去偿还那些存在，只能在不断扩大的内疚与歉意中轮转，继续向前，去面对向他涌来的恶意与伤害。

　　时间流逝，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提着枪站在意识空间里与人格对峙。对方说如果杀了他，凭借现在的身体情况，他本人也会重创，而且就算杀了他，他也会在未来不断与他本人重逢。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消失？’

　　〈可以这么说……但问题是你死不了啊~哈哈哈哈！〉

　　战斗后的两人全身是伤，倒在水面上，听见对方的声音，伽尔张了张嘴，然后沉默。

　　〈只要你还有情，我一直都在。〉
　　〈无论你去哪，都逃离不了我。〉

　　人格指向不见顶的上空，〈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屠尽世间的罪恶……〉，他仰头看向不远处的自己，〈……或许就能满足你的愿望咯？〉

　　〈不过嘛……你肯定会阻止我。〉

　　良久，他似乎从头顶那边听见了啜泣声。

　　‘能不能……放过我……’

　　无力，痛苦，想要得到安宁的乞求与救赎，悲伤明明体会众多，但这次他却觉得与平时不同，心底一股酸涩。
　　这是他诞生后多年来第一次听见伽尔求他，也是第一次发觉自己似乎真的被对方厌恶着。

　　明明从来不会感到难过，明明从来不会感到痛苦……那微弱感触扩大，让他心里刺痛。

　　他翻身，趴在那，和伽尔一样颜色的长发飘落腕间，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身影，脑中回响着刚才的声音和语气。他缓慢向那个身影的位置挪动，明明和伽尔一样受了伤，但他面无表情。

　　他在一段距离停住，艳丽的瞳孔看起来平静无常，可深处似乎流动着什么。
　　〈你就那么讨厌我？〉
　　他问。
　　撑住水面的手有些发颤，他抿嘴等待回应。

　　伽尔动不了身体，哽咽嗯了声，‘非常讨厌……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就不会这样……’

　　即便他知道答案，但在听见对方的回答后还是咬了咬唇，攥拳好一会才松开，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来做个约定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约定？’
　　他挑眉，〈无论你信不信，至少目前我是认真的。〉
　　‘……’
　　〈如何？〉

　　他小心探手，似乎想触碰对方，但终究没有接触，良久伽尔说了个字，他才收回去。
　　〈那就说好了。〉

　　他的身影逐渐消散，融进上空不见顶的灰暗中。

　　如果你能找到救赎，实现心里的愿望，那么我如你所愿，再也不见。

　　伽尔在人格离去后陷入沉睡，他难得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鲜花绿草，纷飞彩蝶，纯净又温暖的世界充满宁静，让人十分眷恋。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五岁的模样了，但他不太记得自己这一次是怎么死的，精神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压迫了，身体很轻盈，所有折磨自己的痛楚似乎在这一次死亡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让他觉得还在梦中。
　　他想了想，现在还是找个地方洗个澡吧，然后好好吃顿饭。

　　后来，人格很少出现，他又开始去人类的城镇与国家，似乎完全忘记曾经被怎样对待，总感觉有什么事需要做，仿佛和谁约定过。
　　他被发现了与众不同，被人桎梏某个机构，冰冷的仪器在他身上来回，害怕与痛苦又席卷了他。再后来他逃离危险地带，疲劳至极的靠在岩石上，天空下着雨，很冷，让他无意识缩了缩，抱紧浑身是伤的自己，再次陷入黑暗。

　　有多久了呢？
　　不记得了。

　　他拄着龙枪在雪地里前行，身后留下殷红点滴，陷入脚印里，不久再被风雪掩埋。
　　金色鹤望兰越来越多了，他醒来总会看见它们摇曳，内心却无半点波动，起身离去，留下孤寂的花与神殿。

　　到底有多久了呢？

　　伽尔坐在湖边石头上，看着怀里的龙枪。

　　嗯……武器好像是朋友送的。
　　我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朋友……

　　他耸耸肩，即便身边围满了生灵，他的背影也显得格外孤寂。

　　魔物中有几个厉害的家伙找上了他，战斗波及的地方一片狼藉。少年站在那，踩着魔物死去的头颅，在快要消失的瞬间使力，啪嚓一声再无身形。他抬手擦拭掩盖视线的血迹，提枪看着森林深处的那些赤瞳。
　　‘找死。’
　　‘有胆就一起上。’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一片净土。
　　他总这样想。

　　有天他清理完一个地区，大概是体力透支让他感到非常疲劳，就这样倒在地上，视野模糊。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空空荡荡的，面前有个巨大的白色光圈，能量浓厚，几乎能看见那实体的气流。
　　他观察周边，沿着那条光圈行走，路很宽，也很长，明明看起来没多大，可脚踩上去仿佛延绵不绝。他走了好久才遇到一个人，一个……嗯？
　　这个人……？

　　视野猛然变换，如残影般消散。
　　他睁眼一看，已是清冷夜晚。

　　他坐起身，摸了摸脑袋，又注视双手。
　　嗯？他在干什么？

　　夜晚是魔物的狂欢，他习惯性提着枪向前踏去，没入阴暗森林。

　　日月交替，繁星点点。

　　他站在一片焦土上，眺望山那边的城镇。魔物不断袭击人群，吞吃生灵，他尽力本能清理，但也避免不了惨案的发生。
　　言灵与利爪尖牙让他欲生欲死，导致人格再度出现，渴望杀戮的他奔走各地，所在的星球痛苦不堪。

　　看着那从火海中走出的人影，格瑞他们沉默注视，作为观望者，他们什么也做不到，毕竟这是过去的记忆。
　　可谁知当他抬头，面前却站着一个人，那人艳丽的眼睛倒映着他的容貌。
　　！！

　　笑得痞气的少年似乎在注视他。

　　“外来者，看得可够尽兴？”

　　语毕那刻，格瑞的意识突然陷入黑暗，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和他一样状态的其余人都在同时坠入昏暗，消失于此。

　　少年见人消散，又回到原来状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准备离去那刻，有人挡在他面前。艳丽的双眸有些意外，倒映着对面那白发蓝瞳之人。
　　‘你是谁？’

　　‘带你回家的人。’
　　那人对他伸手，又道：‘该回家了，伽尔。’

　　家……
　　家是什么？

　　为什么听见这个字，眼里有些炽热呢？
　　可是那炽热已经在很久以前流尽了，他只能感受到温度。

　　他回神，紧握龙枪，‘我不需要，正如这个世界一样，我不被需要。’
　　灵魂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那人虽然变了样貌，但伴随压制的力量逐渐聚集曾经的记忆。

　　‘是你！？创世神的走狗……怎么，见我杀了那么多人，终于打算处刑我了么？’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那人逐渐走近。
　　‘呵……哈哈哈哈哈……’
　　明明什么也没有，可就是动不了，几乎是罪人匍匐、等待行刑的模样，卑微的、以一种虔诚的状态面对对方。
　　他在那笑，因力量的压迫声音颤抖着。

　　‘神使啊……这么多年……总算走下众神之座了，但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是来杀我的……不过也无所谓，我确实该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啊……’
　　‘哈哈哈哈哈……死了……’
　　眼前逐渐失去亮光。
　　‘死了……就解脱了……’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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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不知道被什么力量踢出记忆回廊的格瑞，醒来发现自己和雷狮他们汇合于此。
　　格瑞注视这个漆黑空间，似乎除了他们什么也没有。
　　嘉德罗斯盯着神近耀，“这什么地方？”
　　神近耀显然也不清楚，摇头叹息。
　　雷狮和Ray中断联系，完全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感受不到波动。他蹙眉往前走了几步，空间依旧毫无反应。
　　安迷修看见不远处有个闪光点，走近一瞧才发现好像是……锁链？

　　“真奇怪，刚才明明没东西的，怎么……？”

　　【我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怕死跑来这里。】

　　众人一愣，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锁链的光点向上延伸，在半空处停下，而那个位置有一个人。熟悉的面容带着戏谑，他撑着半边脸，双腿交叠，坐在一块灰色的水晶上。
　　让众人意外的是那个人是伽尔，但更震惊的是，这个伽尔的眼睛……
　　——是赤色的。

　　安迷修：“伽尔！？”
　　嘉德罗斯：“渣渣你眼睛怎么回事？”
　　神近耀：“不对。”
　　格瑞：“你到底……”
　　雷狮：“这里是哪？”

　　少年弯了弯赤瞳，笑道：【这里啊……】，他拉长声音——

　　【是我的灵魂空间哦。】
　　【欢迎光临，不怕死的外来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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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神的力量压制伽尔，不是神使的力量。
记忆里那个时候的伽尔，神使根本打不过：D因为神给的buff是死一次力量就会提升，而且除了这个，平日战斗也会变强。
裁决：孩子疯了……嘶，难搞。
创世神：哝，借你，快去搞。
伽尔：你们考虑过我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