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58、局中·八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没有杀人……甚至从未见过他们……
　　为什么……
　　脑袋好痛，好乱，谁在说话……

　　【人类真是弱小，欲望充斥的生物，可笑又无知，是他们害死了你不是么？】
　　【就是，他们把你的尸体扔进湖里，任凭鱼虾吞吃，你还觉得人类是善良的生物吗？】
　　【不，他们不是，他们是凶手！所以你回去一定要杀光他们，用他们的血肉祭奠逝去的灵魂，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嘻嘻嘻，好吃，多来点，现在还不够，饿……】
　　……

　　伽尔又在神殿里醒了，他迷茫地看着眼前再次聚集的生物，以及不知何时发现这里正吃惊望他的男人。
　　威纳的心腹。
　　他瞬间清醒过来，警惕看着来者，手无意识触碰身后的矩阵。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又……不行，得禀报王子殿下，快，快来人！’……是怪物！

　　听见声音的驻扎士兵涌进神殿，将少年包围起来，手里的刀枪指着他，人们面色苍白。

　　‘别担心，等会殿下就来了，我们会带你去医生那检查，所以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反抗。’……不知道被切开还会复原吗？那群医生也是疯子啊……
　　‘殿下一直很想你，所以……那个……他不是故意的。’……只能先把人稳定下来了。
　　‘是啊是啊，希望你原谅他，人嘛，怎么可能不犯错呢哈哈哈哈……’……既然能复活，那死这么一次也没什么吧……而且这个能力还能帮我们不少！

　　伽尔没说话，手一动，瞳孔划过金光，神殿直接将这群人踢了出去，看着外面懵逼的人，他被一道光柱包围，然后消失不见。
　　他不喜欢这里，在看见那群人后，心底的情愫油然而生，让人作呕的味道四处都是，粘在那些人身上。

　　虚假的情感与想法被血淋淋的剖出，摆在他面前，告诉他你应该为此而死，因为你是神派来帮助我们的。

　　我不要待在这里！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后神殿回应了他，传离纳韦星。

　　在这个星球死了两次，都是被人类杀死后，要他不介意这是不可能的。
　　他害怕这个地方，害怕这里的人。

　　离开前的瞬间，他猛然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自己，感受着记忆里脖颈上的麻木、身躯被刺穿的痛苦，那不被人问津的话语与眼泪，变成冷风，从耳旁掠过。
　　如今听见这些人的心声，他有那么一刻产生了想报复的想法。

　　……可是他明白，这是不对的。
　　不能将自己经历的东西报复给别人……他会产生罪恶感。
　　但是他自己因此受伤了啊……还搭上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要别待在纳韦星就好，他不想让自己伤害别人，所以……离远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产生伤害人的想法。

　　这次他醒来后，在踏上地面时，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魔物在嘲笑他，讲述戏剧般的故事，声音仿佛獠牙，咬开他的保护膜，然后用利爪刺进皮肉，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太小了，哪怕回到五岁模样，能力渐长，精神完全经不住魔物的摧残。它们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力量，蚕食他的意志，磨灭他的精神，让他的情感混乱无比。
　　伽尔觉得自己要疯了，大脑被那些东西影响着，这比之前还要严重许多。他咬牙切齿地靠在石头上，死死抱住脑袋，恨不得撞石头，眼泪流落不停，头发也被抓下来不少，但这点痛完全比不上魔物带来的。

　　哪怕痛昏过去，他也发现自己在现实的另一边和魔物对峙。它们在那笑，呲着獠牙吐息，发出刺耳声音，这让伽尔感到非常恐惧。
　　魔物们阴魂不散，他走到哪都会出现，然后在他面前表演殷红的画面。那些善良的人可怜他，但第二天都会暴毙，横死的横死，自缢的自缢，只要是他接触过的，几乎都会在近日内突然死去。
　　伽尔的精神摇摇欲坠，他哪受得了这样的境遇。先不提魔物一直跟着他，光是那些对他好的人被杀死，他内心的愧疚与罪恶被无限放大，负面情愫扩大他渴求杀戮的欲望。

　　不如说……是魔物想他变成那样。

　　伽尔去过很多地方，也因魔物受过不少罪，特别是被言灵蛊惑的人群。某次体力透支，他倒在城市的巷子里，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人拐走，手腕被束缚着，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似乎拿着注射器。
　　当脖颈感到刺痛那刻，他察觉有什么东西流进血液里，几乎是立马见效，身体很热，他咬牙忍着那极为难受的热度，脑袋也晕乎乎的，有种说不清的感触刺激着。
　　那个人似乎很享受他痛苦的模样，不经意瞥眼，伽尔才看见对方衣襟处的徽章。
　　纳韦星？
　　胀痛的脑子瞬间清醒，身体里的热度减弱不少，他挣脱桎梏，然后跳出窗户，没入黑夜中。

　　奔跑在黑夜里，霓虹闪烁对他而言并不是美好的世界。他跑了一会就站不稳了，靠在墙上滑落于地，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他总感觉身体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察觉危险到生命的痛感。
　　是因为不会死的身躯特性吗？
　　他不是没被下过药，但之前那些基本都是类似麻醉的药物，构不成威胁。
　　他抬头看着夜空，没有星星。

　　他认识过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无论这些人如何，结果都和以前一样，特别是待他好的人，死得很惨。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有什么你们冲我来，不准伤害那些人！！’

　　‘不……不要……不要死……’

　　他抱着一个人的手臂在那哭，不久前还是温暖的，现在硬得像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更不清楚认识过多少人。

　　他的记忆逐渐磨灭，也因精神崩溃而亡过，就算不吃不喝，重伤行动不便，只要没到濒死状态，他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原样，一旦死亡，便回溯到五岁的模样。

　　他总会梦见一个人，一个不记得名字却又非常熟悉的人，可他想不起来，之后的某天，完全遗忘了，这个人也便没再出现过。

　　是谁呢？
　　不重要，于他而言。
　　无论是谁，都会从他的记忆里消散，再也不见。

　　背叛，欺瞒，惧怕，咒骂，厌恶

　　他见过很多，也经历过很多。
　　或许是渴求那一点光亮，让他一直处于悬崖边。
　　他渴求什么呢？
　　不记得了。
　　只明白那种东西很温暖，很舒适，不会让他四处流离，不会让他感到畏惧，不会让他害怕无助，是那种像太阳一般的光辉，照亮他的世界，温暖他的灵魂，散去寒冷。

　　他看着不远处的城镇，紧握手里的龙枪。

　　这柄武器是游走世界遇到的朋友送给他的，那个朋友不是人类，是比他还有着强大力量的存在。他们间有着共鸣，因神的原因，伽尔不太喜欢那种感觉，对方也察觉到了。
　　虽然不是人类，却有着比人类更多彩的情感。

　　巨龙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
　　他摇头：‘哪都行，无所谓了。’
　　巨龙闭上那双鎏金瞳：‘有个星球一直在找你，吾的子民带回消息，说那群人类在做一些恶心的事，你回去后得小心。’
　　‘嗯。’

　　一大一小身影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龙们自由自在，巨龙收回视线，对伽尔说：‘这才过了三十年，如果实在不行了，你就来吾的星球吧，正好有一群崽子很想和你过手，它们没见过你这么强的人类。’
　　‘才三十年吗？我一直以为过了几百年了。’
　　‘吾友，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只要你需要，吾会帮你。’
　　伽尔摇头：‘你不属于任何一方，不用踏进泥泞，你是神喜爱的存在，而人……’
　　‘你和人类不一样，若不是你出手救了吾，或许吾现在就是你的敌人了。’巨龙喷了喷鼻息。
　　他抬手拍了拍巨大的龙头，‘Aoling，谢谢你。’
　　凝望离去的人影，巨龙叹息：‘吾友，祝你好运。’

　　时间在他眼里过的很慢，他也不在乎身边流过多少人群。很多时候他是待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除非魔物聚集，否则不会前往人居之地。他隐藏气息，感受着夜间的寒冷，虫兽窸窣，靠在树上闭眸小憩。
　　金色鹤望兰给予的感触变得可有可无，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喜爱对方，只会觉得同病相怜，令人可笑。
　　毕竟这花离了他活不了。
　　昙花一现，和他生命一样。

　　是夜，他顺着魔物的气息来到这座小镇，见到他的村民都被那身血迹吓得尖叫，他没有理会那群人，径直朝山坡走去。手里的龙枪闪着寒光，震慑黑暗里的赤瞳，听见低吼的声音，直接甩出一道元力，将其劈得粉碎。

　　山上住着一户人家，是两位老人。他们相互依靠，后院有田，过的还不错。虽然耳朵不太灵，但还是听见了外面的骚乱，开门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老爷爷打着油灯走近，血迹惊到了他，少年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对方拉住。
　　‘这么晚了，你这么小去哪啊？’
　　伽尔蹙眉：‘你不怕我？’
　　对方呵呵笑道：‘小朋友有什么可怕的，你是不是受伤了？如果不介意就到我们家休息休息吧。’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有个孙子，调皮捣蛋，经常受伤灰溜溜的跑回来。

　　伽尔坐在树上，看着下方给田浇水的婆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

　　‘该吃饭了，下来吧。’

　　‘我不用吃饭。’他漫不经心偏头，听见下面没声后，转回视线，却对上一副不悦的脸。

　　‘这怎么行！’

　　声音很大，婆婆一手叉腰，似乎很生气的模样，伽尔愣了愣。
　　‘你还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饭！快下来！’

　　‘……’他们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被人推进门，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对面笑呵呵的老爷爷和给他挑菜的老婆婆……
　　一种几乎快要消失却又浮现心底的感触正在填满那空洞的心灵。
　　那是什么？
　　温暖的……
　　舒适的……
　　让人舍不得离开的……

　　会担忧他饿不饿……
　　会着急他穿得暖不暖……
　　会在乎他的想法……
　　会关心他的所有……

　　啊……想起来了……

　　‘诶？怎么哭了？’看着面无表情落泪的少年，两老人困惑问他。
　　‘是不好吃吗？’
　　‘啊，该不会是我把糖和盐搞混了吧？’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伽尔抬手擦泪，那张多年清冷的面容被阳光照射，然后他舒适的眯眼，笑道：‘没事，很好吃。’
　　‘还有……谢谢你们。’

　　这种感觉，是家啊……

　　……
　　‘伽尔，你看看地里的萝卜是不是要熟了，帮我挖几个可以吗？’
　　‘好的，做腌萝卜？’
　　‘是啊，冬天快要来了，我们这边会很冷，得开始储备食物了。’
　　不一会他带着几个萝卜回来，放在桌上，‘还需要什么，砍柴吗？’
　　‘诶？你已经洗好啦？这么快。啊，砍柴……你嗯……’
　　‘婆婆，我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那你尽力而为吧，注意别受伤了。’
　　‘嗯。’

　　他象征性的带上爷爷的斧头，慢慢走进山林，意识到周边没人，将斧头放在储物器里，然后找了几棵枯木，片刻处理好木柴便奔向山崖。他站在崖边，眺望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唤出龙枪一跃而下。
　　每次处理魔物后他会去山林旁的森林，那边有湖泊，可以洗澡。他的力量可以驱散魔物的影响，因此，身上的那些怪物血肉在被洗净后，伽尔都会净化这片地域。
　　只要这片土地没受到破坏，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处理的。

　　他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也在这里迎来了冬天。明明是他最不喜欢的季节，可看见那两位老人乐呵呵的模样，也讨厌不起来。
　　‘外面冷，回屋吧，婆婆。’
　　‘老伴还没回来呢，我再等等。’
　　‘爷爷好像去镇上买东西了？’
　　‘是啊，我其实挺担心他腿脚的，冬天一到，他的腿脚就有些不利索。’
　　‘需要我去接爷爷吗？’
　　‘呵呵，不用了，你就待在屋里吧，外面挺冷的。’

　　每次想去外面，这两老都不会让他去，虽然不说，但他很清楚对方不希望他被镇上的人非议。

　　伽尔垂着眼，‘其实我……’
　　还没说话，头顶传来温度，老婆婆摸了摸他的头。
　　少年颤了颤眼睫。

　　‘无论你来自哪……’，老人和蔼注视他，‘重要的不是身份，你就是你。’

　　‘就不怕……’，他咬咬牙，‘不怕我对你们做些什么吗？’

　　‘你不会，你的眼中拥有光芒，心中充满正义，我相信你。’
　　如果不是充满光芒，那他不会救助那些陷入危险的人群，如果不是充满正义，那他不会惩治恶念，带来平安。

　　伽尔没回答，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真相，这些信奉创世神的人也不会相信他。

　　充满正义？可笑，不过是被强制执行而已。
　　他都深陷泥泞了，哪来的光芒？

　　但他没有说，因为他不希望婆婆难过。
　　算了，老人就让她过完这辈子吧，不过几十年而已，他不缺这些年。

　　他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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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敖凌哦（Aoling）
其实这三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由于篇幅和画面太过惨烈所以一笔带过了，总之就是很惨，下Y、实验等等（这些写了怕放不出来），反正往坏处想就行，不是人能承受的，而且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差不多，也就不重复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