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33、始末·三

　　小伽尔依然不理解那晚上的莉卡为什么要在他的安慰下流泪，也不清楚第二日上门的陌生人为何要带走自己。
　　他只知道大祭司和莉卡提议让自己去修行，为了神灵的期待，不仅能保护族群，更是保护自己。

　　但是最后一点，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的。

　　小伽尔还很稚嫩，在很多方面还需要完善，哪怕他进行过一年的训练，小孩子内心也依然敏感，口不择言。所以在他来到新的环境、新的训练场地、接受比以往更困难的战斗时，他承受不强度哭了。

　　再次从瀑布摔下水里的小伽尔用尽力气爬上岸，抓紧地面的草木艰难呼吸，猛烈咳嗽着。眼眶泛红，身上被棱石划伤，手里殷红布满。

　　‘站起来。’

　　闻声，他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阴影。那是一个拿着枪刃、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
　　自从离开故乡，来到这陌生地带时，这个人一直和他在一起，和他的团队一同磨练自己。

　　‘怎么了？’见他没起来，男人问道。

　　‘雷西，我可以休息下吗……’

　　‘……’见他这幅模样，被叫雷西的男人没有应声。片刻，小伽尔站起来，转头朝瀑布而去。

　　男人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再次走到瀑布边缘，绷着背脊忍耐打在身上的落水。他没有挪开视线，一直注视那个奋力攀爬陡峭宏伟的龙跃瀑布。

　　龙跃瀑布是迪维诺星球最大的瀑布，主瀑布高达千米，哪怕是矫健、耐性最好的成年人也达不到百米的高度，更别说一个爬主瀑分流的五岁孩子。
　　分流只有几十米，但高度不能说明困难。龙跃瀑布并不是普通的瀑布，而是被神灵赐予生命的瀑布，它会磨练人的意志，拓宽精神海，越是有资质的人便越会受到更艰难的对待。

　　在外并不能看出什么变化，但是小伽尔很清楚，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就看见盘在瀑布上对他咆哮的巨龙。那耀眼的金色竖瞳死死盯着他，威严厉嗤。

　　【小东西，让吾看看你是不是废物。】

　　小伽尔一开始不懂那条金色大蜥蛇的意思，但不久后他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处境了。

　　看他从十几米的瀑布上掉下去，金龙嗤笑：【果然是个小废物。】

　　雷狮他们闻声，目不转睛，他们在想小时候的伽尔是否和未来的他一样淡然无视对方。
　　不过很可惜的是，小伽尔好像是有脾气的，几番下来被骂了不少次，他鼓着脸指着那条大蜥蛇：‘你故意在我快要上去的时候加速水流冲击！’

　　【小东西，你在和吾叫板？】

　　‘臭不要脸!’

　　‘大坏蛋!’

　　稚嫩清脆的骂声回响瀑布。

　　“……”
　　雷狮看着Ray再次捂上眼睛，耳尖微红。

　　【怎么这么可爱……】

　　某头金色大蜥蛇无视小孩的控诉，再次把他从瀑布上打下去。

　　小伽尔爬上岸后坐在石头上，咬唇不语，然后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他努力不让声音漏出来，看见眼前那只大蜥蛇数落自己，顿时觉得好委屈。

　　雷西见他别着头坐在那，上前问他怎么了，小伽尔说有人欺负他，不让他爬瀑布。雷西一听，说只要你坚持，心静如水，那就不会干扰你。

　　小伽尔第二天按照雷西的话试了试，虽说没之前那般剧烈，但要稍微好了点。

　　只要他无视，那头可恶的大蜥蛇就影响不到他!

　　金龙发现这个小不点不理睬自己了，在看见与他一同前来的雷西后，顿时不爽起来。

　　小伽尔发现雷西他们没再出现在瀑布附近，对上那头大蜥蛇：‘雷西他们呢？’

　　某龙哼哼：【吾讨厌人类。】

　　小伽尔不懂：‘我也是人类，所以你才喜欢把我打下瀑布吗？’

　　【你和他们不一样，小东西。】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哪里不一样？’

　　某龙没理他，又把他踹了下去。

　　之后一段时间内，他爬瀑布的高度不断提升，期间也被打下去很多次。金龙越来越过分，水流冲击越发强烈，有时还会控制壁石，小伽尔也被其撞晕，从几十米的高度伴随壁石摔下。然后小伽尔不会像开始那样立刻回来，而是要等几个小时带着一身绷带，牙痒痒地骂金龙。

　　但这没效果，金龙只会越来越严格，手段也越来越极端，暗器、飞禽走兽、地理变化，所有能影响小伽尔攀爬的因素全都使来。

　　小伽尔觉得这头大蜥蛇好像变了，话也不说，像座雕像一样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哪怕自己和它搭话，金龙也无视他。

　　雷西他们不在，大蜥蛇也宛如死物，他顿时觉得周边环境好陌生。准备好的食物会自己出现在不知哪来的石桌上，每当黑夜降临，他就靠在树边休息。
　　以前受伤都是妈妈给他打理，他从未认真处理过痕迹。所以几天下来，伤口没有得到治疗，开始发炎、化脓，又因为长时间浸泡冷水，导致高烧不断。小伽尔脸色苍白，不正常的红润影响他的呼吸，他移动不能，蜷缩在一起，极力忍耐夜间寒冷。

　　金龙注视着他的一切，最终还是打开结界，将那几个人类放进来。雷西看见倒在树边的身影，朝瀑布看了眼，然后沉默将小伽尔带回营地。

　　营地在最初来这里的位置，由于龙跃瀑布影响，雷西他们无法近身驻扎，因为他们受不了那股气场压迫。

　　这里奇珍异草遍地，不缺治疗，而且效果极佳，所以第二天一早小伽尔就醒了。

　　‘雷……西？’嗓子哑的厉害，他咳嗽着。

　　雷西没有说话，他的队友对小伽尔的态度也保持沉默。小伽尔很不解，询问他怎么回事，却总是得不到回答。因为药效出奇，小伽尔在那天下午就被送回龙跃瀑布，他看着远去的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情愫波动。

　　为什么，大家不和我说话呢？
　　明明之前还有说有笑的……是我有哪做错了吗……

　　回来后，金龙毅然不顾他的身体情况，加剧难度，期间小伽尔好几次差点死在暗器下，或者被毒虫猛兽弄死。

　　这里元力纯净充沛，毒虫猛兽的能力都异于平常。他发紫的手腕上有个小洞，毒素顺着手臂蔓延，麻痹神经。这一次金龙没放帮助他的人进来，只是看着小伽尔痛苦趴在花草里，浑身无力的抽搐着。

　　‘唔……好难受……’夹杂在毒素和呼吸间断的折磨下，小伽尔头疼欲裂，模糊想起雷西给他吃的退烧药。

　　雷狮他们看着小伽尔扯着一株不明的花草，咬了一口，然后脸色越来越苍白，在原地挣扎。奇怪不明的药草似乎不是雷西的那种，灼烧和冰冷的触感铺满全身，毒素麻痹了大脑，眼前白光晃动。

　　小伽尔似乎看见一团颜色很淡的金光，那团光慢慢凑近自己，落在脚边，像树木的根茎连绵不断，最终停在一株花草那。

　　片刻，他睁开疲惫的双眸，颜色减淡的琥珀瞳里出现先前的植物，他没再去管是否和之前的结果一样，直接放进嘴里，然后视线被潮涌的黑暗吞没。

　　当他再度睁开双眸，阳光和那头盘在瀑布上的金龙一样刺眼，落在大地上，而自己躺在那，注视天上流动的云层。

　　【小东西，总算知道用你的能力了。】

　　小伽尔偏头看向金龙，不言语。

　　【如果你之前一直使用能力，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你不是不会，只是不想用。】

　　‘我……不喜欢。’

　　‘我害怕。’

　　【愚蠢。】

　　感知探测是他生来就有的能力，在小伽尔能自己思考的时候，这个能力就体现出来了。能最快预料到危险，无论是从楼上掉下的花盆还是失足落进河流，亦或是兽潮来临，魔兽侵略，都能看见轨迹，时差很短，但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预知未来……小孩子是这样认为的。

　　刚开始他不会使用，也不知是否需要收敛，所以出现在同龄小伙伴中是一件很让人害怕的事。因为只要有他在，那些人必然会出现倒霉倾向。

　　大祭司知道后便将他带回去鉴定，不出所料的答案，第二天，小伽尔就开始了他的训练课程，一直到昨年为止。

　　【世界之外有很多东西，没点实力可不行。】

　　金龙如是说到，今天交流可谓是把之前所有的空白期填满了。

　　或许是交流产生心境变化，小伽尔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继续爬瀑布。

　　他没有反驳金龙的话，也没有抱怨，就算有什么感触，也只有先前从鬼门关逃脱一劫的后怕。如果他再小心点、再专注点，就不会这么丢人显眼。

　　是他不注重金龙的试炼，没从先前训练中转变心态，金龙说得对，他就是废物。

　　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却还想踏进去一同共舞，享受快乐和自由。

　　再次被变动的壁石打下去，手里白光渐显，踩着触碰的那块石头一跃，他回到了瀑布边。

　　视线向下看去，伴随扑通水声，细声没入瀑布里。

　　‘我知道的。’

　　发觉小伽尔变化后，金龙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小伽尔的成长速度也越来越快。两个月后，小伽尔站在分流顶上，看见雷西他们的到来。

　　即将离开龙跃瀑布时，他转头看去，巨大的瀑布没有什么金龙，只有清脆巨响的瀑布。他将前往下一个地点，开启新的训练，和过去说再见。

　　这一次是幽夜森林，魔兽成群的地方。山峦重叠，茂密的植被涌动危险，各种猛兽毒虫充斥的原始森林。

　　雷西他们在森林入口和他挥别，并给了他两把锋利的匕首。看着他们离去，小伽尔内心竟很平静，或许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只是来关注他情况的，其余并无作用。

　　只要他没死，还活着，或许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吧。

　　现在的小伽尔通过瀑布修行，能力提升不少，或许能和雷狮他们过两招，但也只是两招而已。

　　看见森林后，雷狮本能觉得这是个很危险的地方，Ray和他一样。

　　“他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知道。】

　　森林很大，温度变换无穷，场地宛如迷宫。高大的植被树木让小伽尔产生些许压力，鸟鸣虫叫，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灌木丛传来，但小伽尔知道那只不过一只路过的兔子。

　　也的确是一只兔子，只可惜这只兔子在下一秒被一头剑齿虎腰穿喉咙，鲜血溅了一地。
　　小伽尔拿出匕首，看着那头剑齿虎将视线转向他，对方咆哮一声直接扑来，他侧头一闪，巨大的爪子拍断了树干。正想上前攻击时，不知从哪来的巨蟒死死缠住剑齿虎，直接绞死对方。

　　小伽尔愣了愣，对方似乎正在兴头上，没攻击自己，他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雷西也没说要在这里待多久，小伽尔只好寻一块隐秘安全的地方。他坐在河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河底，鱼虾游动，落叶飘零。

　　这里的猛兽他并未害怕，或许是训练起了效果。由于没带食物，他只好自己寻找来源，看见长相奇怪的水果并没有一口咬下，而是开启探测后确认无毒再食用。

　　遇到有威胁的，小伽尔才动手，平时他不会滥杀无辜。雷狮他们看着每天寻找食物被攻击的小伽尔杀死魔兽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天在小伽尔睡下、他们再次见到光明时，小伽尔变了很多。层出不穷的危机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程亮的琥珀瞳里投出的视线也越发锋利，毫无阻拦的落在阻碍他行动的魔兽身上。

　　“怎么回事？”雷狮不解。

　　【他……都不笑了。】

　　他们跟在小伽尔前往一个山洞附近时，一股熟悉的气息让两人眼神一凌。

　　【这个是……魔物的气息。】

　　从小伽尔的态度来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魔物，或许是第二次，或许是很多次。雷狮他们在想，中途过去的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小伽尔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嘶吼声越来越近，小伽尔握紧匕首，他不清楚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有一种预感，他必须杀死这些东西。

　　此时的他对魔物没有概念，只清楚它和魔兽不一样。

　　走进一看，是一头护崽的白豹，正对他低吼着。

　　‘是你在叫我？’

　　雷狮他们听见小伽尔在说话。

　　白豹却开口了，用那双绿色的竖瞳盯着眼前的小孩子：【嗯，我希望你能杀死我。】

　　‘为什么？’

　　【我是一个母亲，但我同时也是一个怪物，它侵蚀了我，导致我看着我的孩子，很想吃掉它们。】

　　‘它是谁？’

　　【我不知道，之前是因为它我才攻击你的，很抱歉，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从你身上我能感受到你并不是坏人，对我们没有杀意。】

　　【你身上有神灵的气息，所以我希望你能终结我的性命。】

　　小伽尔摇头：‘我不能。’

　　【还记得之前你遇到的巨蟒吗，它身上也有它。】

　　‘嗯，谢谢你那时救我。’

　　之前小伽尔寻找食物来到这附近，被一头巨蟒缠住了，他抵在对方血盆大口处，巨蟒腥臭的气息打在脸上，令他作呕。他被死死桎梏，要不是白豹出现，差点就没命了。

　　而且在那时，小伽尔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巨蟒的瞳孔似乎带着笑意，仿佛在对他问好——【找到了。】

　　如今，白豹对他说它的事，小伽尔不知道是不是和巨蟒那时一样。

　　【这片森林和以前不一样了，它越来越多，它的力量开始馋食这里的生命，我想你应该不止一次遇到吧。】

　　小伽尔点头，他的确遇到很多不明缘由主动攻击自己的魔兽，相互攻击的同族，它们不食败者，反倒不断寻找下一个目标，仿佛以杀戮为乐。

　　小伽尔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白豹摇头，它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我等你的消息。】

　　它似乎累极了，所以才下驱客令，小伽尔也没那么不识趣，转身离开。

　　他不记得在森林待了多久，也不记得杀了多少对自己有威胁的魔兽。想起白豹的话，脑中闪过一个人。

　　我有多久……没看见妈妈了？
　　妈妈会想念我吗？

　　小小的背影落寞坐在河边，倒映着孤寂。

　　第二天他打算去回复白豹，但是在他看见洞里的场面后身子一顿。血迹遍布，染着殷红的白毛落了一地，小白豹们都死了，断肢残骸。

　　难道被袭击了？

　　身后传来声响，他侧目看去，腥红的兽瞳死死盯着自己，獠牙摩擦的咯咯直响，仿佛想撕碎他一样。

　　小伽尔还算冷静，但在他看清对方嘴里的影子后，心底空了。

　　诶？

　　白豹甩开嘴里的尸体，直径冲来，将他压在地上，小伽尔用武器挡住后瞥到它嘴边的白毛，咬了咬唇。

　　‘你不是很爱你的孩子吗？’

　　白豹没有出言，或许从一开始，它就不会说话。小伽尔看见它眼角的泪水，濡湿了皮毛，顺着鼻子落在嘴里，和鲜血融合。

　　它在哭，它很悲伤。

　　心底出现的情愫与脑中的念头相合，小伽尔眼睛颤了颤，像是在作斗争，然后下一秒他闭上眼睛，白豹被元力改造的地表刺／穿了喉咙。

　　小伽尔爬起来，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尸体，然后转身离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雷西一行人来接他了，他沉默跟在他们身后，前往下一个所谓的目标。
　　途中遇到几头发疯的魔兽，本想上前的雷西几人，却被小伽尔抢先动作，看着他处理那些魔兽，众人有些吃惊。

　　似乎因路途遥远，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众人落脚驻扎。看着手里的碗，小伽尔没有说话。雷西见状，他知道小伽尔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食物了，原始森林能有什么？

　　燃烧的篝火下，雷西对他说话，这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交流。

　　‘明天就到村里了，你可以待一天。’

　　小伽尔闻声愣了愣，看着雷西：‘真的？’

　　雷西点头。

　　小伽尔对地理位置没有概念，他一直都在村里，一年之前偶尔的训练并不能对他的认知填上多少空白。训练的瀑布和森林里的时间都和外面不一样，所以对他来说的很长一段时间在其他人眼里不过几个月而已。

　　他只知道自己有很久没回家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才到村落。

　　小伽尔听见久违的欢声笑语，刚想抬脚的时候止住动作，转身朝家的方向去。

　　他只有一天时间，所以不能浪费。

　　小伽尔在看见许久未见的莉卡后，眼眶一热，远远看去，妈妈的身影比之前瘦了不少，感知探测的效用越来越好，所以他知道。

　　他看见自己呼唤莉卡后对方身子僵了下，然后缓慢转过身来，不顾手里的水壶，直接冲过来死死抱住他。

　　‘伽伽……伽伽……妈妈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自从瀑布不争气哭过以后，他就没再流过泪，但只要回到这里，这个有妈妈在的地方，这个所谓的家时，他会将隐忍的所有全部渲泄出来。

　　因为这个是他的家。

　　‘伽伽……妈妈好担心……那些地方太危险了……妈妈放不下，每晚上都会做噩梦，妈妈不想失去你。’

　　他散去所有保护自己的尖刺，仿佛回到之前的模样，温声细语，笑颜如玉：‘别担心，我会变强。’

　　莉卡听着他回答，她知道，儿子成熟很多，尽管成长让她很高兴，但这种急速的方式还是让她心疼不已。

　　莉卡双手抚着儿子的脸，担忧道：‘伽伽你害怕吗？’

　　小伽尔笑了，笑的很温暖。

　　‘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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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魔兽是快五岁的时候，那时候的魔兽不强，只是对小孩子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