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55、第三节 放狗咬人

　　武社琛镇定自若：“太子殿下吩咐了，初秋时节，花园里景色迷人，二位请慢慢观赏。”也不顾袁雪吟叫骂，他满意地走开了。往日里人来人往的花园，今日竟一个人影也没有。

　　袁雪吟骂得累了，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赵岚：“岚儿姐姐，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少说话，也是养精蓄锐。”

　　二人挣扎了许久，总算挣脱了捆绑的麻绳。这还有赖于武社琛并非铁面无情，没有捆得特别结实。可袁雪吟才不会对他心怀感激呢，揉着新勒痕，她咬着牙捏着拳头：“明日再战！”

　　又一日，赵岚与袁雪吟拦下了给老太君看病的大夫，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总算通过那大夫得到一剂药方。袁雪吟激动得喜形于色：“恐怕他今日是出不来茅房了！”

　　二人又偷偷摸摸潜入厨房，在武社琛的伙食里添了强力泻药，只等着看他倒霉。

　　结果武社琛前脚冲进茅房，她们后脚开溜。袁雪吟拉着赵岚一路跑到了围墙边的狗洞旁：“喏，这个狗洞除了我，府里没人知道。虽然爬过去狼狈了点，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赵岚点点头：“快！我先爬！”袁雪吟一把拉住她：“我先来！”赵岚不与她争，看着她轻车熟路地挤过窄小的狗洞，又传来一声疑问：“啊？”

　　“怎么了？”赵岚问着却不听袁雪吟回应，她耐不住性子，顺着狗洞才爬出一半身子却见到外头除了袁雪吟还多了一个身影。她仰头一看，武社琛正凝视着自己呢！袁雪吟已被他绑着，正一脸愧疚，却不说话。武社琛这才解了她的哑穴，她当即为自己辩解道：“公主姐姐对不起，我想给你通风报信的！”

　　赵岚镇定地钻出狗洞，站起身子：“本来就已经输了，多爬个狗洞也没什么。”

　　“可是……我明明下了那么重的药，他怎么会没事呢？”

　　“还能为什么，那大夫呗！”她却没有乖乖束手就擒，而是紧紧盯着武社琛，拒绝被绑。

　　武社琛不动手，倒是提醒道：“太子殿下说了，事不过三。”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赵岚却毫不客气。

　　“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袁雪吟附和着，举高双手让武社琛给她松绑。

　　武社琛一面替她解开，一面继续说道：“从今日起，袁府大门敞开，公主与袁小姐若是想逃走，请自便。”

　　“什么？”袁雪吟揉着手腕几乎忘了喊痛，只是一头雾水地看向赵岚，无奈赵岚也不知赵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给您二位半个时辰逃跑，然后，”武社琛饶有兴致地将绳索收拾起来，带着必胜的笑意朝赵岚念道，“放狗去追！”

　　“放狗？”袁雪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狗？”

　　“猎户训练出来专门追踪猎物的恶狗，逮谁咬谁，凶得不得了！”

　　袁雪吟的声音都发颤了：“什么……什么恶狗！还咬人？你敢！”

　　“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属下自然什么都敢了。”

　　“你、你！”袁雪吟怯怯地退到赵岚身边，轻轻地拉着她，“公主姐姐，这怎么办呀？”

　　赵岚却朝武社琛一瞪：“走着瞧！本宫请你吃狗肉！”说着，她拉着袁雪吟一个转身，迎面一堵围墙，要钻狗洞回去肯定是不合适的。她愤然再次转身，在武社琛的监督下从大门回到了袁府。

　　“公主姐姐，咱们……真的还要再逃吗？”

　　“你怕了？”

　　“不怕！”袁雪吟回应得顺口，心中却是没有底，“一点点。”

　　赵岚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你别被他吓住了！放心吧，以咱们的身份，他是绝不敢放狗真咬的！就是吓唬吓唬我们！”

　　“真不会吗？”袁雪吟觉得身上累计的勒痕还是很痛的。

　　“太子哥哥在虚张声势！”赵岚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他真的放狗，我们只要从水里淌上一遍，再换身衣裳，纵使那狗鼻子再灵也没有办法追踪了。”

　　“才半个时辰呢！”

　　赵岚也不由面露难色：“恐怕到时候他才不会守时，我们刚逃出去，他就要将猎狗牵出来了。”

　　“啊？”袁雪吟愈发惊慌，“那怎么办？”

　　“容我仔细想想。”赵岚拍拍她的肩膀，“你暂且回去，尽量表现得规矩些，也好迷惑敌人，给我们出逃制造时机。”

　　袁雪吟虽然仍有些担心，但还是选择听从赵岚的建议。不过赵岚怎会长长久久地安分守己呢，才不过三日功夫，她便决定开始行动了。这一次的出逃可谓是名正言顺、声势浩大，一行共十人，穿一样的新衣服，打扮也相同。人人戴面具，出了袁府便四散而去。

　　武社琛虽然料到她们迟早会逃，但不料会闹出这样的声势，反而有些犯难：“太子殿下，真的要放狗去追吗？”

　　“她就是料想我不会玩真的，所以才这般放肆。”他思忖片刻，又问道，“你手头又几条猎狗？”

　　“五只。”他也不料会有十人一起出逃。

　　“确定她们真的混在里面吗？”

　　“是。胤如来确认过，公主的确不在房里。袁小姐也是。”

　　赵旸点点头，朝墙上挂着的良州地图望去：“她心心念念来良州，不过是要来见他。所以她必定会朝龙隐山庄方向去。”

　　武社琛忙追问道：“需要我们的人拦截吗？”

　　“不必。如今龙隐山庄里人去楼空，她不过是白跑一趟。你们就在外围守株待兔便好。”

　　武社琛又不禁试问道：“那袁小姐？”

　　赵旸笑道：“她必会与岚儿汇合的。”

　　武社琛得令，匆忙去布置了。既然说过要放狗追踪，这阵势还是少不了，他带队亲自朝龙隐山庄追去。

　　赵旸原本在袁府运筹帷幄，可是袁夫人却哭着跟袁庆之闹，她说袁雪吟收拾了细软，是当真要逃走了。袁庆之被她闹得没法，只好出府亲自去寻。如此一来，赵旸也只好与他同去，一面安慰他，身边的侍卫暗探也迅速集结。

　　“舅父莫要着急，她们逃不远的。”

　　袁庆之叫有苦说不出，他知道以袁雪吟的性子即使胡闹也不过是小把戏，可如今来了个大魔头，反倒将她带坏了。可他心里再埋怨，嘴上是一句不敢透露的。

　　他们毫不犹豫地朝龙隐山庄追去，在一棵大树下与武社琛等人汇合了。

　　“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袁小姐在树上！”

　　顺着武社琛手指着的方向，他们瞧见了躲在树梢的袁雪吟。她正盯紧了树下狂吠的猎狗，颤声骂道：“你来呀！有本事你上来呀，看我不一脚踹飞你！”

　　袁庆之顾不得赵旸，快步挤入人群朝树上喊话：“玉儿，还不快下来！”

　　袁雪吟见了他，难免有些忌讳，可她更怕树下的猎狗，这便牢牢地抱着树杈：“我不下来！我要是下来了，太子殿下会放狗咬我的！”

　　武社琛听闻，忙命人将猎狗牵走：“袁小姐，属下向您保证，这里安全了，您可以放心地下来！”

　　“我不！”袁雪吟却不依，“你这人没什么信用可言，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可以相信我。”赵旸也走到树下，“如今舅父也在这里，我们都会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慢些从树上下来，若是有难处，便让人上树去接你可好？”

　　“不要！”袁雪吟扯着嗓子继续叫着。

　　“你这丫头！”袁庆之实在是不会爬树，不然就要翻身上去将她揪下来了。

　　谁知袁雪吟趁机装模作样大哭起来：“太子殿下您看见了吧！若是我就这么下来了，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不下来，我不下来！”在她的哭闹中，身形不稳，有几次都险些跌落。

　　树下的人纷纷做好了准备要将她接住，而赵旸也不与她废话，朝武社琛使个颜色，武社琛便飞身上树，一把将袁雪吟提了下来。才站定脚跟，袁雪吟便顺势躲在了武社琛身后，以他为挡箭牌挡住了袁庆之的招呼。赵旸也拉住袁庆之：“舅父，玉儿无恙便是好，您就不要再责备她了。”

　　袁庆之闷声不应。

　　武社琛却朝赵旸提醒道：“公主殿下还不知所踪。”

　　“什么？公主她还？”袁庆之也不免担心起来。

　　“放心，我知道她在哪里。”赵旸领着武社琛等人继续朝龙隐山庄追去。袁庆之便一把拉过袁雪吟朝她厉声问道：“你可知道公主去了哪里？”

　　袁雪吟不敢造次，却也着实不知：“她没有告诉我。”

　　“没告诉你？那她带着你逃出来，有没有说在哪里汇合？”

　　“她说我一定会被捉住的。”袁雪吟继续摇头，又回头朝这棵大树望去，“公主姐姐让我挑棵大树藏身，为她拖延时间。”

　　“你呀！”袁庆之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怎么这般糊涂！若是公主在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仅是你，整个袁府都要受牵连！”

　　“有这么严重吗？”袁雪吟听着，也有点发怵。

　　袁庆之恨不得将她重新丢回树上，又不敢随着赵旸一行人继续去追踪赵岚，左思右想之下，只好领着袁雪吟先回袁府了。

　　而待赵旸一行到达龙隐山庄外与暗探汇合时，却得到他们从未见到赵岚的消息。

　　武社琛犯难了：“若公主没有到这里来，她会去哪里呢？”

　　赵旸也不料竟对这宝贝妹妹做出了错误的揣测，当即吩咐道：“速速让城内所有密探展开搜寻，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公主！”

　　“是！”武社琛见他神色凝重，也不由提起了警惕。不出一个时辰便陆续收到消息：其余九个出逃的人都被捉住，赵岚却不在其中。

　　赵旸当即叫道：“好个调虎离山！”

　　“属下这便派人往回一路找。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如今良州城尽在掌控之中。”

　　“等等！”赵旸却有了新主意，“若是寻到了她，也不必着急带回袁府。”

　　武社琛显然不明白这等用意：“殿下？”

　　“她必是要去与杨文俊汇合。你们且先跟着她，待杨文俊现身后再一起捉回来！”

　　“杨文俊如今跟了醉道人，恐怕不好对付。”

　　“那你们先想办法支开醉道人再动手。若他肯配合自然最好，若他不肯配合，为了岚儿的将来，也只有趁早除掉他了！”

　　“太子殿下，他的身份还不明确……”

　　赵旸却不回答。曾经，他抱着侥幸，希望赵岚在杨文俊身边能获得自由与快乐。可随着太后薨逝，他也一下警醒，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对赵岚的宠溺又怎能没个限度呢？他们不能在一起，杨文俊很可能是秦王赵豫的遗腹子！

　　纵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他还是沧山派的弟子，就会给赵岚招来无限麻烦和威胁。她终究不能自由，她是宁国公主，公主何来自由？

　　“这么多年来，她享受着世人难以想象的优待，有父皇母后的偏袒，有兄长姊妹的宠爱。得到那么多，难免需要付出代价。”他说这些，倒似乎是要说服自己，“身在皇室，本就身不由己。与常人相比，我们已属幸运。”

　　他回了袁府，将胤如召来问话。胤如不敢隐瞒，将赵岚的所作所为一一招供，可她原也是被赵岚哄骗，只当她是溜出去玩耍，不料竟是一去不回头。

　　“她没有说过要去哪里吗？”毕竟胤如是她最贴心的丫鬟，赵旸不信她真能守口如瓶。

　　胤如也面露难色：“公主只想着念着要与杨侍卫见面，具体去哪里，奴婢也不知。”

　　“她对你多有隐瞒，你竟还要帮她出逃？”

　　胤如先朝他叩了头，继而答道：“公主她自从太后娘娘薨逝后便一直沉郁寡欢，奴婢见她一日日陷于哀思，实在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