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流年会开花》赵撄宁

48、下雪时

　　又是一个没能撑着透明雨伞和心上人肩并肩漫步在神奈川温柔的雪里的冬天，穿了一身大振袖的杉本月白执了一把镶金边的骨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面前正冒着热气的山鸡丝燕窝粥，半晌都送不进嘴里一勺。

　　“今天的粥可是不合月白小姐的口味？月白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重新做了送到月白小姐房里。”

　　老管家温和慈祥的声音蓦然响起，杉本月白飘远的思绪霎时间回到原位，侧首看向老管家，眉眼柔和，笑意清浅，细声细气地说：“不用这样麻烦，我只是不小心走了神，粥很好。”

　　杉本绘里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貌似随意地看向了杉本月白，道：“你明天回一趟神奈川，我有点东西需要你取一下，在家里的保险箱里。”

　　“年纪也不小了，成天丢三落四的像什么样子？！”病情好转了不少的老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首座上，面前的茶盏连绵不断地往外氤氲着雾气，透着淡淡的茶香，若是忽略掉她语气里的冷硬和斥责之意，将她看成一位和蔼安详的老人倒也不算离谱。

　　“母亲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平时在家一向都有正明提醒我收拾行装，这次因您旧疾发作，事出紧急，我只好独自回来，马虎了些，请您谅解。”杉本绘里低眉顺眼地回了话。

　　杉本月白跟着母亲一起低下了头，抿着嘴令自己的脸上不至于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杉本绘里一字一句都是在检讨自己，偏偏话外之意却怎么听都像是一个软钉子。

　　老夫人斥杉本绘里没收拾，杉本绘里便告诉老夫人，她素来都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操心这些事的是老夫人最为疼爱的小儿子，老夫人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却并没有在老夫人病倒后立时返回本家，而是将这件事拜托给了杉本绘里这个老夫人全然不喜的儿媳妇。

　　这样的你来我往在杉本绘里回到本家之后就时常发生，大抵都是老夫人主动抛出话茬，杉本绘里又不肯忍气吞声，婆媳二人就这样打打嘴仗。两位嫂嫂一开始还会好言好语地劝一劝，次数一多了也就懒得劝了，反正这样的剧情已经比杉本月白三岁前的戏码要温和多了，她们连更糟糕的状况都感受过，此情此景倒也不算什么了。

　　老夫人和杉本绘里这梁子打从当年杉本正明不顾老夫人反对，硬犟着非卿不娶的时候就结大发了，换个家世浅薄点，性子软和点，脑子愚钝点的，老夫人想为难儿媳妇倒也容易，奈何老夫人遇上的是杉本绘里，背景硬，脾气比背景更硬的杉本绘里。至此，一山难容二虎。

　　“记得明天给月白小姐备车，保镖也要配好。”大夫人平静地安排相关事宜，仿佛对饭桌上僵硬的气氛一无所知。

　　“谢谢大伯母。”杉本月白安然道谢。

　　“再准备一些礼物送给三弟家的邻居们吧，三弟一家另居一处，总要和邻居们好好相处才对。”二夫人笑盈盈地接了话。

　　杉本月白眉心一跳，依旧开口道谢。

　　二夫人这话要是换成了大夫人来说，杉本绘里八成会觉得这是在刻意挑拨离间，天知道老夫人因为这个“另居一处”有多气恼，偏偏她二嫂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凭大家这么多年的相处，杉本绘里自然是知道的，她二嫂就是单纯的嘴笨和脑子不够灵巧，心地是好的，可说话就是容易跑偏。

　　“哼。”老夫人冷眼看向杉本绘里——让她的宝贝小儿子另居一处的罪魁祸首。

　　杉本绘里淡然地回以老夫人一笑，二夫人恍然间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眼含歉意地看着杉本绘里，想道歉又碍于场合不能直接说出口，神色中不由透出了几分焦急。

　　源弥雅看看母亲，又看看婶婶，再看看祖母，面露茫然之色，不由身子一歪，倒向了杉本月白，小声问：“怎么了？”

　　杉本月白一滞，低声答：“没怎么——一会儿跟你说。”

　　“弥雅，坐有坐相！”老夫人将目光移向了源弥雅。

　　源弥雅嘴一撇，端正坐好。

　　一顿晚饭就这么并不愉快的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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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本月白曾经读过一位中国诗人的诗，里面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万幸，在她以为这个冬天依旧不能和幸村精市一起漫步在神奈川温柔的雪里的时候，她所想要的，不期而至。

　　这场雪下得很突然，杉本月白当时站在病房的窗边，冲着正不断向她诉说这些日子里有多少护士小姐对他格外照顾，又有多少小女孩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幸村精市扬起了眉梢，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要是当真了可就是你的不对啦。”

　　“那你呢？”幸村精市眉眼含笑地走向杉本月白，语气温柔而暧昧，“你懂事了吗？你要不要嫁给我啊？”

　　杉本月白一愣，紧接着就觉得脸烫得厉害，不由扭过头去不看幸村精市，却一扭头就见天上零零落落的小朵雪花一片片地旋转飘舞，像是一只悠扬的乐曲，不紧不慢，风骨自成一派。

　　“下雪了，精市。”杉本月白欢喜地回头看向幸村精市。

　　“嗯，下雪了，去走走？”幸村精市伸手抱住杉本月白，埋首进杉本月白的颈窝中，吐息温热。

　　杉本月白认真地点了下头，旋即又想起幸村精市正在病中，刚要开口问他的病情允不允许，却见少年昳丽的面容上平和却坚定的笑意，终是开口道：“穿上外套啊，还要戴围巾，我们悄悄地溜下去。”

　　骄傲如幸村精市哪里会愿意将自己的弱势狼狈暴露在人前？

　　雪下得很温柔，落到地上几乎看不分明，幸村精市一手撑伞，一手揽杉本月白入怀，弯着眉眼笑了起来，道：“开心了？”

　　杉本月白抬眼看着幸村精市，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映着幸村精市的面容，少年眉眼如画，飘然恍如谪仙人，他的眼里同样映着她的脸孔，在他的眼里，她笑靥如花。

　　心念稍动，杉本月白凑近了些，略踮了踮脚，仰头亲了下幸村精市淡色的唇，声音满含笑意：“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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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白的愿望达成~~~
你来人间一趟是海子的诗，诗名是《夏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