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心安》余洲梦

7、第 7 章

　　或许是真的混熟了，在那之后，谢轩便隔三差五的邀请季思承到自习室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自习。
　　而且，如谢轩所说，在那之后天气又热了几天，惹得季思承穿个长袖差点闷出一身痱子。
　　不听谢轩言，吃亏在眼前，季思承双手合十，他真是受教了受教了。
　　季思承大一没课的时候总喜欢宅在宿舍，所以学习什么的虽然很吵但依旧雷打不动地在宿舍进行，也亏得如此，季思承练就了一副强大的抗干扰能力，他自认图书馆那种地方对于他这个昼伏夜出的人根本没有位置等着他，自习室也一样，与其把时间花费在找位置上，还不如就在寝室看看书。
　　想当年大一入学前他也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哪晓得，上了一个学期的课，敲了一个学期的代码，生物钟就这么倒过来了，即使现在他开始早起，但习惯已经养成，他也懒得再去图书馆自习室看书。
　　这大二开学快半个学期了，除去于佳雪她们一个宿舍准时睡美容觉的，几乎所有人的学习时间全都在晚上，早上蔫蔫地听完课，逮着有空的时候就睡觉，一到晚上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玩的玩学的学，他本以为谢轩也是这样，没想到的是谢轩依旧早起，有时候还会帮他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占个位，一排四个桌子，他占两个，谢轩占两个，宽敞又安静，在谢轩的带动下，他开始喜欢上在这种场合学习的方式了，看书的时候耳边没了各种游戏声，感觉世界顿时美好了不少。
　　后来有一天他惊奇地发现，在他整个生活的大多数时间中“谢轩”这个名字占得比重越来越大，上课的时候，谢轩的舍友们给他在教室占位，没课的时候，谢轩给他在图书馆占位，最恐怖的是，他竟然习惯了这种身边总有谢轩的身影的日子。
　　他把这件事给于佳雪说了，想让她给自己分析分析。
　　于佳雪：“这真是个令人深思的事情……”
　　季思承：“……”
　　于佳雪：“咋了？”她可是正儿八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季思承：“冰雹，我或许想打死你……”。这说了等于没说，问她有何用？
　　于佳雪二话不说丢他一个敲打的表情包，不再理他。
　　季思承这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顺其自然，多请他吃几顿饭还还人情就好。
　　跟季思承一块改变的还有舍友陈韫，不知道为什么，陈韫也开始去自习室学习，问他，他只说跟人约好，每次跟季思承走到教学楼门口就分开，晚上回来的比季思承都晚，神神秘秘，让他想不通。
　　今天晚上，季思承和陈韫在宿舍楼底下遇到了，只见陈韫抱着个电脑，身上斜跨着个电脑包，电脑包还来不及拉上拉链，充电线的头从包里探出来，鼠标还半挂在他一只胳膊上，样子还有点滑稽。
　　这段时间陈韫格外注意自身形象，季思承能见到这么个样子的陈韫还真不容易。
　　季思承指了指陈韫这一身行头，问道：“你这是，专门在这堵我？”
　　陈韫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这怎么能叫专门堵你，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找你。”
　　季思承：“我们一个宿舍，你要是真的光明正大，为什么不直接回寝室说？”
　　陈韫瞪他一眼，不客气道：“要你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谢轩很熟？”
　　谢轩？怎么又是他？
　　陈韫找谢轩干什么？
　　季思承犹豫了一下：“还行吧。怎么了？”
　　陈韫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要不是他手上还有个电脑，他估计想当场抓住季思承的手，以表他激动之情。
　　陈韫：“那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期中的大作业让他加入我们组？”
　　季思承有点懵：“啊？”
　　陈韫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次的期中作业有点难，而且，我还有一个组员……”
　　季思承愣头愣脑地接过陈韫的话：“所以，你想给自己找个挑战性的活，带飞谢轩这个小白？”
　　平心而论，季思承觉得陈韫成绩不错，总排名也就在他后面几名，大一的大作业都是他和陈韫组队，最后得到的分数都还挺高。
　　也难怪季思承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但他看看陈韫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再结合他之前的行为和话，他感觉出来了点不对劲。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吞了口唾沫，指了指陈韫，小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抱谢轩的大腿？”
　　陈韫白他一眼：“废话。”他可没这闲心给自己找什么挑战。
　　季思承此刻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点冲击，他和谢轩每天都在自习没错，他以为谢轩会跟他一样，这段时间都在恶补大一落下的知识，顶多在应付课上那堆积如山的作业，没工夫当大神，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句：“谢轩真有那么神？”
　　陈韫听罢这话，默默地看了眼季思承，让季思承有一种他被人放在秤上称的感觉。
　　过了半晌，陈韫叹了口气，突然有了耐心，他掰着指头开始跟季思承细数起开学至今谢轩的光辉事迹：“他刚到我们班，我也以为他就是个小白，哪晓得，第一次作业，你知道的，就是我们一个宿舍通宵那次，到最后我们也只交了个半成品，全班就于佳雪、王雨辰和他谢轩全写完了，我之前还以为谢轩抄了于佳雪他们的作业，毕竟他们几个天天上课坐的还挺近，没想到，老师下次上课的时候说谢轩的代码的时间、空间复杂度是全班最小的，比于佳雪写的性能还好不少。”说到这，陈韫抬头看了看季思承，脸部肌肉抽了抽，接着道：“这还没完，第二次作业，有点复杂，需要组队，我们班上那几个倒数想投机取巧，找谢轩组队，然后，他们组的代码成绩全班最高，那么难的作业，我、威哥和孙段，三个人，熬死了才敲出来的，傻子都知道谢轩那一组，所有代码全他一个人敲的，这个转专业的，太BUG了。这半个学期不到，林老师看他跟看个宝一样。”
　　季思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那次的作业他听谢轩说过一回，谢轩那时还有点苦恼地跟他说，作业挺难又是熬夜又是通宵，还说以后要找个好点的队友，所以他还以为谢轩还属于适应期，没想到他是因为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
　　原来他的脑子那么好用啊……
　　陈韫看季思承这傻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够一开始就那么厉害呢？感觉他什么都没干，就神成那样……”
　　季思承白他一眼：“谢轩也很用功的好吗？”谢轩自暑假就一直在补计算机相关的知识，这点季思承还是知道的，再加上他每天没事就去图书馆自习室的勤奋劲，脑子是一方面，人家可是真的在努力学习的。
　　再反观自己，呃，暑假玩过去了，上学期间要不是被谢轩督促着，他估计也没那么用功，真是惭愧……
　　然而陈韫哪知道在这段时间季思承想了那么多，他废话了那么久，还不是为了他最初的目的，他搓搓双手，说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所以，你是不是该帮我联系联系他了？”
　　季思承：“你自己怎么不去联系他？”
　　陈韫谄媚地笑道：“不是你去说更有把握吗？你跟谢轩关系那么好，你一说，他肯定就答应了，就算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还不得卖你个面子。”
　　季思承听罢皱眉，颇不赞同地看着陈韫，谢轩有他自己的想法，跟谁一组不跟谁一组他自己心里都有数，季思承可不愿意因为他的关系，让谢轩违背他原先的想法，这有一种拿着他俩的交情去做交易的感觉。
　　友情本来就不是能够上秤的东西。
　　他打算就这么含糊过去：“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很熟……”
　　陈韫有些沉不住气，季思承的这种鬼话他怎么会信？他想也不想直接打断了季思承，对他的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友好：“你少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不是整天去图书馆自习吗？哪里不熟了？！”
　　季思承面色有些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他淡淡道：“所以，我们也就只是在学习上搭个伙而已，没什么私交。”
　　季思承这话让陈韫无从反驳，见他那么推脱，陈韫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遂说道：“你现在就算不答应我，等你回宿舍，孙段他也会逼着你联系谢轩，孙段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早联系晚联系都一样，你现在帮了我，到时候谢轩组队人数一够，就算孙段他怎么说都晚了，”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季思承的脸色，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而且表情还有些松动，他平复下心情，耐住性子，语气和缓下来，继续劝道：“怎么说我的代码能力都比孙段强，而且依孙段那个德行，就算自己会，他估计也会为了自己的那个小培训班把所有的活都扔给谢轩，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干实事的，我这次只是因为想带一个人才来找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跟谢轩组队，这次作业难是难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写出来，再说，谢轩刚到我们班没多长时间，我们班那些人几斤几两他知道的又不是很清楚，与其再跟之前一样组到几个坑队友，还不如跟我，你说说，对不？”
　　季思承沉吟了一下，陈韫这番话说的也不是没什么道理，陈韫这个人除了滑头了点，在学习方面也是没话说的，前段时间，他见谢轩为了那个大作业累成那个样，他见着都有点于心不忍，不如……
　　季思承叹了口气，对陈韫说道：“那我试试，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陈韫：“没事没事，我相信你。”
　　季思承慢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给谢轩发了条消息，估计谢轩还在回宿舍的路上，一时半会也没回季思承消息。
　　等季思承回到宿舍，正如陈韫说的那个样子，孙段见到开门的人是季思承后，第一句话便是：“季思承，你快帮我联系联系谢轩，让他把我拉到他组去，赶紧的，听到没？”
　　季思承本来就因为帮了陈韫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谢轩，这下孙段也想搭这趟顺风车，他干脆当没听见，瞥了孙段一眼，沉默地坐到自己的凳子上，拿出电脑继续写他的作业。
　　期间，他趁陈韫和孙段不注意，又给谢轩发了条消息过去：“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你自己的选择，要是你不想跟我舍友组队，你就跟我说，我来帮你摆平他们。”
　　打字间，孙段见季思承没理他，在一旁气得哇哇乱叫，陈韫则在那乐呵呵地打圆场，季思承懒得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一边做自己之前没做完的PPT，一边关注手机，看谢轩有没有回他消息。
　　等到季思承PPT做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他拿起来一看，只见谢轩言简意赅的回了他一句话：“这件事我来处理就行，你不要想太多。”
　　过了一会，又有一条消息发过来：“你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你的那些舍友还不值得让你不开心。”
　　季思承放下手机，低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半分，他摇摇头，盯了已经息屏的手机良久。
　　果然，他肚子真的有个名为“谢轩”的蛔虫。

　　“shit！谢轩和于佳雪一组，还给不给人活路！厉害的人就要分散在各个队里面才够意思啊！”在季思承收到谢轩发来消息不一会，寝室里便回荡着孙段的这声暴喝。
　　陈韫也窝了一肚子火，他语气不善：“你也收到谢轩的消息了？”
　　孙段：“废话！”
　　季思承好奇地转过身，问道：“谢轩跟你们说什么了？”
　　陈韫冷笑一声，说道：“他老人家说，他在课上就跟于佳雪和王雨辰说好了，他们三个一组，还有，他说他跟你不熟，以后这种事要么亲自跟他说，要么就别说，喜欢假借他人之口来说事情的，他一般都会拒绝，要不是这次看大家都是同学，他也没多想，这才发了条消息过来跟我们说他的个人习惯，要是换个外班的，他直接就无视掉了，像这次，他就把你拉黑了。”
　　季思承：“啊？”
　　他低头忙给谢轩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拉黑我了？”
　　谢轩秒回：“我不这么说，你之后还会遇到很多次这种事情，我这么一说，我们两个以后都可以清静些，挺好。”
　　季思承眨眨眼，抿抿唇，心领神会，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他真拉黑我了，连消息都发不出去。”
　　孙段：“真特么狠。”
　　陈韫：“谁说不是呢，说拉黑就拉黑，唉，这还怪我，让你在谢轩那碰了钉子，季思承，对不起啊。”
　　季思承笑道：“没事，反正都不熟。”
　　孙段瞥了眼季思承和陈韫，他并不关心季思承的情况，反正只是被拉黑而已，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惨的，又要自己写作业，还有培训班要忙，想着就烦，他满脸挫败地仰天长叹，幽怨地瞅着郭铭威那空荡荡的位置，说道：“所以，现在威哥是最爽的吧，两班合上的课，他终于可以和他家马冰瑜组一队，他、马冰瑜、王祁祁，两个都跟于佳雪一个宿舍，就算他们不会还有个于佳雪肯定会帮忙，真的是爽死！”
　　陈韫在一旁连连附和。
　　季思承不再搭理那两个絮絮叨叨的抱怨，继续自己的PPT，期间PPT没灵感了便跟谢轩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之前的那点小烦闷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