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如果穗禾可以幸福》大逐

4、第三章

　　我在鸟族中守着爹爹的陵墓，各路神仙来来往往前来吊唁。

　　“火神到—”旭凤来了。
　　“穗禾节哀。”旭凤上了一炷香，“鸟族还要靠你主持大局。”
　　我点了点头，芷姬扶着我站了起来，跪了许久一时间脸色有些苍白。
　　“多谢表哥。”我挤出微笑。
　　“鸟族可有异动？”旭凤突然问道。
　　“爹爹丧仪未过，族中长老暂时不会发难。”我回道。
　　“小心些。”

　　我点点头，便目送旭凤回了天界。“夜神到—”润玉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多谢润玉哥哥。”我扶着芷姬的手再次挤出微笑。
　　“穗禾，难过就不用勉强自己笑了。”润玉伸手理了理我耳边被风吹起的乱发，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润玉上前拥我入怀，一只手缓缓为我顺气。“都会好起来的。”润玉的叹息声在我头顶响起。

　　许是润玉的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我太久没合眼，哭着哭着，我便在润玉的怀抱中睡了过去。朦胧间，只感受到润玉将我放到床上，我终于睡死过去了。

　　爹爹丧仪一过，我来天界向天后请辞，要重回鸟族继承族长之位。紫云天宫内，天后泪光闪了闪，拉着我的手：“哥哥如此便去了，穗禾莫伤心。以后姑母会好好照顾你。”我谢过天后，转身去了栖梧宫，旭凤于我算是师父，正巧润玉也在栖梧宫。我向润玉和旭凤告了别，旭凤顿了顿：“也好，这几百年所学也该出师了。”“谢表哥。”我盈盈一拜，正欲退出去，又听润玉说道：“鸟族不比从前，穗禾小心为妙。”

　　我看着明晃晃的大好日头，心中浮现了些许不安，为自己打完气变动身飞向鸟族。

　　鸟族中气氛有些沉闷，六大长老齐齐聚首。我快步走入殿中，于首位坐下：“不知六大长老此次前来，有何要随即？”“公主，这鸟族不可一日无首。”
　　“哦？”芷姬给我递上了茶水，我拿在手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另一位长老起身：“公主久居天界有所不知，这鸟族中事物繁杂。需早推族长才好。”我缓缓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射向那位带头说话的长老，说道：“那朱雀长老的意思是？”我自掌心唤出爹爹留下来的信物，把玩着。只见六位长老眼神紧紧盯着我手中的信物。

　　沉默间，那位说话的长老咳了一咳，其余长老纷纷说话：“老夫以为，公主年岁尚轻，朱雀长老代做这族长，待公主稍大之时再掌权是明智之举。”
　　“老身附议……”
　　“老身也附议...”我心中有些寒凉。

　　飞鹰不满，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飞鹰是个习武之人，却也知道忠心护主的道理，眼下前族长尸骨未寒，六大长老齐齐发难于公主，不免让人心寒，无端遭人非议。况且鸟族向来礼治严明，族长自是由穗禾公主担任。”

　　在场的长老脸色变了变。朱雀长老斟酌半晌：“穗禾公主尚且年幼，老身只是担心鸟族的安危罢了。”我半椅宝座，缓缓开口：“若本公主执意要做这族长之位呢？”
　　朱雀长老眸色一暗：“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便携带着浓浓杀意袭来。“公主小心！”飞鹰飞身欲拦击，却被其他长老缠住无法脱身。我直面迎上，一道业火自掌心喷薄而出，烧掉了朱雀的半边须发。

　　“竟...竟是红莲业火！”五大长老面面相觑，只留朱雀一人在地上打滚。

　　“不知。穗禾可否担任这鸟族族长之位。”我收起手，灭了朱雀长老身上的火，起身睥睨坐在椅子上的各位长老，“业火共有八十一级。穗禾不才，堪堪练到琉璃净火。”长老们纷纷下跪：“老身等自愿追随穗禾公主，愿鸟族千秋万代。”

　　历代族长的信物都不同，族长的信物会根据历代族长，幻化成最适合其的法器。我将灵力注入，手中信物缓缓变化，化成一柄趁手的穗羽扇，扇尾锋利，手腕翻腾间，朱雀长老身旁的桌椅碎成了齑粉。“拜见族长！”长老们见信物已定，纷纷下跪，而后一一退出去操办族长登位事宜去了。

　　朱雀长老的脸红了白，白了青，我缓缓路过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长老两朝元老，功绩累累，何必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遗臭万年呢？”我坐回座位，转身间错过朱雀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他跪在地上求饶，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我沉默了半晌：“你退下吧，莫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鸟族中尚未安定，朱雀长老辅佐两代族长，功不可没。而我，也终是下不去手，去杀死一个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转身回到内殿，飞鹰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公主，属下有罪，战场上未能护好老族长，今日飞鹰又未能护下族长，属下不配做这侍卫。”我叹了一口气：“今日事发突然，怪不得你。长老们的功力皆不俗，以一敌五自然不是对手。而那战场，变幻莫测，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起来吧，你自小便跟在爹爹身边，如今看来，鸟族之中可信任的人不多。除了芷姬，你便是我唯一可信任之人。”“属下定当为族长尽心竭力。”直立着的飞鹰突然晃了晃倒了下去，我连忙上去探查。

　　飞鹰竟然身受重伤，我随即为他疗伤，确定无性命之忧后，便唤了下人将他送回住处。我转身看见芷姬有些心神不宁，这妮子莫不是喜欢上了飞鹰吧。只见芷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好心问道：“有何事便说吧。”“公主，飞鹰他……”我故作忧愁：“怕是……”芷姬小脸发白，我也不好继续闹她：“怕是一会儿就醒了，你去帮我传话，伤未好时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今晚也不用继续伺候了，快去吧。”“公主，你真是……”芷姬一跺脚，便跑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此后三年，我便在鸟族专心肃理鸟族事务，逐步树立威信，忙碌的日子里，没有太多时间悲伤。只有入夜时分，我时不时拿出爹爹留下的护心镜，护心镜伤痕累累，可以想象那战场是如何残酷。

　　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突然感受到护心镜边缘一道水纹痕迹，这是凌波掌？我仔细辨别，突然发现，这是龙鱼族独门秘籍——闫冰掌的痕迹。痕迹很新，不像是以前留下来的，难道，龙鱼族未灭？我看着护心镜思索良久，毫无头绪，决定先藏进密阁，打开之后却发现了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却是我那根额间丢失的雀羽，旁边还一枚同样荧光流转的鳞片。我完全不记得何时丢失的雀羽，只记得爹爹为此禁足了我一个月，没想到竟然被爹爹找回来了。我看着那枚鳞片只觉得甚是熟悉，不知是否与我梦中的那人有关，我伸手将鳞片化作玉佩贴身带在腰间。

　　一时间，脑子隐隐作痛，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我晃了晃脑袋，便梳洗睡下了。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一抹红色身影，低低唤我：“穗儿。”。
　　“你是谁？你有何事？”
　　“公主，我是芷姬呀。”看清眼前的人之后，我清醒了一下。“芷姬，我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我不记得了？”芷姬一脸诧异：“公主，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公主还要去北海龙王处祝寿，上月公主出关时收到的请柬。”想起今天还要去往北海，这是我第一次以族长身份出席正式场合，可不能失礼。我连忙起身，暂时将梦抛到了脑后。

　　“公主，你看这样打扮可好？”我睁开眼睛看向镜子，镜中人浓妆艳抹，一袭红衣，整个人镶金戴玉。“我又不是出嫁，把家什都戴在身上做什么？”我看向芷姬，“今天莫抢了他人的风头，换一件吧。”
　　“可是那宴席上定有各族公主、女仙盛装打扮，公主要是被人抢了风头可怎么办？”
　　我回忆天界宴席，若太朴素了确实有失礼仪。“那便这样吧，只是首饰去掉些，妆容化淡些，太重了。”
　　芷姬动手拆了珠宝，又用红纱带在头上重新挽了发髻，只在我头上留下了一枚镶着红宝石的金簪。我看着颇为满意，这下不给鸟族丢人了。

　　北海龙宫着实气派，那明晃晃的水晶宫让我半天睁不开眼睛。我礼貌与众仙家寒暄着，跟着游览龙宫。距离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我怕了这没完没了的寒暄，在花园找了一处僻静之地，闭目养神了起来。

　　突然听得假石后娇笑连连，一男一女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朵。这是遇上人间话本上的偷情？头一次见，着实有趣，我不免凝神静听了起来。

　　“小生自诩阅女无数，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何为成鱼落雁，闭月羞花。”男声很是油腻，却有些熟悉。我心里作出判断，想来便是那人间所说的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吧。
　　“彦佑莫不是对每个见过的女仙都如此表白？”女声心中满是被奉承的得意，却故作姿态。
　　彦佑？蛇！今日飞鹰没随我一起来，遇到蛇还是自己躲远些好。我当下起身，不想撞到了自己的膝盖，差点泪如泉涌。那对男女一时间双双禁了声，只见一袭绿衣从石头后面悠悠踱着步子走了出来，身边的女仙竟然是北海二公主。

　　“穗禾公主。”北海二公主与蛇仙双双行礼。
　　“二公主，蛇仙有礼了。”我边回礼，边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两位上仙慢慢欣赏，龚霓还要帮父王料理宴会事宜，先退下了。”北海二公主行完礼便慌忙走了。
　　“美人儿可是听到那一番话才有如此大的反应，莫不是吃醋了吧。”彦佑扇了扇手中的那柄折扇，睨着一双桃花眼朝我笑。
　　“蛇仙见笑了，穗禾被这花园美景所吸引，一时间没看清脚下的路撞上了石桌，饶了二位的雅兴，心有愧疚。”我不卑不亢，只想早点回去。
　　“美人儿这一袭红装，甚是美艳啊。不过美人儿把北海二公主吓跑了，可如何赔我？”彦佑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
　　“那穗禾不耽误蛇仙时间，早点追上二公主便可。”我朝他笑了笑，“穗禾先告退了。”

　　看着彦佑语塞，我心情大好，离开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美人，你也太冷淡了！”身后传来彦佑的呼声。

　　刚走回主殿宴会便开始了，我刚随着龙宫侍从的指引坐了下来，就看到一袭白衣从殿外款款走来，“润玉待父帝前来，祝北海龙王福寿延绵。这是父帝托润玉带来的贺礼，请龙王笑纳。”
　　龙王伸手接过，打开盒子的那一瞬，光芒万丈。“多谢天帝陛下。若夜神殿下不嫌弃，请随我们一同用膳可好。”龙王恭敬说道。
　　“也好。”润玉应道。
　　“这边请。”
　　“无妨，我自寻位置坐下便可。龙王不必在意在下。”

　　龙王作了作揖转身招待别的仙家去了。看着润玉步步朝我走来，我起身：“润玉哥哥。”
　　“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穗禾。”润玉脸上露出微笑，清冷的身姿流露出些许暖意。
　　“穗禾也没想到润玉哥哥会来，几年不见，润玉哥哥过得如何？”
　　润玉淡淡地笑了笑：“一如既往。穗禾过得如何了。”
　　“穗禾在鸟族守孝三年，便是这么过了。”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句轻轻带过。我笑笑，“倒是功力也因此长进不少。”
　　“穗禾总是这么坚强。”润玉似乎想揉揉我的头，最终只是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弹，“以前总是见穗禾一袭白衣，今日一身红装也叫人移不开眼，真是长大了。”
　　“润玉哥哥，你莫要取笑穗禾了。”我委实有些无聊，不知不觉间连着喝了几杯酒，我举杯准备再喝的时候，润玉按住了我的手。
　　“美人儿好酒量，这可是北海的龙涎酒，别名三杯醉。美人儿还是悠着点喝吧。”一阵嘻笑声从身后传来，一抹绿色的身影走至我另一旁的座位坐下，“至少留几杯与小生小酌。夜神殿下也在，参见夜神殿下。”
　　身边的润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收回了手，淡淡说道：“蛇仙有礼了。 ”我放下酒杯，酒意有些上头，有些困倦，我夹了一块眼前方鼎上的肉送入口中，想要以此提提神。又听彦佑声音响起：“美人儿，这蛇肉可还顺口。”蛇肉！我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鸟族，且润玉又在身边。我一时咽也不是吐又不是，最终我硬生生吞下了蛇肉，咬牙回道：“甚是可口。穗禾不甚酒力，先退下了。”
　　我自动忽略了彦佑的声音，起身欲唤飞鹰，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我自己来的。困意不断上涌，我心下打算，出了北海找个森林凑合一夜也好，比落下云头强。润玉唤住我：“穗禾，我同你一同回去吧。”
　　我心下感激，跟着润玉走出了龙宫。“你可还能御风。”润玉突然转身问我。我点点头，跟着润玉出了水面。出了水面，我脑子一阵眩晕御云不稳，一个趔趄从云头跌落，不等我稳住身形，便跌入了一个清凉的怀抱。“小心。”头顶润玉的声音响起，我脸颊有些发热，不知是不是酒意的缘故。“我没事。多谢润玉哥哥。”这么一惊，我酒意退了不少，起身欲从润玉的怀抱中下来。

　　“穗禾不必逞强。你可以放心闭上眼休息一下。”润玉温柔的声音响起，酒意重新占据大脑，我竟然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在鸟族了，想着昨晚，我脸上又开始发烧。

　　芷姬端着水进来，看着我满脸通红奇怪道：“公主的酒气是否还未散。昨夜夜神殿下为公主逼出了酒气，照理说应该无事了。公主是否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到昨晚的那块蛇肉，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无力道：“无事，有点热罢了。”

　　“对了，夜神殿下留下了一瓶丹药，公主若是头疼服用一粒就没事了。公主可要服用？”芷姬放下水，从桌子上举起了一个玉瓶。“不用。”我从芷姬手里接过玉瓶，开始梳洗。“公主是喜欢夜神殿下还是火神殿下？”芷姬冷不防问出一句。我抬眸看她：“芷姬何时如此八卦？”芷姬脸一红：“不，不是。芷姬是关心公主。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天后的亲侄女。要说身份自然是火神殿下尊贵，火神是天后的嫡子，而夜神不过是几百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罢了。”“芷姬！”这话可不说得，我厉声呵斥。
　　我从未如此发怒，芷姬颤抖了一下立马跪了下来：“奴婢失言。”“芷姬，祸从口出你可还记得。”我没有让她起来。“奴婢知错了。”芷姬有些颤抖。“错在哪里？”我冷声问道。“芷姬不该议论火神殿下与夜神殿下。”芷姬似乎快哭出来了。“罢了，你回去思过吧，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再回来。”我挥挥手让她退出去。

　　我带着前几日得来的天蚕银丝编织成的披风上了天。我带着披风来到璇玑宫，日头正好，润玉是不是已经睡觉了？我心中有些忐忑。进了璇玑宫门，魇兽正在院中吞吐梦珠，见到我来奔过来亲亲热热地舔了我几口开始求抚摸。魇兽可爱得紧，我抚了抚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又揉了揉它圆润可爱的小肚子。“小白，三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啊。”魇兽似乎很是得意，扬了扬后蹄，亲热地把头蹭到我的手底，突然，魇兽原地转了几个圈，朝着一个方向望去，似乎很是开心。只见润玉缓缓从殿内走了出来，笑道：“魇兽如此兴奋，原来是穗禾来了，看来是恢复了。”

　　“润玉哥哥，昨晚谢谢你。”我想起昨晚，脸上有些不自然，“昨夜穗禾失态了。”
　　润玉走到我身边坐下，幻出了一套茶具，将一杯茶递给我。
　　“穗禾感激润玉哥哥昨夜相助，希望润玉哥哥可以收下。”我唤出披风，“夜深露重，润玉哥哥当值的时候可以披着。”
　　“穗禾有心了。”润玉接过披风收了起来，脸上笑意温柔缱绻。
　　我一时看不出润玉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忍不住问了出来：“润玉哥哥你可喜欢？”润玉脸上笑意扩大，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穗禾送的，自是喜欢。”
　　“那穗禾不打扰润玉哥哥休息了，先告退了。”我起身。
　　“无妨，穗禾可要与我对弈。”桌面中出现了一方棋盘。
　　“好啊。”我坐回座位，“落子无悔！”
　　一上午的时光就在这么踌躇落子间过去了，像是回到了之前还在天界当伴读的日子。

　　“听说穗禾喜欢游湖？”落子间，润玉开口。
　　“是呀。”我研究着棋盘顺口答道。
　　“润玉一直好奇，穗禾为何对湖情有独钟？”
　　我脑中一闪而过一抹白色的身影，转瞬即逝。“大概是……”我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游湖，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情不知缘起，润玉问错问题了。”润玉放下棋子，抱歉地朝我笑了笑，“这局棋，穗禾赢了。”
　　我手中无意落下的棋子翻了盘。“承让了。穗禾道不明其中缘由，不过下月朔望日穗禾准备去人间的西湖，润玉哥哥可以同来亲身体验一番。”我笑笑。
　　“那润玉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起身与润玉告了别，润玉亦起身将我送至璇玑宫门口。
　　“下月十五，润玉哥哥别忘了来鸟族找我哦。”

　　润玉点头。我挥挥手，飞回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