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世界》希虚

19、第十九章

　　顾夏望着手中的海洋之心，一张张像被酸蚀过的脸，在宝石的切面倒映出来。

　　泪水没有眼眶的阻挡，蜿蜒而下。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生，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和同样爱读书的魏长生在图书馆邂逅，两人同时看中了同一本书，又同时伸出手来，结果冒冒失失地撞在了一起。

　　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推我让一番，最后一起聊起了书中的故事。

　　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每天漫步在大学校园里，眼中只有彼此。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再因自卑而对魏长生产生怀疑，不会没事找事，和他吵架，不会——

　　回忆中那道刺目的血光，再次飞溅而起，顾夏不由得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来，只见渐渐沉没的巨轮之上，每个人都在挣扎求生，但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安全的，有的人死死守在船上，有的人不惜跳入海中，但全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努力活下去。

　　顾夏轻声抽泣道：“长生，我错了，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好不好？”

　　魏长生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顾夏擦了擦眼泪，轻轻一抖皮鞭，只见魏长生机械地转过头来，笨拙地伸出了手，将顾夏眼角的一滴残泪拭去，音调平静地说道：“乖！”

　　顾夏明知他是在自己操控之下，才说出那个字，可听在耳中，仍旧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

　　一个小时前。

　　泰坦尼克号正平稳地航行在大西洋上，所有人都还没有注意到，一座冰山正潜伏在波涛之间。

　　一副和二副从船长室走了出来，一身帅气的藏蓝色长外套，将两人的身形衬得愈发挺拔，金色的徽章，肩章和双排纽扣，嵌在帽子和大衣上，像是深青色夜空中的明星，熠熠生辉。

　　一副竖起衣领，好抵御夜晚寒冷的空气，向身后的二副问道：“你找着望远镜了吗？”

　　二副紧随其后，答道：“过了南安普顿，就没瞧见过。”顿了一顿，说道：“轮到我巡逻了，回见！”说罢，转身要走，忽然双眼闪过一道奇异的微光，随即回过头来，在凭栏眺望的一副脸颊上亲了一口，右手悄悄伸进一副的前襟，随即响起一声拉开裤链的声音。

　　一副一脸惊恐，抓住二副强壮的的手臂，努力控制音量，低吼道：“你在做什么？”

　　二副的手掌牢牢握紧，笑道：“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吧，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一副面泛潮红，二副的手掌像是具有魔力，瞬间让他张大了嘴，几乎发出一声喘息，随即理智占了上风，向后挣扎着退出一步，手忙脚乱地弯腰将衣摆下的挺起藏好，喝道：“你疯了吗？”

　　二副微微一愣，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他还没有来？我们明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啊！”心中顿时转过无数念头。

　　一副羞愤交加，低声怒道：“刚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要是再敢胡来，我一定报告船长，开除你的职位!”

　　二副猛地探身，贴在他的耳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根，带着笑意说道：“报告什么？说你被我轻轻一碰，就硬得不行了吗？”

　　一副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二副一声轻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二副在甲板上四处巡视着，一脸凝重，焦急地观察着身旁经过的每一个人，准备着看谁会偏离原来的剧情，突然向他走来，可是过了半天，仍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异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该死的，你到哪去了？”

　　他悄悄摸出一个双筒望远镜，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向前方望去。

　　只见冰山幽暗的轮廓已几乎可辨。

　　很快瞭望员也发现了冰山的踪迹，甲板上尤其是船长室一带，顿时乱成一片。

　　二副放下望远镜，来到即将和冰山相撞的船舷一侧，等待着危机降临。

　　砰的一声巨响，冰山从船舷边相擦而过，二副向后娴熟地一闪，躲开掠过眼前的巨大冰面。

　　无数冰块落在甲板上，晶莹剔透，其中一块却像是琥珀化石一般，包裹着什么东西。

　　二副抢上前去，在所有乘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砸碎冰块，露出冰块的核心，竟是一只小巧坚固的铁制手提箱。

　　二副拎起手提箱，快步从甲板上消失，他匆匆走进船员休息的舱室，关起门来，打开铁箱。

　　一排五支注射器，完好无损地躺在箱中软垫的凹槽里，不同于那个时代的简陋器具，这五支注射器分明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产物。

　　二副取出一支注射器，扎在左手血管中，抽出满满一管血浆，针头也不卸下，小心地将针头罩起，放入口袋，随即走出舱去，在甲板随手抓起一把碎冰，塞进口袋，将注射器的血浆冰镇住。

　　此刻船舷两侧挤满了人，都在争先恐后要登上救生艇，船员们手持武器，不停吆喝，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秩序。

　　忽然有男人不愿遵守妇女儿童先上船的规则，趁着船员不备，就要强行冲上前去。

　　一声枪响，一副将那男人击毙了。

　　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一副见杀戒已开，船上气氛已经到了频临崩溃的边缘，手心也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是谁在背后又是猛地一挤，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被推搡着站不住脚，向前扑出。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一副，下意识地开出一枪，那青年还来不及呼叫，已倒在了地上。

　　一副开第一枪之后，已经有些神情恍惚，这第二枪开出，杀死的人，虽然抢在最前头，可是毕竟是被人一推才送命的。

　　一副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枪青年同伴的呼叫斥责，流到脚边的鲜血，四周船员闪躲的窥视，忽然脸上恢复了平静，向着不远处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的大副敬了个礼，随即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二副推开人群，冲了上去，只听砰得一声，青烟起处，一副的脑袋早已射穿了一个大洞，身子一软，倒在了二副的怀里。

　　二副抱着一副的尸体，正在惊疑不定，忽然怀中的一副睁开眼来，瞳孔中同样流转过一道奇异光华，笑道：“久等了，宝贝。系统盯上我了，一直在扫描我的行踪，我只好等他自杀之后再出现。”

　　二副挡住众人的视线，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呸呸呸，你来了就好。”

　　一副的嘴角扬起，太阳穴上那个骇人的窟窿飞速地闭合，笑道：“好了，让我看看，那对小可爱在什么地方呢？”

　　*

　　林步寒抱着赵嘉朋，刚从烟囱底下躲过一劫，卧倒在甲板上，双双浸泡在海水之中，突然发现水中不住有血流出，低头一看，只见赵嘉朋小腿向外弯折，白色的胫骨从裤子中斜刺出来，看上去十分恐怖。

　　赵嘉朋脸色煞白，微微睁开眼来，痛得说不出话，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下，见林步寒脸上露出惶急的神色，强忍痛楚，说道：“步寒，我没事，我给愈合加的点数贼高，我还怕浪费了呢，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林步寒几次想要帮他把断骨接好，但手到脚边，却又收了回来。

　　赵嘉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犹豫不决，便说道：“别怕，我相信你。你看这骨头像不像甘蔗，你就当是把甘蔗接好一样，差不离儿！”

　　林步寒回道：“你毁了一样我喜欢吃的食物，你知道吗？”

　　赵嘉朋虚弱地哈哈一笑，说道：“那这个我最拿手了，我可以毁得你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要减肥，找我没错，比如说啊，啊——”

　　林步寒双手一错，趁着赵嘉朋不注意，将他断骨重新对接在了一起，赵嘉朋愣了一秒，这才大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林步寒忽然看见一个船员正在附近，斜挎着一只木箱，上面白底红漆，画着一个红十字，急忙叫道：“有人骨折了，你们有绷带夹板吗？”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说道：“前面有人中枪了，我要去急救，谁有功夫管你们？”

　　林步寒气得正要出手教训他们，忽然一个身穿制服的高级船员说道：“一副已经死了，你不用去了。”停了一停，望着赵嘉朋说道：“救一个是一个，帮他包扎一下吧。”

　　那背着医疗箱的船员应道：“是，二副！”说着，艰难地摸索过来，打开医疗箱，取出绷带和夹板，替赵嘉朋简单地包扎起来，二副也在四周安慰着乘客们。

　　林步寒见赵嘉朋暂时无碍，有他们照顾，转身便亮出剑光，向顾夏和魏长生冲去。

　　顾夏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从魏长生的怀抱抬起了头，两人瞬间向后飞出数米，躲过了林步寒的雷霆一击。

　　铁索呼啸而起，向林步寒疯狂扫来。

　　林步寒剑光霍霍，铁索不住被他削断，像纸屑一般，纷纷落下，不到片刻，已全部被他斩尽。

　　顾夏一声怒喝，和魏长生拔地飞起，身后响声不断，一只巨大的铁锚拖着粗重的铁链，升向空中，猛地向林步寒击落。

　　林步寒的剑光实在不足以削断这巨型铁锚，只得一个劲地飞跃躲闪。

　　看到林步寒正在全力和顾夏、魏长生交战，二副悄悄蹲下身来，从大衣口袋中取出那只满是血浆的注射器，扎在了赵嘉朋的血管上。

　　轻轻一推，血浆一滴不剩，注入了赵嘉朋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