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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马车驶入阜南庄,陆国命荣锦打探出木家人埋骨之所,乃庄外四公里处丽山半腰,一石墓上简刻“木府一家三口之墓”。
      木府大火后,家丁、婢女尸首自有亲人领去,而姨母及其女之尸则被夫家领去,因有埋怨之心,故将木家三口尸骨弃之不顾
      庄内一善人不忍见其曝尸荒野,故自出钱买了三副棺木,简葬在丽山墓地。
      “咳咳……”
      “大人----”荣锦拍拍陆国的后背,“大人,您病体未愈,这天见阴,恐有雨啊!大人,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陆国以袖擦拭嘴角,大口喘气,挥挥手,“不碍事。”
      时值深秋,山中万树多半落叶,光秃秃的树枝间望过去,隔上几百步便有一座小坟,白幡飘飘,孤寂沧凉。
      荣锦在前探路,找到木家墓时高喊一声,陆国甩开清晨的搀扶,快步赶上前,冰冷石碑上怎见倾城?
      陆国眼眶内一片潮湿,矮身轻抚碑上一行小字,“木倾城”。
      倾城……倾城……
      一载数月前与他吟诗作对,把酒言欢的倾城今时今日竟躺在这孤山枯树间。
      坟前黄土上长出新草,陆国跪在坟前一一拔除。
      “大人----”清晨上前劝阻,“大人您是新科状元,上跪天子,下跪父母,木倾城一介布衣,您怎可折膝而跪。”
      陆国听所未闻,清晨正欲再言,荣锦拉过他身子,摇摇头。
      挂白幡,点香烛,烧纸钱,荣锦悄眼望过陆国,对清晨叹一声,“随大人去吧,他能如此感怀的时日不多了。再过数日,我们便要启程前往京城,到那时,大人恐怕再难见一眼木公子。”
      清晨垂首不语,双膝点地,对着墓碑虔诚三叩,惹得荣锦诧异地悄声唤道,“清晨,你这是何故?”
      清晨抬首,无语两行泪。
      轻烟旋飞,白幡高扬,纸钱遇烛火,红亮一瞬,渐渐成了黑灰,地下之人,愿能往生……

      日过正午,荣锦上前道,“大人,回吧!”
      陆国目锁坟头,未语。
      申时,狂风骤起,吹动白幡猎猎作响,天边一片暗云滚滚,荣锦顶风上前,“大人,回吧!”
      陆国一身白袍在风中鼓动翻舞,他默默立在坟前,久未应答。
      不消一会儿,雷声轰轰,乌云上头,顷刻大雨倾盆。
      清晨撑开伞,小跑着来到陆国面前,“大人,先避避雨吧!”
      浑身湿透的陆国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呆呆地守在坟前。
      坟前有倾城……
      冰冷、孤独的一墓之隔,生死两茫茫,再无音信。
      倾城,地府清寒,是否早已往生。奈何桥畔,一碗孟婆汤,与愚兄今生情,是否已断?
      陆国闭眸,回忆勾起悲情,揪痛心脏。他大嚷道,“清晨,走开!”
      他不需要避雨的伞,冲不去怨世的心,又何必靠它来徒挡身间的寒。
      清晨抓紧伞柄,半步不移陆国身边。
      一抬头,青色伞面固执得不肯离去,陆国一着恼,吼道,“清晨,滚开!”
      清晨将伞更往他身前送去,自己倒淋湿了大半个身子。
      陆国转身愤愤地瞪着他,“清晨!”
      清晨抿唇不语,不示弱的眸子对上陆国,面上道道狰狞的疤痕毫不掩饰地呈现在他面前。
      陆国心上蹿起无名火,手下一用力,重重推开他。
      清晨跌在泥泞土路上,大雨浇湿身子,荣锦见此忙上前欲扶起他。却见下一瞬,他已兀自爬了起来,双手撑伞挡在陆国头上。
      “清晨!”陆国转身怒视,“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我让你滚!”
      荣锦冒雨上前劝道,“大人息怒。”拉了清晨便要往回走。
      倔强的男人却甩开他的手,不解释不言语,双手撑伞立在陆国面前。
      “清晨----”荣锦话未落音,陆大人扬手一挥,竹伞从清晨手中甩出,飞到数米外,沾了泥水。
      清晨见状忙跑上前拾回油纸伞,几步跑回陆国面前。
      “清晨----”荣锦扯住他衣袖,“你怎么了,清晨,别闹了,大人会怪罪于你的……”
      清晨抹去脸上雨水,冲荣锦淡淡一笑,坚持抬高手,为君撑一把遮风挡雨的油纸伞。
      “清晨,”陆国的声调猛降,眸间带寒意,冷冷道,“你是不将本大人放在眼里?”
      荣锦眉间紧锁,“大人,不是的,清晨他----”
      “大人,”清晨一脸平静,缓缓开口,“木公子若地下有知,绝不忍心见您在此受风吹雨淋之苦,难道您要让他死亦不得安生吗?”
      “清晨!”荣锦大惊,偷偷望一眼陆国的脸色,苍白中渐渐透出铁青。
      糟了!
      “大人,清晨无意冒犯您,他是担心大人您的身体,才会语出不敬,大人请息怒。”
      陆国紧紧瞧着清晨那张爬满疤痕的脸,那双不肯妥协的双眸里微微闪着光,漆黑如墨,映着自己那张怒容。
      有什么一瞬即逝,陆国来不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感觉,耳边响着风声、雨声、荣锦的求情声。
      他闭眸深深一呼吸,冷冽的空气里夹着一缕雨后的清新,再睁眼时他伸出手。
      清晨微微一愣,眸间带疑惑,荣锦也不明所以地望着陆国。
      “把伞给我。”
      清晨略有迟疑,最终将伞递往陆国手上。
      指间相触,皆冰凉。
      陆国执伞转身,一躬身,油纸伞轻轻落在墓碑上,那一行小字再不受风吹雨淋,清晰在众人面前。
      清晨眸间温热,不待发泄,荣锦便拉了他退回一边。
      撑起一把伞让他抓在手里挡雨,荣锦一边唠叨一边为他理理沾了泥水的湿发。“清晨,以后万不可再做此等莽撞之事,大人对故友情深义重,一时难以接受故人已去的事实,伤身累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劝劝,话不可过激,过激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懂吗……”
      清晨手执伞,一双清澈的眼眸直直望着立在坟前的男人,秋雨伤寒,大人,勿再执着。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纵使情难堪,亦请大人千行泪断,诀情此山中。
      从此,倾城已去,莫再话悲伤……
      大人……

      酉时刚过,那孤立坟前的单薄身影再禁不起冰冷秋雨的摧残,软软瘫倒在坟前,指间紧挨石碑,一行小字入指心。
      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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