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和她的前男友》冬眠松鼠

7、第七章

　　和那位“涌山大仙”大哥不一样，虽然也没有带搭档，但赵余祎的报名却十分顺利，一个小时以后，她已经舒服地躺在组委会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里了。
　　总得来说，这一个小时里她获得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在这里她终于可以不用小心翼翼的装鹌鹑了；而坏消息就是……她遇到了“鹌鹑”本体，她的参照物。
　　辞谢了接待美女帮她找搭档的好意，赵余祎本来捏着报名表在大厅里寻找猎……啊不是，搭档。
　　结果这时，她被自己学生小心捏着衣角打了个招呼。
　　赵余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花了好长时间确认，这，真的是她学生……
　　“赵……赵老师，您……您也是来参加占卜比赛的吗？”安晓纯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细，垂着头盯着脚尖，根本不敢看她。
　　啧，我学得可真像。赵余祎脑子里突兀地给自己打了个一百分。
　　“啊，嗯。算……算是吧。”她懵了几秒，回过神来，似是而非地给了个答案，却把安晓纯打量了个遍。
　　所以，这个她向来只觉得内向，偶尔感叹真气场沉郁、畏缩的女孩子竟然还是个独立巫觋？
　　在学校里安晓纯永远是最安静，最胆小的那个孩子，她家境不好，成绩平平，打扮还十分过时，正符合那些半大的小混球最爱欺负的对象标准。
　　刚参加工作的赵余祎不是他们班班主任，但每回去上课时总能扫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墙角，没有同桌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下课时，还偶尔遇到坏心的男生会故意跑过去，扯扯她的辫子或者把她的书扫到地上，“鹌鹑”、“鹌鹑”的怪叫。
　　作为老师，她偶尔也阻止一下，得到的结果不过是她离开教室后听到更大声的哄笑。
　　发现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安晓纯之后，赵余祎便也不管了毕竟小孩子世界有他们的生存法则，或许她做的并不是在帮安晓纯。
　　但是暗地里，她时不时会给这个女孩更多的关注，偶尔叫她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考试后不着痕迹地为她补补课，希望能给她一点光，让她顺利的从黑暗中破茧成蝶。
　　即使是默默留心她的赵余祎，也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场合遇见安晓纯，而且看样子，安晓纯还是来参加比赛的。
　　安晓纯太不像赵余祎印象中的“巫觋”了。
　　灵力被人熟知之后，拥有灵力的巫觋成了特殊的存在。因为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解决常人解决不了的事，再平易近人的巫觋对于普通人也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以巫觋的身份骄傲。若是放弃身份成为普通人还会被视为懦夫、叛徒——比如她曾经的名字，代号“壹”。
　　这样的情绪在只住“怪物”的第三庭尤为严重，和第一庭、第二庭通过学习和后天努力获得灵力不同，他们大多是天赋系的巫觋，生来便注定不会成为普通人。
　　和自卑相比，巫觋更容易出现的问题是自负，不少人在这上面栽过跟头，而像安晓纯这样的性格，至少在赵余祎有限的巫觋生涯中，她没有见过，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我能和您组队吗？”不止是赵余祎震惊，在这里看见自己的语文老师，安晓纯也吓了一跳，她费了好大力气才鼓起勇气提议，声音却越来越小。
　　赵余祎只是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安晓纯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的老师嫌弃她，不同意，赶紧红着眼眶解释：“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也帮不上忙，但……但赵老师其实我也挺神的，就……想试试……”她咬着嘴唇，和赵余祎之前伪装的不同，由于太过用力，牙齿已经磕破了皮，露出一丝殷红，“我……我有点儿需要钱。无论哪个名次都行……”
　　虽然人已经紧张到有些颤抖，可安晓纯还是坚持将话说了出来：“所以……其他奖品都给赵老师，但……奖金能不能……能不能……”
　　好像“平分”两个字太过羞耻，最终她还是卡在这两个字上，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来。
　　“奖金归你，奖品归我。就这么定了。”赵余祎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安晓纯那个挣扎的眼神竟然会让她想起以前的偃长青，然后就这么没有原则地选定了自己的队友——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安晓纯到底是不是巫觋。
　　就算带一个混子，凭她自己一拖一应该也没问题吧？赵余祎认为此时应该给自己一点儿自信。
　　然后，她便和安晓纯一起报名，如今待在了一间客房中，自己舒服地躺着，看着自己的学……哦，不，应该说自己的搭档安晓纯，而对方真紧张地绞着不知哪里买的“占卜入门”，埋头苦读。
　　“晓纯，我觉得你复习语文如果有这个劲头，单科年级前十应该是没问题的。”是嘴自己动的！听着自己这么正直的教师发言，赵余祎不想承认刚才开口的人是自己。安晓纯太像最开始的偃长青了，像到赵余祎都忍不住逗逗她。
　　“啊……？”没想到的是，安晓纯听了这个玩笑，只懵了一秒就怯怯地向她做出了保证：“赵老师，下学期我……我一定好好学习。”
　　这是什么根正苗红，师生和睦的对话！可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了巫觋界比赛的现场！赵余祎自暴自弃地将枕头捂住脑袋，实在是担忧以安晓纯这样的性格，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巫觋界要怎么混下去。
　　要不……把她带进巫觋庭？
　　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待定新人身份的赵余祎开始操心。
　　“呼……”见到老师好像没有生气，安晓纯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老天爷，你终于眷顾了我一次，真的有好事发生呢。”
　　她小声祈祷了一句，这才继续紧张地看起了书。
　　脑袋埋在枕头里的赵余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她轻微地呼噜声中，安晓纯甚至贴心地为她盖了床薄被。
　　于是，等她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
　　睡了个好觉的赵余祎心情也格外美丽，她伸了个懒腰正要起床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安晓纯怯生生的眼神。
　　“？”
　　“赵老师，您起来了。”安晓纯腼腆一笑，指了指房间的矮桌，“我给您打包了一点儿早餐，不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得腼腆的还是自己如此贴心可爱的学生！
　　赵余祎一瞬间母爱泛滥，她揉了揉安晓纯的脑袋，安抚她：“谢谢晓纯，这有什么好‘不过’的，老师十分感激呢！”说着就起身准备洗漱。
　　“不过……我怕拿的都是您不爱吃的……”许是得到了鼓励，安晓纯笑容也扩大了不少她终于敢把话说了出来，还缩着头轻声补充了一句：“老师愿意吃实在太好了。”
　　笑眼弯弯，还有一对梨涡，原来安晓纯也能有这样阳光的时候，赵余祎心情又提了几分。
　　“吃呀，为什么不？”她说，“你坐一会儿，等我梳洗完。”
　　心里嘀咕着，对着这张脸，谁能忍得住拒绝啊！吃，砒霜鸩酒她也要吃。
　　况且，她瞟过一眼，桌上至少放着的五种食物，想着自己也不算特别挑食，总不能都不吃吧。
　　十分钟以后，坐在桌前的赵余祎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草率了。
　　酒店的早餐的配饮原来是配西芹汁和苦瓜汁的吗？是她赵余祎见识太少，还是这家酒店奇葩？
　　面条为什么是鱼肉码的？临南市根本不靠海好吗？她不要吃鱼！饿死也不吃鱼！
　　嗯……这肠粉看起来倒蛮正常的。在安晓纯紧张而希冀的目光中，赵余祎淡定地将筷子戳了进去，然后拿起来的一瞬间，她就看见了一块硕大的香菇。
　　“说是酒店的特色珍菌肠粉，特别受欢迎，”见她真正伸了筷子，安晓纯眼睛都亮了不少，难得热情的介绍了一句，“只剩最后一块了，我……我很幸运抢到了。”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赵余祎干笑了两声，用不动声色地施展筷功挑了点儿皮硬塞在嘴里，浓郁的香菇味差点儿呛得她直接吐出来。
　　不能吐，晓纯看着呢，顾及安晓纯的心情，赵余祎苦着脸硬咽了下去。
　　因为赵余祎的表情，安晓纯目光明显暗了下去，不过她又像想到什么，殷勤地打开了最后一个打包盒，献宝似地说：“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蘑菇？别吃那个了，吃点儿拌粉吧，普通的红油拌粉。您……能吃辣吧？”
　　能！赵余祎终于听到一个安全选项，想也没想，豪爽地夹了一筷子，心中庆幸还好自己一直无辣不欢，拯救了真·没一个能吃的尴尬场面。
　　结果，一口下去，她“噌”地起身，真正冲到了厕所，吐了。
　　不用想赵余祎也知道安晓纯一定很受伤，别的可能还好，但这个她是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应该最多放香菜吗？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红油拌粉”里会出现这么纯正、新鲜的折耳根！
　　吐完出来，一杯温水递到了她手边，赵余祎猛灌了一口才把折耳根可怕的味道压下去，就听到耳边微弱的道歉声：“对不起赵老师，我就……就知道会这样，我的人生一直就……这样。”还带着哭腔。
　　赵余祎放下杯子，不在意地挥挥手安慰她：“没事儿，不怪你是我太挑食。”她说着，一转头就看见安晓纯泛红的眼睛和死一般沉郁的眼神，“咚”地一下什么东西撞到了她心里，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别，别来这个！赵余祎躲闪了一下，她最看不得这样的眼神，当年偃长青就是这么一个眼神让她“唰”地一刀就扎自己心口上，手都没带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