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和她的前男友》冬眠松鼠

4、第四章

　　虽然只是一句提问，但好像戳中了武瑰的痛处，看见她变了眼神，赵余祎不敢再逼，只能闭嘴反省。
　　她希望武瑰还有理智，不会暴躁地想杀她灭口。
　　可细想下来，首祝谷遥不见踪影，明如镜也不阿瑰身边，接她这个小喽啰派的偃长青去，赵余祎能推测，第三庭可能是真的没人了，但不应该啊……
　　“现在还不一定是你。”还好武瑰这五年脾气真的好了不少，赵余祎鬼口逃生，捡回小命。否则为了保命，她可能踏入巫觋庭的第一天就要掉马亮身份，那场景，想想都够谷遥笑话三年的了。
　　“试炼任务。”武瑰抛给她，“自己看。”
　　赵余祎接过任务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占卜大赛”四个字赫然入眼，她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武瑰，这回不是装的，是真茫然。
　　武瑰为眼前人的低悟性恼火了三秒，心中还忽然想念起老朋友一秒——如果那谁在，这种倒霉事根本用不上她来，一一可会和人打交道了，像极了谷遥那老狐狸。
　　可她不知道，心中想的“那谁”此时正看着她，满脸“什么意思”的疑惑：堂堂第三庭怎么沦落到参加这种民间“占卜大赛”的地步了？
　　听到这消息的感觉，赵余祎觉得自己可能来时不小心，吞了只苍蝇而不自知一样难受。
　　“你去拿第一，奖品有块深海沉珊瑚，带回来。占卜比赛，你知道吧？”显然武瑰错估了她疑惑的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眼神仿佛在说：“不拿第一叫你去什么比赛。”
　　“就……”就这样？就只要块什么“深海沉珊瑚”？就是一个普通的民间比赛？赵余祎满肚子疑问，却及时刹住车，想起自己这个鹌鹑样不该问这么僭越的问题。
　　但第三庭什么时候落魄到这个地步？
　　“就你一个人，没有外援。”武瑰真的看不起赵余祎唯唯诺诺的样子，可也不知道首祝为什么让她去找这么个人，只是谷遥的决定，从来轮不到她喜恶。
　　“失败就是死。”最后只是嫌弃的挥了挥手，没什么灵魂地说出既定台词，故意唬人。
　　“不要指望外援，没有伙伴会来”和“无论什么情况，伙伴必救”这是第三庭两条自相矛盾的法则，赵余祎记得当初她还搂着偃长青笑弯了腰，说咱家开山首祝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傲娇。
　　为此因为不尊敬开山首祝，她被谷遥罚抄了十种法阵，不抄完不准吃饭。
　　那晚偃长青偷偷进来给她送吃的，一本正经，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一，我觉得你说得对，这就是傲娇。”然后自觉地坐在她旁边，要陪着她也抄十个法阵，差点儿直接厥过去。
　　“这句话不高深吧？”武瑰想过赵余祎会惊恐，会反对，会瑟瑟发抖，可她没想过这人直接表演了一个现场走神，一脸茫然，气得她后槽牙都要咬碎。
　　她就说她不擅长繁文缛节，如果不是不放心她真想把这个位置甩给萧晚茗。“一一你在哪里，回来救我吧！”武瑰心中长啸悲鸣，看眼前的人却更加不顺眼了。
　　“嗯……不是……”回忆中拔出来的赵余祎忽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冒着生命危险，她问：“就可能要消耗不少道具……能报销吗？”
　　她，赵余祎，有老师的嘱托在身，现在不能靠自己连接灵魂的灵力，废材废得理直气壮。
　　“去找偃长青拿，就是带你过来的男人。我会给他传口信。”武瑰又想弄死眼前的人了，她咬牙挥手，叫了曹十跟她过去，给偃长青传个信儿，怕偃长青一个不爽当即结果了赵余祎。
　　得到肯定的答复，赵余祎心满意足，拿了任务纸，点头转身，“偃长青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上画了棵松树。”气归气，武瑰办事还是靠谱，不忘提醒她。
　　这她当然知道，树还是她提议画的呢。首战告捷，直接瞒过了前男友和闺蜜，又捞了一笔免费道具，赵余祎心情大好，抬手过头顶，一晃手掌，比了个“OK”。
　　比到一半，手臂僵在原地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个动作太习惯性了，别说武瑰，就是第三庭其他人一看也会联想到自己，赵余祎整个人紧张又尴尬起来。
　　那就摸摸后脑勺吧，她笨拙地凹回了轨迹，还转身点头哈腰道了个谢。
　　“等等。”一抬头撞到了武瑰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完蛋，就半个动作，不会吧……赵余祎脑子“轰”地一声，差点儿宕机，僵硬地站在那里。
　　“想多活几年，就认真完成任务到第三庭来吧。”武瑰看着她，一句话说得直白而不客气。不会有人想听这样的劝告，即使是好心。赵余祎崩住嘴角，垂下眼帘，才没让自己露出宠溺而幸福的微笑，可武瑰就是这样的人啊，她想。
　　那么真诚而热烈地看着你，说出她的劝告，眼里是火光，是烈焰，是太阳，不给你躲闪的余地。这就是她同甘共苦八年，可以依托生死的闺蜜呀。
　　“我会努力的，多谢代理首祝提醒。”赵余祎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眼里还保留着疏离和恐惧，微笑着道谢，然后再次转身。
　　看着她的背影，武瑰忽然又想起了老友，离开时躲着偃长青，只给她一个告别。
　　“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们也要。”那人穿的衣服、头发梳的形状，武瑰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一个背影，一句话，还有伸直的手臂和头顶比的“OK”。
　　一晃，时间已经五年了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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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第三庭的宿舍区，赵余祎简直不能再轻车熟路。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武瑰的厉鬼一号跟在她身边，不过赵余祎一点儿也不怕。
　　如果偃长青和武瑰没有认出来，在第三庭，不在整个巫觋庭，只要自己不动用灵力，恐怕只有明如镜能认出自己了。而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明如镜这会儿肯定不在第三庭。
　　厉鬼只能能听懂、传达武瑰的话，别人的不行，她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真好，赵余祎松了口气，脚步十分轻快，她现在可以轻松的“故地重游”了。
　　比如，她知道，走廊左面的房间看似平平无奇，里头却曾关押过一位百年前女巫的灵魂长达十年；再比如，往前数三间门口摆满了花环的房间，其实是武瑰家厉鬼们的休息室；还比如……
　　赵余祎忽然放慢了脚步，还比如再往前走一间，那就是她曾经的房间了。
　　大概这就叫“近乡情怯”吧，迈腿的一瞬间，赵余祎感觉自己的腿有千斤重———虽然已经五年了，但如果她走过去，发现自己房间被撤了占了，还是会难过的吧？她猜测。
　　可她为第三庭立下汗马功劳！三庭向来地广人稀，又不是房间不够，不会这么绝情吧！
　　带着忐忑的心情，赵余祎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她看见门板的装饰一切如旧，刚想放下来的心，又因为看见没有灰尘的门把手而提了起来。
　　他们……该不会真的把自己房间给人了吧？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这么一步一步胡思乱想地，赵余祎终于挪到了偃长青房前。
　　那棵画了上十年的松树早就斑驳地不成样子，仔细辨认还有被人翻新重涂过的痕迹，看得这里，一路走来的赵余祎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进门的瞬间就扮演好那只名为“赵余祎”的鹌鹑，却没想到推门的一霎那看见屋内一片狼藉，而偃长青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紧闭双眼。
　　他出事了！
　　比思考更快的，赵余祎本能地反应，就强开天眼。就在她四处寻找利器扎自己放血的时候，眼神扫到了一把银制的匕首。
　　她认出了它，伤鬼利器，被牧师吟唱祷告过四十年的匕首。他们送给偃长青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回忆也唤回了赵余祎的理智。
　　偃长青怎么还带着这个？赵余祎疑惑了一下，毕竟他现在应该……不怕鬼了？
　　重新记起自己使命的赵余祎，权衡了一下利弊。一把匕首换偃长青一条命，无论怎么想都是赚，至于这把匕首……估计最终还是要报废在她手上了。
　　再给他找一把应该就行了吧？赵余祎估算着匕首现在的价值，看着仍然不知道什么状况的偃长青，作出选择。
　　她一路走来也没遇到第二个人，自己不能开天眼这是唯一救他的办法！赵余祎不再犹豫，拔出匕首朝自己身边和偃长青身边都胡乱挥舞了一转。
　　曹十没和偃长青沟通联系上，它的任务应该没完成，那么它就还在。
　　生怕错过哪个角落，赵余祎站起来，扩大范围又挥舞了一圈。
　　曹十被匕首刺伤之后一定瞬间回到武瑰身边，看到曹十受伤，武瑰便会以为是偃长青或者她出事，一定立刻赶来。
　　如果……武瑰也救不了偃长青怎么办？
　　赵余祎被自己的猜想吓到，那就……自己亮明身份吧。
　　赵余祎下定决心，毕竟当初老师让她离开的目的是保护这些人，她不想舍本逐末。
　　没开天眼，她看不到曹十的位置，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地伤到它。赵余祎觉得自己在赌，但她顾不得这么多，挥舞了一圈之后，她不再思考是不是刺中了厉鬼——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以神圣的匕首为祭，在黄昏时漫步善良的姑娘，可有听见远方迫切的祈祷，我想让眼前的男人醒来。”赵余祎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匕首上跳跃，虔诚闭眼。
　　这只是简单的交换术法，如果能记住咒语、手势和黄昏女巫需要的祭品分量，别说巫觋，就是普通人可能也能做到，自然不用动用她的灵力。
　　不过……就是要小小地牺牲一下这把匕首了，从此它就是一把真正的，普通的，旧匕首了。
　　赵余祎半跪着，让偃长青的头能枕在自己膝上，在等待他苏醒的空隙又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匕首。
　　偃长青双眼紧阖着，呼吸微弱。但这时的赵余祎终于能肆意地看着他了，像是一台复印件机器，描绘他的外貌，他的轮廓，贪婪地看着他。
　　五年，偃长青的样子成熟了不少，他不再是那个只乖乖跟着她，看着她的小男孩了。赵余祎在心里回忆着他们当年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触摸上偃长青的脸颊。
　　但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渐渐的，赵余祎等得有些焦急，如果四十年的圣光信仰都不够的话，是不是他真的很严重？
　　没有开天眼，赵余祎不知道偃长青真实的状况，她收回贪恋的目光，怔怔望向匕首尖，琢磨着是不是该往自己心脏扎了。
　　此时，她忽然有些庆幸，当初虽然自己仗着本事偷懒，但谷遥还是逼着她背过一些基础的咒语，现在能应急派上用场。
　　他老师是不是故意的？赵余祎脑子里忽然蹦出个荒谬的想法，第三庭都是天赋流的巫觋，他们从不学任何基础课程，但为什么谷遥单给她恶补了这些知识呢？
　　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吗？
　　几乎同时，偃长青轻颤的睫毛打断了她所有的思考。
　　“他要醒了！”在这个认知的瞬间，赵余祎动作果决地将匕首藏进了口袋。
　　“现在武瑰还没到，要现在让他知道我毁了匕首，灭了我都没有人能帮忙挡！”
　　第二个念头同时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赵余祎有些佩服自己，思绪乱成这样还不忘收敛起过分的担心，扮好自己的角色。
　　“你……没事吧？”她轻声嗫嚅了一会儿，带着点陌生人的冷漠问道，悄悄退了一步，给两人留出安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