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和她的前男友》冬眠松鼠

23、第二十二章

　　从谷遥房里出来，赵余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个。
　　像是无意识的，她的脚步将她带到了偃长青的房门前，透过没关紧的门缝，她看到了让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偃长青！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赵余祎强行冲进房门，就看在偃长青举着“无踪”要一口喝下去，也顾不得自己还隐藏的身份，抬手强硬地拍掉三色水晶杯。
　　她双眼通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因为刚才赶得太急，胸口举动剧烈的起伏，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偃长青愣了一秒，看向她，头发乱糟糟的，喘着粗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他眼神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平静无波，对赵余祎视若无睹了，眼底翻滚着许多情绪，欣喜、忧伤、惊诧……许许多多。
　　“我看你真是疯了，‘无踪’是什么东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赵余祎没空理会他的情绪，此时她真的气炸了，又有些劫后余生般的心有余悸，直接吼了出来，质问他道：：“你自己的灵魂被折腾得多么支离破碎，你不清楚吗？”
　　“若不是我……你的朋友当初分了一屡在你身上，偃长青你都可能不能活到现在！别人这样珍惜你的小命，你就这样糟蹋吗？你对得起她吗？”若不是偃长青消耗了太多的“无踪”，引起武瑰的怀疑，嘟囔了一句他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售卖了，赵余祎也不会想到冲过来看看。
　　她太了解偃长青了，一个举动，就能推测出，他到底做了什么。
　　赵余祎倒宁愿他卖了出去，也好过一杯一杯的自己全给喝了。
　　偃长青挑了挑眉，面对这样愤怒的人，嘴角还噙起了个隐秘的笑容。他神色自若地捡起摔在地上的三色水晶杯，小心的放在桌上。名贵的“无踪”全倒在了地上，他却看不也看一眼，只全神贯注地盯在赵余祎身上，一动也不动。
　　“我会掌握好度的，”他说，语气中尾音还有点儿上翘，“别担心。”
　　不担心就见鬼了！赵余祎翻了个白眼，沉声问他：“你到底哪来这么多秘密要一直瞒着谁？”
　　谷遥也好，武瑰也好，都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赵余祎不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人会给他这样超负荷的任务，除非又和当年她遇到的情况一样，第三庭这次要放弃的人是偃长青了。
　　“是……巫觋庭的事？”悲凉感打赵余祎的内心翻涌上来，她问出这句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被选中、被放弃，他们就像棋子一样，什么也不能做，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朋友受尽折磨。
　　记忆和眼前的事实重合起来，像是在心脏中插了一把匕首，被人握住搅拌，赵余祎无力地靠在墙上，蜷缩起来。
　　“你碰不到明如镜，我不行呀。”偃长青感受到她的绝望，忽然就走了过来，搂住了她，柔声地解释着：“你需要瞒着所有人啊，”甚至眼眸染上了笑意：“哪天她碰我，发现你回来了可怎么办？”
　　“什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亲密的动作还令人这句解释，赵余祎整个人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你……你知道了……？”这个眼神，这个语调，这句话，赵余祎立刻明白了偃长青的意思：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像是武瑰一样，是为了瞒住自己的才喝的“无踪”。
　　“嗯。”偃长青点点头，眼睛湿漉漉的，却还是带着笑意，调侃了一句：“本来这时候已经该忘了，结果你打翻了我的药。”
　　所以呢？不是巫觋庭，不是谷遥，而是她？罪魁祸首结果是她赵余祎自己吗？
　　趴在偃长青怀里，赵余祎觉得她浑身上下被扎满了钢针，细细密密地疼痛，沮丧地说：“我演技真的很差吧，到底瞒住了谁？”
　　武瑰喝了“无踪”，偃长青也喝了“无踪”，她甚至怀疑明如镜其实也知道了。自己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可以拿奥斯卡奖项。
　　“你没有破绽。”对于他的一一，偃长青从来不会否定，他真心觉得她的一切都是好的，“连我都能瞒这么久，第一庭、第二庭还有其他人肯定发现不了。”想到这儿，偃长青有点儿想笑，他记得第一次去接赵余祎时，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这个女人。
　　一一在他怀里，偃长青舔了舔嘴唇，虽然只能有一小会儿，但这一刻，他多笑笑也是应该的。
　　“说得也是。”赵余祎把头闷在他身上，“左右是哄第一庭、第二庭那些人的，明如镜知道便知道了，长青，‘无踪’你是绝对不可以喝了。”
　　她要防着的人，除开计划者谷遥之外，偃长青排倒数第一，武瑰倒数第二，那倒数第三的交椅便是明如镜了。他们知道了便知道了吧，赵余祎不想任何一个再受伤害。
　　“不行。”偃长青拍打着她的肩膀，像是以前一一安慰他一样，“我没有你的演技，知道是你一定会被别人看出来的。”
　　这可是一一，扪心自问，偃长青自知做不到冷漠以待，见她遇到危险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但凡对他俩过往有点儿了解的人，甚至能从日常分析出蛛丝马迹。
　　“还有武瑰，”他想到什么，“如果她发现了，你一定也要让她喝‘长眠’。她性子太直，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也瞒不住人。”给赵余祎分析着，“反而明如镜是最安全的，那小丫头看着小小一个，心里最能藏事。”
　　说着偃长青轻轻托起赵余祎的脸，仔细打量了许久。
　　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他记忆里的一一好像又一样，但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他猜测着大约是谷遥做了什么把她的痕迹藏匿起来，不过他不在乎是什么，他只在乎他面前的是他真正深爱的人。
　　这样想着，偃长青俯下身来，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犹如羽毛划过，“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对吗？”他问，却不刨根问底，“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坏了大事。”
　　偃长青的吻冰冰凉凉，却又温柔缠绵，撑了五年的赵余祎忽然就觉得委屈，鼻子一酸，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或许是吧……”她抽泣着，偃长青将她搂地更紧了一些，安抚着她，像是抱住世间最重要的珍宝：“谷遥没说要我做什么，等到什么时候，他只是不许……不许我使用能力，也不许我和你们联系。”
　　她为了一个不知道时间的目标，独自一人飘荡在这个世界，有家不能回，亲友不能相见，只能等待着不知道哪天降临的任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需要做些什么。
　　“我就被丢在外头，”好像两人的角色和原来调换了过来，如今偃长青怀抱温暖而让人又安全感，赵余祎把她的委屈尽数说了出来，“孤孤单单的，等了五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谷遥却那个样子，半死不活地陷入沉睡。我遮遮掩掩地游荡在第三庭，伤害了武瑰，伤害了你……”
　　只要一想到武瑰饮“无踪”时毫不犹疑的豪迈，一想到偃长青一直发现她的身份又不顾身体默默地抹去记忆，赵余祎的眼泪彻底断了线。
　　知道的信息太过震撼，赵余祎现在心里乱得很，带着哭腔，此时的赵余祎显得格外脆弱，偃长青只是听着，给予最大的安慰，“没关系，我们都不会怪你呀，”他不是话多的人，此刻却想把所有可能有用的劝慰都说给赵余祎听：“你看，武瑰她只是帮着代理了几年的首祝，都阴沉暴躁成了什么样子。”他眨着眼睛，缓缓说道，像是吟唱着一曲安魂的歌，“虽然我不知道她接触了什么，但‘首祝’都特别辛苦吧。”
　　与巫觋庭其他地方不同，第三庭的首祝凭一己之力掌控着这个第三庭的生死存亡，偃长青知道他们已经埋藏着许多的秘密。
　　“首祝他是这样，从小接受继承人培训的你也是这样吧？”偃长青笑她，“你是他唯一的学生，他那么看重你，无论是什么事，你一定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对吗？”
　　“你就盲目迷信那个混蛋吧。”赵余祎无法反驳，本来她只是相信自己的老师，所以这五年再难她也没有打乱他的计划，看到偃长青他们再激动，她也没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知道真相后，她更多的是震撼，更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因为他是一一的老师呀。”偃长青咧嘴一笑，“能教出世上最好的一一，他也是世界上第二厉害的人。”
　　这一笑，顷刻间整个房间似乎都充满了阳光，恍惚间赵余祎回到了她还在巫觋庭时的时光，偃长青还是那个只属于她的少年。
　　“可我还是不能让你喝‘无踪’。”被他的笑容感染，赵余祎一抹眼睛破涕为笑，她也有自己的坚持，“长青，要不你闭关几天，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她恳切地说着，她好像快有决断了，但又有些贪恋爱人和朋友。
　　“最后一次。”偃长青也不肯退让，只要他可控，他不愿意让事关赵余祎的事有一点儿风险，“我现在能力趋于成熟，已经完全不用抽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力了。”他介绍着自己的情况，给赵余祎安心，“你看这回见我，是不是健康了许多？”
　　这倒是，看着不像吊命的模样了，虽然没开天眼，但偃长青肉眼可见的须尾俱全，赵余祎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你离我远点儿，争取时间找到替代的办法。”带着撒娇的口音，他坚持着。
　　不管让自己忘记多少次，我一定会再次认出你，所以你要快点想到解决的办法呀。偃长青没有说出口的话，赵余祎全都领会到了。
　　这该死的默契，装傻都不行！
　　“那就别喝了。”赵余祎起身，她看着偃长青，心里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