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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   1.

      我一直在做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我的娘亲,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宫裙,裙摆上用丝线绣着海棠花,在阳光下隐隐约约地闪着细碎的光芒,好似是一朵真的海棠花正在含苞待放,真是美极了。她正在殿里抚琴,殿内燃着熏香,宫婢站在一侧奉上糕点跟茶水,我刚从书房里下课,巴巴地穿过长长的宫苑走道,来到娘亲的殿内。
      “娘亲!”
      “鄞儿,要有礼数,不可胡闹。”
      我瘪了瘪嘴,抬手拢了拢袖子,学着礼仪师傅教的礼法,按瓢画葫芦地上去跟母妃行礼:“儿臣拜见母妃!”
      “起来吧,今日膳房做了你爱吃的糕点,你快过来食。”母妃说着,温温柔柔地倒了杯茶给我,又将糕点碟推到我跟前。
      母妃宫里的厨房做的糕点是我素来爱吃的,我捏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塞,又喝了一口茶,只觉满嘴都是清甜。那时的日子是快乐的,虽有数不清的规矩跟学不完的课业,但娘亲始终伴在我身边。后来,我寻遍天下再也没能寻到如此甜的糕点,也再没唤过旁人娘亲,纵使之后抚养我的是高贵无双的皇后殿下。
      我觉得身上好烫,烫得仿佛能将我煮开似的,我全身都在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自娘亲走后,我便不怕疼了,我是有大抱负的男子,将来身登九五、坐拥天下,行军打仗受伤是常见之事,谁敢伤我一分,我便设法夺去他的一切,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深处,我好像有过那么一次痛不欲生。我的记忆很零碎,像是一堆拼不回去的碎纸片,我的脑子混沌得紧,我拼命地想,想得脑袋生疼都没有想到一个大概。
      “李承鄞。”
      是谁在叫我,这声音很熟悉。
      迷迷茫茫中,有一只温柔的手小心地拍了拍我的脸颊,她又大声地呼喊道:“李承鄞!”
      在这东宫漫天的算计中,谁会如此温柔待我,我仔细想来除了我的娘亲,真没有旁人了。
      是娘亲终于回来了吗?
      我急切地拽住那温柔的手,那手似乎要逃窜,我心下不安,只觉若是我放了手就彻底失去了她,我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娘亲,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小时候你听我磕磕绊绊地背书,长大了那些书我倒背如流,我却没能再背给你听。
      我的骑射得到了父王的肯定,几番亲征我都没叫他失望,他说我是他最有出息的儿子。
      你要看着我身居高位,看我拥有这万里江山。对了,你的仇我终于快报了,就差最后一步,你放心,谁害了你,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李承鄞,快起来喝药!”
      是谁在叫我,说话这般粗声粗气的。
      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的,在这偌大的东宫之中只有一个人,她就是我的太子妃,是西凉的九公主。我不喜欢她,她长得普通,性格还差劲,整日里没完地胡闹,见着我就没好声气,我总是恐吓她说要废了她,但奇怪的是我却未曾如此打算过,哪怕将来西凉已经不足为患,我也没想过要让她丧命。
      我幽幽地在想,我到底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像是刻在身体的本能,我顺着她的音容去想,想得脑袋生疼也不肯作罢。
      “这殿下昏迷不醒,喂不进药,怎么办?”
      “我来!”
      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在一瞬间好似被人抑制住了呼吸,我的胸腔缺乏空气上下起伏,我张开嘴想要让新鲜的空气涌进胸腔,霎时,有苦涩的汤药强行灌进了我的喉咙,我猛地咳嗽起来,这样窒息的感觉好生熟悉,有些零碎的记忆没由来的在我脑子里炸了开,像是一道白光。
      ……
      ……
      “总归是我要迎娶的新妇,难道我还不能先去瞧上一眼?”
      裴照欲言又止,他跟着我多年,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眼下我这般理直气壮地将缘由说出来,倒显得我像是个任性的少年郎。
      那是我第一回做梁上君子。
      我在这简陋的西凉王城里转了转,巡了无数宫室始终一无所获,但我却不气馁。我李承鄞要做的事情,无论花多少心思都会做到。只听不远处几个女仆正提着热水桶来,一路洋洋洒洒,不停地调笑着,如同银铃作响一般热闹。我听到动静便立即跟了上去。
      岂料女仆们将水抬入了一间宫室,那些宫室简陋的很,与我中原不可同日而语,连个像样的屋梁都没有。我只得绕了一个圈子才从后房兜进来,见四处无人跃入后窗。
      苇帘低垂,我稍用剑鞘拨开,忽有一团红云只朝帘边掷来,我心里一慌,生怕被发现,连忙用剑将那红云斩断。那分作两边的红云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我目光所及之处见到的却是一个少女光洁的背脊。有阳光透过苇帘洒在她的背上,衬得她羊脂玉一般的皮肤镀上一层茸茸的淡金色。
      这场景落在我眼里,竟成了我多年的一场梦。
      “九公主,你莫要将衣服乱扔,王后要是看见,又要骂我了……”
      原来这个漂亮的背影竟是西凉九公主的。
      原来她就是那个不给我好声气的太子妃。
      ……
      ……
      她托腮坐在沙丘上,伸手指着一片彤红的云霞:“沙漠湖边的一种树,叶子就像那么红,像霞光一样红,叶子映在水里,可美了!所以我生下来的时候,阿娘说,啊,是女孩子!她欢喜得不得了,因为之前她生我的哥哥们都是男孩子,她觉得终于生了个女孩子,将来一定能穿红衣,像玛尔其玛叶子那么红的衣裳,映在湖水里,一定漂亮极了。所以她给我取名就叫玛尔其玛。那种树的名字,就叫玛尔其玛。”
      我见夕阳的光辉映在她的脸庞上,她没有涂脂粉,但也被那霞光映成红彤彤的,她抱膝坐在沙丘上,连衣衫都被霞光染成了红色。
      她爱穿红衣,每次来见我都穿红色的衣裳,那一回我潜入王城撞见她,落在苇帘旁的红云,她那光洁的背脊,我总是不由地面红耳赤。所幸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一点都没察觉到我脸上正红彤彤的。
      我打心底也觉着她穿上一袭红衣甚是明艳。
      “我们中原也有一种树,秋天的时候,那叶子就像晚霞这么红,那种树叫枫。”
      “太好了,这么说来,如果我的名字用中原话来说,应该就是枫。”
      “可我们中原的女子,名字都叫某娘,不如你就叫枫娘。”我如是提议道。
      “才不要,太难听了。”她嘟着嘴,十分不满的模样,她想了想,说:“你叫小五,那我要叫小枫,这样才对头。”
      我见她双目染了霞光,那霞光不仅没有遮盖掉她眼里的光芒,更是将她的眼眸衬得熠熠生辉,宛如一颗宝石,我不由地点了点头:“小枫这名字不错。”
      “那我就叫小枫啦!”她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对着夕阳的方向大声喊着:“我有中原名字了!我叫小枫!我叫小枫……”
      她的声音清亮,久久回荡在空气里,亦久久回荡我心里,始终占据我心里的某一个位置。
      ……
      ……
      我第一回见她生了大气是我将她心爱的沙鼠阿巴给养死了。我见它直挺挺地躺在我的掌心中,我戳了戳它柔软的肚子,它却始终没有给我反应。此事说来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不小心没有关好笼子,让阿巴逃了出来吃了太多胡豆,它也不会噎死了。我骑马出城直往驻扎在雪山之下的营地,裴照见了我懊恼的模样,有些意外。
      我想了个主意,遣了手底下的羽林郎抓了一大堆沙鼠来,我寻一只与阿巴一模一样的沙鼠顶替阿巴,我原料想她是瞧不出来的。
      “这不是我的阿巴!骗子!顾小五你是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裴照正巧撞见她恼怒地打马离开,都没有理会裴照,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我坐在桌前十分发愁,我横竖瞧着这沙鼠就是阿巴的模样,不解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是她自己养大的沙鼠,自然认得出来。”
      一连几日,她果真不来了,幸好天亘山下都是我提前吩咐羽林郎设下的哨探,探得有个暹罗国的商队带了杂耍班子来,要在王城里演戏法杂耍。这样的热闹,她一定是会去的。
      我租下的那间货栈正巧在王城正街面上,看热闹的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我索性将货栈的大门关了,上屋顶去看热闹。
      她果真是爱热闹,巴巴的挤在人堆里,那身红色的衣裳像天边的红霞,甚是显眼。我见着暹罗人的把戏,他要一边走索一边抡桶,桶里的水不会漏出来一滴。那暹罗人甚至还说,在最后一轮要将一只小猫抡进桶里。
      那小猫不过巴掌大小,毛色雪白,它有一双鸳鸯眼甚是名贵。我一眼便知道她喜欢这只猫,她殷切地看着那猫,急得直跳脚:“那桶里那么多水,小猫会淹死的!”
      暹罗人素来会做生意,放出话说如果有人愿意比试走索,先抓到猫的,自己就输一百金,若是先拿桶淹死了猫,自己就赢一金。
      她心思单纯,心地又最是善良,哪懂得这些生意上的门道,忙叫嚷:“别拿这猫赌,我给你十金,你跟别人比试别的吧!”
      那暹罗人见她急了,更是不肯松口卖猫,有意多讹她一些钱财,还把猫抓在手里,故意让她看那猫在四爪乱挣,她急得双颊通红。
      我热闹看够了,便出手了。
      这走索并不难,在中原轻功是基本功,我早就了然于心,但为了惹她发急,我故意走得颤颤巍巍,让她为我担惊受怕。
      不知为何,我一见她为我尖叫,我心里便有一处地方荡漾着涟漪,涌着一股甜意。
      最后我自然是将那猫赢了来,她开心地直跳起来,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顾小五!”
      她虽说是高兴,却还惦记着阿巴的事情,气恼地别开脑袋,有意装作看不见我。猫趴在我的怀里,她实在是喜欢这只猫,不禁地眼巴巴朝我这瞧,我被她这副俏皮的模样惹得轻笑起来,将那猫递给她:“可不能再生气了,若再生气,这猫可不给你了。”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小气鬼顾小五!”
      这一刻,我好似忘记了我本来接近她的目的,在我的眼睛里只有她那明媚如红霞的笑容。
      ……
      ……
      “你说那么多,其实都是些身外之事。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那你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就答应你!”
      她这话刚一出,我便急切的站起身来,扬手便翻了个跟头,一把攥住跟前的好几只萤火虫。那些流萤在我的指缝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我唯恐这些萤火虫跑掉,忙兜起她衣衫的下摆,把萤火虫塞进她的围兜里。
      我从未听过中原的女子提过这样的要求,那些矜持的女子往往恪守礼数,走路的步调都是慢慢悠悠的,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错,不及她现在这般灵动的模样好看。我追逐着萤火虫,她盯着我的身影瞧,她好似很喜欢我施展拳脚的模样,我有意将动作放得很是拖沓,让她能多瞧上一会。她的眼底满是浓重的爱意,在漫天流萤里让我心里一荡漾,泛起了片片涟漪。她贯是藏不住心事,全挂在脸上,她自己看不见,我倒是看得仔细。
      ……
      ……
      婚礼的仪式上。
      十里连营宰杀了无数肥羊,处处都是美酒飘香。我早已与突厥的贵族交了朋友,他们敬我杀狼王、挽大弓,把我当成英雄一般爱戴。祭司们唱着喜气洋洋的赞歌,我与她相携踏着红毯,慢慢地走向祭祀天神的高台。
      就差一点,她便是我的妻。
      她是我的一场美梦,我是抱了憧憬的,不愿从这一场美梦里醒来,我明明知道今夜过后我便不再是她的丈夫顾小五。
      我从来都不是茶叶贩子顾小五,我是皇帝的儿子,我是高贵的东宫太子,在这个时刻,我私心里却想着若我只是顾小五该多好。
      东宫那般浸满鲜血的宫廷,哪有这广阔沙漠里来得逍遥自在。在她面前我无需考虑说些什么,无需计算什么,无需那么多规矩,我可以做自己,没有权谋没有心机,每日与她肆意地骑马驰骋在沙漠上,朗声大笑。
      这想法刚冒出了头就被我全盘否决了,我疯狂地把这种荒诞的想法甩出脑袋,我理应想想今夜不能出任何的纰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过了今夜我就是平定西域的大功臣,离我的万里江山又近了一步。这情爱在江山的衬托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禀报大单于!月氏王派人上门挑衅!”
      我知道计划已经开始了,我顺水推舟地说:“大单于,就让我去吧。”
      “月氏王那有五万人,他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大单于抬眼看我,有些不确定。
      “那么大单于便以逸待劳,派遣三万骑兵应敌,若不放心且遣派一位将军,我愿为将军掠阵,如果我能放冷箭乱了月氏的阵脚,自然也算是一件微薄的功劳。”
      大单于对我没有任何的怀疑,他畅快一笑,派了三万突厥精兵与我一同前去。
      我转身走时,对她说了一个我此生最大的谎言,我温和地说:“我去去就回。”
      我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回来的,哪怕来日再见,我与她也再无缘分,唯有血海深仇,我在她与江山里已经选择了后者。
      做大事者,绝不能有任何的犹疑。
      她眼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她上前把她的腰带系在我身上,她打结的模样很笨拙。
      我知道规矩,若新人互换了腰带,便是在天神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让我把我的腰带系到她身上,可我不能,当我走出这个大帐后,我就再也不会成为她的丈夫。奴隶牵了马来,趁她来不及同我说话,我立即上马,连头也不敢回。
      我想回头,但我不能。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
      她是个坚强刚毅的女子,从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本以为她已经死在那一个血腥的夜里,裴照再三催促让我去见她一面,哪怕是一具尸体,也要做一个道别。
      我始终没去,准确来说,是我不敢去见她。
      我的掌心里停了一只萤火虫,在那暗淡的流萤里我竟好似看见她那日满眼情意地看着我,我心中一滞竟将那萤火虫给掐死了。
      “殿下……”裴照仍旧是欲言又止。
      当她带着佩刀跟阿渡在天亘山与我的羽林郎捉迷藏时,我心里竟有些欣喜,她果真不负我的所望,没那么容易命丧黄泉。她很有本事,在如此困境下竟连番逃逸。
      不过最后她仍是被抓了回来,是意料之中的。
      她怀里还藏着我送她的小猫,她给那小猫取名“小雪”,她说小雪跟小枫永远不分开,她向来嘴笨,她分明想说的是小五跟小枫。
      她双手被绳索绑着,她原是用西凉话骂着,大意说是杀了她的丈夫、混账云云,她这张嘴还是没长进,见着我的时候反反复复只会骂我奸细、混账,再也没别的新词。
      我知道我骗了她。
      我知道她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我忽地有一种奇妙的想法涌上心头,我语调平淡地说:“你如今横竖都是要和亲的,既然如此,索性便嫁给我就是了。”
      她怒吼道:“除了你,我谁都愿意嫁!”
      ……
      ……
      她逃跑了,最后她还是拼命跑回了西凉。
      她就像是一头横冲乱撞的小兽,毫无章法,轻而易举就被套在我提前布好的陷阱里。
      她最终仍是要嫁给我,为了她爱的西凉,为了她的阿爹。她身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来到我的营地,她说:“你依我一件事,我便死心塌地地嫁给你。”
      我背对着她,不敢看她,问:“是什么事?”
      “我要你替我捉一百只萤火虫,你肯不肯?”
      “现在是冬日,已经没有萤火虫了。”我如是说,在心里略微叹了口气,又哄骗道:“中原很好,有萤火虫,有漂亮的小鸟,有很好看的花,有精巧的房子,你会喜欢中原的。”
      她全然不听我的哄骗,只是问:“你有没有真的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真心?”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我亦不敢回答,我揭开帘子走了出去,像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
      ……
      我知道她是属于广阔沙漠的,不是我能够关得住的,她再一次逃跑了,这回我亲自去追她,我头一回天真地觉着我亲自去追了,兴许我与她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是我高估了自己,也是我看低了她。
      西凉的女子,敢爱敢恨,是刚烈的马儿,是不会任我摆布的。
      “生生世世,我都会永远忘记你!”
      这是她跳下悬崖时口口声声对我说的话。
      听她说,那悬崖下是传说中的忘川,忘川之水,在于忘情。我是不信的,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好的事情,能够忘却所有的烦恼。
      我志在天下,把儿女情长看得很轻,眼下我的心间却弥漫着一股痛楚,酸涩涌上喉间,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在想她有什么错处呢,不过就是生来是西凉九公主的身份罢了,她明媚单纯,像一道红霞映在我的生命里。我的错处很多,但这些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若不争不抢,这万里江山拱手相让,我如何为娘亲报仇,如何在这浸满鲜血的东宫活下来。
      我生来便是要争夺的,这是我的宿命。
      “你若敢轻举妄动,我定拉整个西凉来为你陪葬。”我酝酿了许久才将这话说出口,我知道她爱西凉,她也爱她的阿爹,她是断断不忍心看到大军压境、屠杀西凉部族的。
      “殿下不会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缥缈的雾气,那是她头一回喊我殿下,她分析着西域的局势,道我需要西凉来牵制月氏,亦需要西凉来彰显胸怀,若再大开杀戒,只会坏了我的苦心经营。
      她说得没错,眼下我动不了西凉。
      我的脸色很难看,只想劝她不要跳,乖乖跟我回上京做我的新娘,我会好好待她,让她穿最华贵的衣裳,有数不清的奴婢侍候她,她若喜欢我再起一座宫殿给她又何妨。
      她真的纵身跃下时,我的心脏都要停摆,我拉住她的衣袖,只见她掏出利刃,“呲”地一声割开衣袖。她见着我腰上还系着她的腰带,她用利刃尽数割断,珠玉琳琅四处飞溅,当真是要与我断情绝义。她像是个断了羽翼的蝴蝶,直直堕入悬崖中,这一刻我什么思虑都没有了,我陪着她一块跃下了悬崖。
      “我陪你一起忘。”我喃喃地说,不知她听没听见,这句话却是我的肺腑之言。
      ……
      ……
      忘川的水有些凉。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水漫过头顶的窒息感,让人想叫喊都叫喊不出声音。那时候的感觉回来了,我猛地睁开眼,额间满是细密的汗,衣衫沾了汗贴在身上,感觉甚是黏腻,我的喉咙里还充斥着热气,我迷迷糊糊地慢慢有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的开始是李承鄞将绪娘落胎嫁祸给赵瑟瑟,顾剑前来假意刺杀,从而嫁祸给皇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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