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谣》酥格兰焦糖

6、第六章

　　陆．

　　温绮怀还是把那条围巾织完了，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温绮怀在清晨把围巾放在了简佳韵门口，两人气氛人仍是有些尴尬，然而吃过早餐，简佳韵还是戴着新围巾出了门。
　　看她出门温绮怀心里又有些忐忑，又觉得天凉她先前的围巾都不暖了，怕她冻着。但如此却又怕简佳韵会错意，因此吃饭的时候又刻意冷了脸不和她说话，简佳韵也很识趣，你不说我不问，两人相对沉默着吃早餐。
　　只有苏玉珍在餐桌上帮简佳韵制订并没有人在听的学习计划。

　　温绮怀刚过完年不久便开始上班了，但在办公室里总是心不在焉，总被同事拿来笑。她想着一定是因为简佳韵还在家里过寒假，她也就总不由自主想到她，一想起来心里就一团麻，也就没心思做别的了。
　　绮怀！你又想什么呢！
　　温绮怀被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暗自叹道，自己这上大神的，估计和简佳韵在不在家无关，和她这个人本身有关。
　　绮怀，这个材料我整得差不多了，你看下就给处长去签字吧。
　　哦了一声，温绮怀起身接过了材料。同时看着她，神色八卦地又加了一句，校产科调来一个新同事，适龄男青年，还挺帅气的，你到时候多看两眼，要是有意思我去跟人家说一声。
　　温绮怀翻着手里的材料，说，这都哪跟哪，我什么时候要相对象了？
　　之前是简佳韵小，你道义，留下照顾她，现在她今年不也要考大学了吗？你还一路照顾下去？总得找个人家一起过。
　　见温绮怀又要开口反驳，对方截住了她的话头，你先别拒绝啊，我也没说这就让你俩谈朋友，这来日方长的，他人也不错，你就留个心，别把路都堵死了。
　　温绮怀点了个头，起身去了科长办公室。

　　新来的同事桌子在左手边，温绮怀路过不由得还是多看了两眼，他正在打电话，一边低头对着手里的材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暗自摇了摇头，温绮怀紧走两步，敲了科长的门。

　　简佳韵开学一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温绮怀裹着衣服回家，冻得正哆嗦，却推开门便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
　　心里一震，温绮怀赶忙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看到简佳韵正跟苏玉珍吵得不可开交。

　　简佳韵站在一边，扭着头傲然的样子，一言不发，苏玉珍则满脸泪痕，一边哭诉一边气急败坏摔着茶几上的东西。
　　我是命苦，儿子说走就走了，女儿也不争气，连书也不读，就要出去挣那些不三不四的钱。你要出去，好啊，那你走，你现在就走，以后也都不要再回来了。苏玉珍火气上来，便扭着简佳韵的胳膊要把她赶出门。
　　温绮怀连忙拦下，柔声道，妈，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你自己问问她，我是哪里误会了？是我误会了她一整个星期都没去上课，还是我误会了她在什么不三不四的店里坐了三天台！
　　那是家五金店！哪里不三不四了！我赚自己的钱，你凭什么这么骂我？
　　我凭什么？！就凭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么多能耐，你把我养你的钱现在还我啊，那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出去扫大街捡破烂都跟我苏玉珍没关系！
　　简佳韵依然扭着头不说话，温绮怀看苏玉珍并没有要消火的意思，便又开口劝道，妈——
　　——别叫我妈！我也不是你妈！你说是给简佳韵补课，现在好了，补课补到书都不去念了，现在你是不是高兴了？
　　是我自己不要读书了，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好啊，你俩现在倒是站一块了是不是，就我是外人，就我不通情理，就我——苏玉珍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看两人，转头摔门进了房间，隐约还能听到啜泣声。

　　温绮怀与简佳韵相对站着，沉默了一会，温绮怀抬头，见简佳韵也轻声哭了起来。心里一软，她柔声问，吃饭了吗？
　　简佳韵依然擦着眼泪，摇了摇头。
　　去坐一会吧，我收拾收拾给你做饭。
　　简佳韵又摇了摇头，说，我妈是因为我摔的东西，我来收。言罢便带着眼泪去拿了扫帚，低头默默扫起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温绮怀做好了饭出来，家里仍是如水的沉默。
　　她推开简佳韵的房门，她正坐在床上发呆。温绮怀看了看，把饭菜放到她桌上，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嫂子，我是真的喜欢你。
　　温绮怀见简佳韵径直望向自己，眼睛仍然红红的，眼神却诚恳清澈，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硬话，便坐在她的旁边，轻声说，你现在还小，很多事还没遇到过，所以还不知道。
　　我不小了，我知道的。
　　温绮怀叹了口气，说，简佳韵，这样不对的。
　　简佳韵又有眼泪掉下来，声音有些不连贯，我就想照顾你。言罢她转头看了看温绮怀，抿了抿嘴把她揽到了怀里。
　　温绮怀愣了一下，待被简佳韵一把带到胸前，触到她柔软的胸脯，心中才陡然一惊，狠劲推开她，转头出了房门，再没看她。

　　去给苏玉珍送饭的时候，温绮怀看到苏玉珍似乎是睡了，脸颊上也仍挂着泪，便把饭菜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暗自叹息，这一架两人吵得两败俱伤。
　　只是照苏玉珍和简佳韵两人相似的脾气，倒是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两人才肯低头和好了。
　　正要转头出门，温绮怀却看到苏玉珍放在身侧的手，左手食指被碎片划了深深一道伤口，被她用手绢随意包了起来。
　　温绮怀愣了愣，转身去抽屉里拿出碘酒和纱布，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来，轻轻拿过苏玉珍的手，帮她消毒包扎。
　　大概消毒刺痛，苏玉珍颤了颤张开了眼睛，看到面前是温绮怀，却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在她现在平静而低沉的面容上，显得极其不协调，让温绮怀心里莫名十分难过。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之后，温绮怀听到了苏玉珍轻微的一声叹息。
　　抬起头，她看到苏玉珍正直直看向自己，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表情比刚刚的苍白暗淡要生动了许多，却显得哀伤而绝望。她轻声叹了一句，你倒真是个好媳妇。说完这句她停顿许久，仍望着温绮怀，仿佛不携带什么情绪，又说，但要是当年，你没有嫁过来就好了。
　　温绮怀闻言一抖，鼻子酸了酸，低头系好纱布，便抿嘴起身出去了。

　　是啊，当年要是我没有嫁过来，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