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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躲差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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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弦苦笑一声,提了衣摆,往文章路走去。远远便瞧见那白衣相士一人一桌,正低头喝汤。
他看到云弦,拍拍桌子,含糊道:“沈公子,这里坐!”
云弦在他对面坐下,眼见他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面,面前却摆着一小撮葱花,问道:“先生可要再来碗馄饨?”
“那是自然!”白衣相士放下青花大瓷碗,摸了嘴,“沈公子请的,莫说一碗,就是两碗,那也吃的下!”
云弦温温一笑,对老板娘道:“麻烦两碗馄饨,一碗不要葱花,多放辣子,一碗正常就好。”
白衣相士对云弦的观察能力颇为称赞,点头道:“都说书读多了,就会变成书呆子,沈公子却是心思剔透之人!”
“先生谬赞了。”云弦脸色微红,“这都算不得什么,倒是先生,能观天文,算命理,着实叫人佩服!”
白衣相士偏头,神秘一笑,“沈公子信命?”
“不信。”云弦实话实说。但他心里却有些矛盾,他不信命运一说,不信鬼怪,却又对道家修仙之法很是……崇拜。
说白一点,他相信天上有白衣胜雪的神仙,却不信地狱有头脚流脓的恶鬼。
“我也不信!”白衣相士目光灼灼道。“什么天命?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云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白衣相士的眼神忽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好像在回想一些年代久远到他自己也记不清的事情。
“总有一天会怎样?”云弦等不及问出了声。
白衣相士收了方才的沉静,又恢复了往日和煦的笑,“尚未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云弦正想说你可以卜一卦,老板娘端着馄饨过来了,“这位先生前些日子的赌资可是翻了不少,云楚九年都没有状元了……”
白衣相士但笑不语。
云弦接过馄饨,拿过桌上的醋瓶往碗里点了点。
“我也倒点!”他正要将醋瓶放下,哪想那白衣相士伸手来,竟一时不慎,握住了他的手。
白衣相士一滞,极快地松开手,恢复往日那般云淡风轻,“抱歉。”
“无碍。”云弦埋头吃了口馄饨。
“在那里!果然在!”几人咋咋呼呼朝这边走来。
白衣相士扭头看了眼,“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怕是不善……”话音一落就瞧见他们身后还跟着群应天府的衙役。“快跑!”相士馄饨也不吃了,拉了云弦狂奔起来。
云弦:“……”
云弦气喘吁吁地被他拽着左拐右拐,跑进屋廊房舍错落的巷子。白衣相士见有个半开着的门,也不管是谁家,拉着云弦钻了进去。他极快地合上门,拍着胸脯,吐了口气,“吓死我了。”
云弦:“……”这相士逃跑也就罢了,可自己又没犯事,为何要跟着跑?
即便早春,跑了这么一路,也已大汗淋漓。白衣相士的发丝湿哒哒地贴在额角,布幡子早不知丢到哪里了,样子着实狼狈,“实在不好意思,一时着急,也没多想,就拉了沈公子一起跑了,还望公子……”
“嘘!”他们眼下正躲在别人的后院里,隐隐还能听到房里的说话声,云弦一时紧张,将人拉向一簇苍翠欲滴的竹子后,隐藏了身形。
他头一回做这种事,心中紧张难免,加上那丛竹子本就不大,只能勉强遮住一个人,要想不被发现,两人只能靠在一起。白衣相士的呼气全都扑在云弦的额头上,他从未跟人靠得这般近,一时连手心都是汗。
“人呢?你们,去那边看看,你们,到这边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这些差役跟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云弦紧张的几乎忘了呼吸。若被发现,还不得丢死人?
白衣相士低头,贴着云弦的耳朵,轻声道:“我叫秦暮云。”
云弦愕然,心想,应天府的人还在巷子里穿行,而这户人家随时都可能到后院来,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刚抬头想提醒他别出声,前额就抵在了他的唇上。
明明温热,却如火灼。
云弦呆若木鸡。秦暮云也呆若木鸡。他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又极好地隐藏了去。“抱歉。”他温声道。
“无……无妨。”云弦面红耳赤,将头垂下,身子尽量往后仰,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怎奈竹子和墙之间的距离就那么一小块,眼看他的后脑勺要磕到墙上了,秦暮云极快地伸出手垫在他的脑后。
云弦一惊,整个人都朝墙贴去,秦暮云的另一只手又垫在他腰处,如此一来,云弦整个人都被他揽在了怀里。
云弦:“……”
“嘘!”秦暮云似乎并没有察觉两人的姿势有什么怪异,待外头人声渐远,他极其自然地拿开手,拉着云弦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出门这才回过味,一时觉得不大好意思,“刚才在里面,一时情急……”
“无碍。”云弦整了整锦袍,故作轻松地看看周围,“这里是?”
云弦平日极少像别家的少爷公子那般,今日吃酒,明日去听个小曲儿,一来沈璧不许他沾染这些恶习,二来他也不喜欢那些浮夸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书房里。一个平时不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拉着跑了小半个京城的人,早已不知东南西北。
“我也不知道!”眼看云弦脸色垮下来,秦暮云补了一句,“不过,总归是不会迷路的。信我。”
两人回到街上,秦暮云拦住一位路过的女子,“敢问这位姑娘,翠华坊怎么走?”
那女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平平,估摸平日里极少被男子,尤其像秦暮云这般风度翩翩的男子搭讪,顿时脸如火烧,娇羞低头。
云弦莞尔,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秦暮云与他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声音柔的倒像情人低喃,“姑娘可知翠华坊怎么走?”
女子扭捏了半晌,方才羞涩道:“公子往前走,遇到路口左拐,再右拐走到头便能看到了。”
“多谢姑娘!”秦暮云拉起云弦,“走吧!”
“哎……”那女子很是不舍。
秦暮云道:“在下颇通卜算,为报答姑娘指路之恩,便给姑娘算一卦。姑娘今日红鸾星动,会遇到心上人。”
那姑娘含羞掩面,娇嗔道:“公子!”
秦暮云哈哈大笑,“姑娘若不信,尽管回家便是!”
两人走出很远之后,云弦抽回手,“你说的心上人,莫不是指你自己?”
“非也。”秦暮云看着他笑道,“他家中今日有人上门提亲……沈公子不必叫我先生,叫暮云便可。”
“……”云弦心想,我与你并不熟,叫名字是否太亲昵?“秦公子去翠华坊做何?”
“买身新衣,我可不想一会儿再被人追了。反正也顺道,沈公子不如就舍命陪君子了!”秦暮云看着他道,“少年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沈将军成日将你关在家里……”秦暮云斟酌了一下用词,“也不太好。”
说起家里的事,云弦这才得空将心中不解问出:“秦公子是否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是。”秦暮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答的倒是很诚实。
“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受人所托?”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人的目的。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