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淑影》晏然随风

17、第 17 章

　　赵高坐在车轿上，东海的海平面渐渐映入眼帘。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两只眼睛半眯着，敛着精光。六剑客静悄悄地在轿子四周步行着。
　　他的内心此时如同一个冰冷的地窖，他把一个一个人从地底下拽出来，狠狠地打量着，猜忌着，然后把他们拧碎，继续拽下一个。
　　好像谁都不是，但是，他想杀光所有人。
　　私闯阴阳家密室，如果阴阳家那帮半人半鬼的家伙在陛下那边参上一本……他眼神一冷。
　　他忽然又回想起小时候在路边被市井无赖泼皮们要挟去偷富人家的钱财，那些成年人对于瘦小的他而言仿佛是不可逃越的大山，绝望，恐惧，怨恨和不甘时时刻刻撕扯着他的身体。
　　不行！他咬牙切齿地低念道，手指慢慢收紧。

　　车轿停下来，赵高慢慢走了下来，毫无血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为苍白，透着一丝邪气。六剑客数人几个闪身，不知隐匿于何处。
　　蜃楼那头渐渐走下了几对男女，他们看见了赵高一行人，微微躬身，遂便引着赵高去了尸体处。
　　两具尸体被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一身完好无损的夜行衣，手背纹着一个蜘蛛纹身。
　　赵高俯身细看，随后对着一旁一位蒙纱女子说：“罗网从未踏上蜃楼一步，但是这两人却死于阴阳术。且从这两人的死状来看，他们死得很快，因此施术者武功绝非泛泛……阴阳家在桑海城内畅行无阻，如今却出了这等事。如果我得不到合理的解释，那么此后罗网便不会再任由阴阳家在郡城中百无禁忌。”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车轿处，扬长而去。
　　一会儿，蜃楼居于高处的船头甲板上，一个紫发蓝裳的女子冷静地听着弟子耳语传递中车府令的言词，眼纱下一双美目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桑海城郊外有一座吊桥，吊桥下悬崖峭壁，最低是茂密的树林。两个身影在树林中飞快地移动着。
　　“歇……歇会！”天明气喘吁吁。
　　少羽闻言，停了下来，看着旁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抱起来胳臂“一开始明明是你要跑的。”
　　“谁……谁知道我们竟然撞见卫庄他们！”天明越想越气。
　　他和少羽今天本准备去树林里面寻找墨家弟子前些时日望风时落在这片地方的几只机关鸟，他突然听到了草丛中有“簇簇”声响，一个好奇，扒开草丛……
　　一双狭长的竖瞳也好奇地凝视着他！
　　天明一口气没提上来，一把拉过少羽狂奔起来，然而身后的“簇簇”声好像一直没有消失。
　　“你……你有没有觉得那蛇的品种像赤练养的那种？”少羽边跑边问。
　　天明一个刹住，回头，身后那条通红的巨蛇果然吐着蛇性子，脑袋一探一缩。
　　“……赤练派你来的！”天明有些强撑。
　　“早知道这样就能吓跑你，在机关城流沙就不必大费周章了。”一个妖娆的红色身影从丛林深处缓缓走来，模样逐渐清晰。
　　“流沙表面和墨家联盟，却来行刺巨子？”少羽放下手臂，握紧拳头。
　　“……哼，我如果想杀你，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赤练撇撇嘴，赤练蛇游到主任那头，懒洋洋地盘在赤练足旁。
　　“……流沙在这里做什么？”天明不吃眼前亏，转移换题。
　　赤练别过头去，摆出不想搭理的样子。
　　少羽想了想，小声说“她估计在寻人……她明显是跟着蛇来的。那条赤练蛇对我们敌意不大，却一直跟着我们，正是它把流沙带过来的。”
　　赤练笑了笑，语调柔美地对少羽说：“果然是项氏一族后人，洞察明锐。”
　　少羽见她刚才对天明冷嘲热讽，于是也别过头去，不作回应。
　　赤练不甚在意，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脚下的赤练蛇有嘶鸣了几声，朝一个方向游了出去。
　　赤练见状，摆摆手，便扭着腰肢尾随上去。
　　少羽比了一个手势，天明心领神会，两人鬼鬼祟祟，刻意和前面的女子保持一定距离。
　　他们发现这次赤练蛇跟着的人他们认识。
　　一身烟紫色的裙装，腰间被一条暖橙色的腰带收住，上面细细缀着银线织勾的云纹，腰带里垂下一个雕工简洁的环饰，玉石呈冷青色，皮色上乘。乌黑的发丝轻拢于绸缎之间，灵性清雅，又带有几份贵气。
　　姬清宛显然也对这条喜欢呲牙吓唬人的生物有些排斥，眼睛紧紧盯着这条蛇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有些紧张。
　　“好久不见呀。”赤练半真半假。
　　姬清宛保持表情，一言不发。
　　赤练知道姬清宛肯定对姬无夜被杀之事耿耿于怀，于是转身“要不要介绍我的故人给你们两个小鬼。”笑得千娇百媚。
　　天明见状，也不躲藏，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姬姑娘莫怕，你既然是我天明朋友，我自然不会让这坏女人得逞。”
　　姬清宛一听，反而笑了一下，开口问赤练“你们要杀我？”
　　赤练忍住向天明挥鞭的冲动。
　　“我听子房说你来了桑海。”赤练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流沙刚刚和墨家结盟……我怎么会对墨家巨子的朋友起杀心。”
　　姬清宛和天明眉头同时皱了皱。
　　姬清宛转头看天明，“我们不是朋友。”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天明一愣，但很快又大声说道，“你讨厌流沙吧，我也讨厌流沙，尤其是那个叫卫庄的人！大叔因为他受了重伤，墨家因为他不得不离开机关城。我要变强，向他报仇！你也想对不对！”
　　赤练听完，红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姬清宛看不出喜怒的面容，“你倒是可以和他结盟。”
　　天明不由自主地顺过去看了身旁女孩一眼。
　　姬清宛听罢，语气冷淡，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底下，想杀卫庄的人多了，难道我要去和他们所有人结盟？和一些无用之人共商，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少羽反问“姬姑娘的意思是觉得我和天明是无用之人？”
　　“你们杀不了卫庄，对我而言就是无用之人。”姬清宛缓缓说道。
　　“你觉得赵高能为你杀了卫庄？”赤练的语调陡然变得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