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月明》见荷

26、同檎

　　姬横的王妃出生望族何氏，看起来温温柔柔，姜肆不太喜欢姬横，对季王妃却很有礼。见了她，低眉垂目，行礼问安。

　　季王妃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出嫁，小的才六岁，对姜肆这般年纪的姑娘向来宽和，笑着让她起身，坐到近前。

　　“自家人，何必客气。你小时候跟你母亲入邺城来，还经常让我抱的，怎么长大反倒生疏了。”

　　“前两年的时候就不常来我这里走动，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得好生同我叙叙旧才行。”

　　她的话里，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欢喜，视线落在姜肆身上，脸上笑吟吟的。

　　姜肆不知这位季王妃到底是真的温柔不知世事，还是装出来的，不敢掉以轻心。

　　她笑着说，“前两年入邺城，与其他几国的公子公主一起，能忝居关雎宫已是于理不合，又怎敢时时来叨扰您。”

　　季王妃眉眼带笑，嗔她一眼。

　　“其他人岂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陛下嫡亲的表妹，是王爷的甥女，与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是叨扰。”

　　她拉了姜肆的手，一派亲热。

　　“这次你们夫妻俩能再来邺城，我心中十分欢喜，你们定要多住些日子才行。”

　　季王妃语气温柔熟稔，令人很有好感。

　　姜肆心中却清楚，就算她没有存着试探自己的心思，在不知道的暗处，定也有人在窥探自己。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安人心。

　　和季王妃的对答中，既不能表现得太聪慧，也不能显得太愚蠢，既不能事事知晓，也不能半事不知。

　　季王妃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该知道的就说，不该知道的又表现得十分好奇。将一位天真带着点无知，却又有几分小聪明的一国公主，表现得十分到位。

　　说了许久的话之后，季王妃忽然问她，“你与那西晋国的公子成婚一年了，感情可还好？”

　　姜肆点头，又摇头。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平日里能和睦共处便不错了。”

　　季王妃眼带疑惑，望着她十分不解。

　　“谢致我也是见过的，生得一表人才，与你十分般配。你小舅舅也很欣赏他。”

　　“那又如何。”

　　姜肆像是寻得知心人，大吐苦水。

　　“生得好又如何，还能比我好看？那般羸弱不堪，我看不上他。”

　　“我嫁过去那日，他差点不与我行礼。您说，这种夫婿，我待如何？况且，新婚夜一过，他的祖母竟想给他纳妾。”

　　她似十分气愤，声音扬起来，“哪有这么快便纳妾的？分明是不将我，和我身后的江东国放在眼里。”

　　季王妃听了，面露唏嘘之色。

　　“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姜肆俯下身去，情绪难以抑制，声音戚戚，“若不是这门亲事乃陛下所赐，又事关两国国体，我早就想和离了。”

　　她说完，眼泪簌簌落下，令人动容。

　　“阿月，委屈你了。”

　　季王妃拉她起身，一个劲儿的安抚她，说了许多号话，才令姜肆破涕为笑。

　　到谢致从姬横处过来接她时，姜肆又一脸不快，对季王妃道，“王妃，您把他打发走吧，我晚些时候自己回去。”

　　季王妃满口应下，让侍从将谢致打发走，又留着姜肆用过晚膳，才让她离开。

　　三月天里，白昼与夜晚等时而分。

　　姜肆从季王府中出来，登上车，吩咐侍从往关雎宫去。

　　这趟邺城之行，尚未出发时，就得了天子允诺，他们能继续住她母亲的关雎宫。

　　再次行走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她心中百味陈杂，回到关雎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意外的是，谢致竟然不在。

　　她无心过问他去了哪里，让琳琅吩咐厨房再备些吃的，自己进了寝殿。

　　琳琅心疼她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吃的不好，方才在季王府又只做做样子吃了几口，定是饿坏了，便亲自去厨下做几个公主爱吃的菜。

　　琳琅再回来时，带着食盒，盖子一开，满室生香。姜肆食指大动，连连吃了许多。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极度的装傻卖痴，装腔作势中度过，终于回到这处自己的地方，只面对琳琅翡翠这两个自小伴自己长大的人，姜肆心中的压着的种种情绪，才终于完全释放出来。

　　沐浴过后，她早早地睡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致才踩着月色回到关雎宫。

　　姜肆宿的寝殿，还是上次那处。那一年，他奉了姬横的令，来为她送东西，却被她的人挡在门外。

　　今日，他终于可以安然踏入，不再受阻拦。

　　在一旁的偏殿沐浴过后，他推开门。

　　寝殿外间灯火通明，留给他这个夜归之人，过了隔间，纱帐层叠之间，却只剩一盏烛火。

　　他放慢脚步，走到床榻前，缓缓除去外衫，掀开床帐躺了进去。

　　三月天的夜晚，关雎宫内气温不高。他将给他备的那条被子踢到脚底下抵着，掀开姜肆的被窝，钻了进去。

　　动作之间有冷风灌入，但男人体温炽热，对熟睡渴暖之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小火炉。

　　迷迷糊糊之间，姜肆只觉得自己抱了一团火。

　　那团火喷出温热的气息，弄得她脸颊痒痒的，她耐地想翻身，但又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她的背脊。她整个人暖烘烘的，舒服极了，眼也不想睁开，反倒是更亲近地步，朝那团火拱身贴了上去。

　　谢致将人扣在怀中，看她像只猫儿一样蜷缩成一团，收紧手臂更将人拢着，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姜肆睡得极安稳，连日的奔波劳累都不见了，整个人十分精神。

　　下了地，她一边洗漱一边问，“谢致呢？”

　　翡翠端着牛乳进来喂她喝，听她问起姑爷，心中偷偷发笑，表情却不敢那般大胆，恭敬地说，“姑爷在外头练武呢。”

　　说起来，二人成婚已有一年，姜肆知他有早日练功的习惯，只是她不太感兴趣，一次也未见过。

　　今日不知怎地，倒生出几分好奇。

　　梳妆打扮过后，她推开门，站在了长廊之上。

　　春日的骄阳一概温柔，虽然火热，也并不刺眼。男人沐浴着晨光和薄汗，即使她心带偏见，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确长得英俊。

　　她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一下又觉得无趣了，转身回到屋内。

　　谢致手脚动作不停，眼角余光却自她出来后就没离开她身上，姜肆一走，他也顺势收了动作，走回房里去。

　　琳琅极有眼力，忙带着翡翠退下，为姑爷提来热水，供他洗漱。

　　从净室中再出来之时，姜肆已经在用早膳了。他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睡得好吗？”

　　姜肆正端着一碗玉米粥在喝，听了这话，搁下手中汤匙，专注地看着他。

　　“尚可。”

　　他又用了一小块儿软糯的酥饼，才一本正经地说，“我却睡的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扬起唇，望着她，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疑心这人话中有话，但若要她开口，她却不愿，眉头微微挑起，等待他说下文。

　　然而这一次，他却只是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旁的话。

　　过了许久，姜肆放下筷箸，才又听他说起正事。

　　“用完早膳，我们得入宫一趟。”

　　她点点头，表示知晓。昨夜回来，她已经让人将从吴郡带来的东西都装置好，就等给表兄送去了。

　　“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们来邺城这一趟，又不为政，本就是受了皇令散心来的。

　　姜肆觉得，他今日心情颇为不错，想了想，让侍女们退下，肃起脸色。

　　“谢致，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如何夺得这天下。但是，我现下，有一件事却想知道。”

　　谢致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倘若你真能御极，届时，我的表兄，将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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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致：我喜欢春天！
阿月：？？？
搬家后遗症，我的天，昨天八点不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气死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更。我只能尽量弥补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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