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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狱 ...

  •   【九】

      “不行!让你潜入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不出你所料,在与李泽言商讨过后,将你的计划告诉白起,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勃然大怒。

      你无奈地看向梁王,还期望他能替你在白起这儿说几句,结果某位殿下非常不义气地移开了目光,避免和你对视。

      白起这下算是知道了,你和梁王殿下串通一气来逼他同意。

      你先是单独找了殿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殿下同意了,然后再来过他白起这一关,为的就是让梁王来做你的敲门砖。

      “不管殿下有没有同意你这么胡闹,总之我不同意。”白起板着脸,两手抱臂别过头去不看你,冷冷地说道。

      你长出一口气。虽然早先便料到白起不会同意这件事,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你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他手臂处的衣袖,放柔了声线说道:“白起,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始终摆着原来的姿态,沉默着不回答你,可你知道他应当是愿意听你讲的。

      你轻轻地扬了扬嘴角,向他凑近了些:“如果这次失败,之后无论是匈奴来攻打我们,或者是我们强攻匈奴人的领地,你都在其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你绕到白起面前,两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你,认真地说道:“梁王殿下需要你。”

      他的双眸一颤,接着痛苦地皱起眉头看着你:“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一怔,几乎快要被他眼里汹涌而来的苦楚给淹没。

      “殿下需要我……可我呢?”他抬手握住你的手腕,声音颤抖着,“我需要你啊……”

      你沉默了,李泽言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帐,只留下你和白起两个人待着。

      他紧紧地握住你的手腕,直把你握得生疼,眼中却是不容你反对的坚定:“我不管之后的事会如何发展,我只关心当下。你不许去,我不容许你涉险。我带人潜入敌营,你留在这里。”

      你没有回答,心下却有了另外的打算,而白起只当你默认了。

      其实你本来也想过,若是白起好说歹说不答应,又执意要由他代替你去,那你可以再让苏瑛帮你个忙,用药把白起放倒了,然后你再去。

      然而现在白起对你说了这些,你再想想这一法子,却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你心情低落地从帐子里出来,正巧看到几步开外,梁王正站在苏瑛身旁,给她披上狐裘皮,将她揽在怀中。

      于是你站在原地不动了,站在帐帘前看着那对璧人,心里却想着,何时能让他们两人,还有你和白起,真正地过上安定的日子。

      梁王和苏瑛姐姐不用担心这皇帝对他们不利,你也不用担心皇帝老把白起往这种地方送。

      思来想去,竟都是那狗皇帝惹是生非,你不由笑了出来。

      白起自你身后掀开帐帘走出来,一抬头便见你望着梁王和苏瑛的方向傻笑。

      也不管你现在身着男装,让周围人看着有多么别扭,白起一抬手便从身后揽住你,脸颊贴着你的耳侧,气息撩人声线低沉:“怎么……看傻了?”

      你脸一红,被他这么一撩拨,竟忘了及时挣开他的怀抱。

      身旁经过的将士,尽管知道你是女儿身,然而你身着男装被他们那英明神武的白将军揽在怀里,却还是忍不住向你们微微侧目。

      你这才回神,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嗫嚅道:“你放开我……我现在女扮男装多奇怪啊……”

      不料,白起竟将你又抱紧了些,理直气壮道:“管他们做什么?被他们瞥一眼便要松手,这又是何道理。”

      你无奈,无语反驳他,只能任由他抱着。

      “等我们回到燕京,我就向你爹下聘,”你听见他语气真切,声如玉石,字字句句敲击心扉,“不管皇上作何想,也不管他要将谁赐婚与我,我都不管。”

      你笑了,揶揄着问道:“那要是皇上再把你发配边关呢?”

      白起松开搂着你的手臂,转而握住你的肩膀让你转身看着他:“带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驻守边关。”

      “嗯……”你笑他这次倒是学乖了,低头捞起他腰侧玉佩的流苏把玩,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要是……陛下逼你娶别人,不然就要你的脑袋呢?”

      他掷地有声的回答,让你指间的流苏尽数滑落。

      你愣怔着睁大了眼抬头看向他。

      他说,带你私奔,浪迹天涯。

      你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倏忽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一踮脚,便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吻。

      这是你们之间第一个吻,却是你主动吻他。

      他猝不及防被你亲吻,眼眸微动,视线触及你颤动的眼睫,嘴角一勾,抬手托住你的后腰,微微躬身,张嘴便以唇舌攻占了你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行动开始前的四日内,每一日,白起都在熟悉那张从匈奴的俘虏口中套出的布局图,而你,趁着白起去练兵的空隙,偷偷钻到他和李泽言的营帐里去熟悉这张图。

      往往白起在外头练兵,李泽言去看看苏瑛,一进营帐便能看见你皱着眉头研究图纸。

      “你真的准备行动当晚那么做?”李泽言看你依旧在认真研究图纸,眼睛似乎正在顺着图上标注的路线移动,他向你稍稍走近了些许,语气仿佛像是在确认你的想法。

      “殿下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他去的。”你的视线继续在那张图上黏附了一会儿,旋即抬头看向李泽言,“您以后就别问了吧,更何况……明晚就要出发了。”

      李泽言也没回应你,只是看着你向他告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帐帘掀开一条缝,见白起没注意到这边,便迅速抬手钻了出去。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李泽言抿起唇线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那封信送到周棋洛手上了没。

      白起打仗有个习惯,不管是打硬仗还是胜券在握的战役,他都要和下面的人喝一碗践行酒,喝完便把酒碗砸了,且定要砸得粉粉碎砰砰响才作数。

      可他倒是不知道,原来梁王殿下也有请下属喝践行酒的习惯。

      白起看着李泽言端着两碗酒向他走来的时候也没多想,向着李泽言作了一揖,接过酒碗便一口闷。

      正要向梁王道谢,眼前的殿下却忽的变了模糊起来。白起还没将酒碗往地上摔,手里的碗便不听使唤地直直往下掉。

      他半跪在地支撑了一会儿,撑到看见装扮似是一男一女的两个人走进帐里来,其中那个男人一开口便是你的声音:“药效这么快就上来了?”

      白起眼皮沉得几乎要抬不起来,勉强说了几个字便横躺在了地上。

      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白起只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好你个祁阳郡主,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逼我妥协。

      李泽言和你一道把躺在地上的白起给架到榻上去,你看着他似是睡得不安分的脸,轻笑了一声,抬手将他眉峰抚平:“沉得跟块石头似的……”

      “你想好了没,等他醒过来怎么跟他说?”李泽言问了你一句,又转头和苏瑛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坐在白起身边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次我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

      见李泽言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表情似是要训斥你,苏瑛便快步走到李泽言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你说道:“祁阳,你先和白起好好道个别,我和泽言先出去了。”

      苏瑛半拖半拽地把李泽言拉出去,只留下你和昏睡的白起。

      分明是笑着,你却红着眼角淌下一滴泪。

      你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角,然后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再见了,白起。”

      正处于昏睡中的白起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嘴唇翕动着,轻声地吐出四个字来:“祁阳……别走……”

      你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缓缓抽离。白起的手指一动,似乎是要挽留你,却因为药效而彻底失了力气,陷入了沉睡。

      你从衣襟处抽出一块黑布,蒙住了脸,决绝地离开他身边。

      你和李泽言一同离开。

      李泽言虽是被你说服了同意你去做这件事,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放心你这么去做。

      恰恰相反,他担心这会是一个陷阱,而敌方正是为了俘虏一员己方的大将才设置了这个陷阱。

      可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去做,以少敌多,你说的很对,这种时候只有断了对方的粮草才能为他们赢得一些优势。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算得上是他和苏瑛的恩人,他不可就如此这般让你去送死。

      因此,李泽言还留了后手以防万一。

      从潜入大营开始便太过顺利,你心里已经起了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现在最好的保命方法当然是撤退,可是你并不觉得匈奴人会给你们退路。

      况且,你们已经来到了这里,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可惜了?

      烧这粮草,你一个人也能完成。你倒是死不足惜,可惜了身后的这些将士们,也要和你一起折在这里。

      你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我们中计了,你们现在撤回去还来得及,粮草的事我一个人去办即可,没必要连累你们。”

      你正要一挥手让他们回去,却见几人纷纷跪下,带头的人压低声音对你说道:“郡主这般有心,我们都心领了。可属下们不能留您一个人在这儿,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你张了张嘴,却觉得此时再说些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于是你也不再推托,边转身边对他们说:“若是有来生,此般恩情祁阳必定报答你们。”

      在潜入敌营前,你和李泽言说过,如果你进去一个时辰都没有发信号,那就掉头回去,作强攻或者抵抗匈奴人攻打我方的准备。

      眼神一凛,你已经暗自做了决定。

      今夜,就算你死在这里,也要一把火扒了这匈奴人的一层皮。

      你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身后跟着的一小队兵,躲开了巡逻的匈奴人,一路去往粮草所在的位置。

      一个手势,身后的人便迅速散开,掏出火折子就往那一车车粮草里丢。

      火折子刚脱手,你们便听见了匈奴人的喊声,还有众人取兵器时的碰撞声。

      你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的,眼睛一撇便看见一边搁着几坛酒,便提起酒坛拔了坛盖,一坛一坛酒往那着了火的粮草上扔。

      霎时间,匈奴人的粮草车便燃起熊熊大火,大半的粮草转眼间便化成了灰烬。

      等在敌营几里开外的李泽言看见了滔天的火光,也听见了匈奴人的喊声,心里知道你是中了计,却仍然坚持着等在原地。

      “殿下,回去吧,”身后有人在催促他,“郡主怕是……不会出来了。”

      “再等等。”

      他只希望你不需要那个人来帮忙。

      你与李泽言约定的一个时辰过去了,那滔天的火光也早已灭去,化作狼烟直指天际,方才喧闹如白昼的匈奴部落也逐渐归于平静。

      黑暗再一次笼罩了这片大地。

      李泽言一敛眉目,低沉而沉痛地下令:“回营。”

      【十】

      白起一睁眼,便是军中营帐的帐顶。

      昏黄的光随着烛焰的摇曳明明暗暗,光影也跟着晃来晃去。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还是代替他行动了。

      白起呼吸急促起来,立刻翻身下床。药效还未全数过去,他还觉着有些晕眩,走路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又扶着帐内的支柱站稳。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头部的昏沉感,无果。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马蹄踏在沙地上穿出的细微声响。

      “……殿下!”随着那一阵细微响动之后而来的,是营中士兵的声音——应当是梁王归营了。

      “祁阳……”白起低着头望着地面,口中喃喃细语,接着仿佛想起些什么一般,跌跌撞撞又满目惊慌,掀起帐帘便冲了出去。

      他一眼便瞧见那边将士们簇拥作一团的地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用力地拨开人群,喘着粗气,环视了一眼梁王带回来的队伍。

      白起没有看见你的身影。

      他带着期盼的心情又在队伍中寻了一遍,心却倏然沉了下去。

      李泽言没有将你带回来。

      那双目光坚毅的眼,倏忽间便红了眼角。

      白起一个箭步冲到李泽言面前,顾不上王臣礼节,双手揪住他的领子,目眦欲裂,声音嘶哑,低声怒吼:“祁阳呢……!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李泽言蹙眉不语。

      将梁王和白将军团团围住的将士们,难得看见这般失控的白将军,却也从未见过表情如此隐忍而沉痛的梁王殿下。

      白将军向来对梁王忠心耿耿,他们全都不曾见过,白将军竟为了什么事和梁王翻脸,这是第一次。

      白起咬紧了后牙,手里越发攥紧了李泽言的领口,或许下一刻就会和他素来尊敬的梁王殿下大打出手也说不定。

      军营中最高位的两个男人此刻正剑拔弩张,围在周围的士兵们谁都不敢出声,唯恐惹恼了其中的一个而受到迁怒。

      “罢了。”白起忽然冷了脸,松开了李泽言的领子,语气冰冷而陌生。

      他阴沉着脸,愤恨道:“我要去找她,我自己去救她回来。”

      白起撂下这句话,转身便欲离开,却被李泽言喝住:“你给我站住!”

      “祁阳的事,我自有安排,你给我留在这里。”李泽言板着脸看着白起的背影,语气不悦道。

      尽管白起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但是李泽言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他看重的白起,这才是他欣赏白起此人的原因。

      白起背对着李泽言,脸上阴霾不明,双拳渐渐握紧,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瞬息间,他已经站在了李泽言面前,再一次抓住了李泽言的领口,另一手握拳高高举起,而下一刻,他已经出拳。

      众人眼看着白将军的拳头快要落到梁王的脸上,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皆是屏气凝神。

      拳面落到李泽言鼻尖的前一秒,白起却堪堪停下了。

      拳风扑面而来,直将梁王身后的发丝都吹起,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以往对待梁王的恭敬态度,此刻却没法从白起脸上找到一分一毫。

      他紧咬牙关,颌骨的轮廓比以往更加清晰坚硬。白起红着双眼,用力地放下握紧的拳,却又紧紧地揪着李泽言的领口,咬牙切齿地凑近,对着他愤怒地低吼:“等你安排的人到达敌营……就来不及了!”

      “祁阳没有那么多时间!”说完,白起便冷着脸,重重地推开李泽言,转身就走。

      白起这一举动让他猝不及防。李泽言向后退了几步,眉尾一挑,一声令下:“拦住他!”

      他知道白起要做什么。单枪匹马地闯入敌营,白起准备强行将你救出来。

      如果被扣押的不是你,而是他的苏瑛,那么李泽言可能也会像白起一样,想要孤身一人冲入敌营。李泽言能够理解,却不敢苟同。

      周围人顿了顿,倏忽之间便权衡了一下利弊。

      这两位纵然都不好惹,然而梁王殿下比起白将军,显然前者的命令更为举足轻重。

      于是将士们硬着头皮便围了上去。

      梁王殿下的命令不得不听,就算知道他们的白将军必定会将他们全数掀翻在地,也得服从命令。

      白起此刻如同暴走的野兽,不管有多少人围上去,都被他一脚踹翻,没用几分力,下手固然有轻重,却没有人能够拦住他。

      一来,是因为周围的士兵确实没有对他下重手;二来,实在是此刻的白将军太过骇人了,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表情,也没人敢真的一本正经地去拦他。

      李泽言一看这些人的花拳绣腿,啧了一声,眉头一皱,身子微微前倾便脚尖点地,横飞至白起身边。

      鲜少出手的梁王殿下,今日为了阻拦白大将军,竟然亲自动手,场面竟这般壮观,更何况这些当兵的也从来没见过梁王殿下的身手,于是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边,准备看这大罗神仙打架。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竟不分伯仲。

      然而白起显然有些急躁了,没有看出李泽言故意露出的一个破绽,下意识地推出一掌。李泽言看准了白起这一失误,接下这一掌,手掌一翻趁机扣住白起的手腕,一用力便让白起翻了个身,将他的手臂反别到身后。

      白起不甘被他制服,手臂在背后挣动了一下,却因为李泽言在他耳边轻声说的一句话而停下了挣扎。

      将士只见白将军忽然没再动作,而梁王殿下也放开了他,又回到了往常的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负手而立,接受了白将军的作揖行礼,接着便离开了。

      看着李泽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白起的眉心却打起了深结。

      营中有匈奴的奸细,这一次你代替白起潜入敌方大营的行动便是被人透露出去的。

      当时你只料到有可能是匈奴人的陷阱,却没想到,实则是因为营中内奸透露了行踪。

      从番邦赶到大魏的北境需要一日半的路程,李泽言将这一点也算进去,并在劝阻你不要亲自执行这次行动的当日就派人送信去番邦,让周棋洛收到信时便赶往匈奴大营解救你。

      白起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去救你,整个人站在原地微微发抖。

      但愿那番邦王子能够成功将你救出匈奴人的大牢。

      你是被冻醒的。

      尝试着动了动双腿,却从脚底翻涌着一阵麻意和刺痛。

      你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半个身子正泡在水里,而两条手臂被两根极粗的铁链锁住高高挂起。

      水刑……这是水刑。

      你低头看着没过腰身的带着些浑浊的水,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浸泡得几近失去知觉。

      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的你,却在下一刻,被逐渐漫过胸口的水吓了一跳。

      你匆匆地憋了一口气在腹中,水逐渐没过你的头顶,一丝绝望从心底涌上来。

      究竟是先被他们折磨致死,还是你先受不住这水刑自尽呢……

      梁王殿下的军队里,最机要的部分你并没有了解过,匈奴人就算拷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怕便是他们不信,一次又一次地让这水渐渐地攀上你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让你体会窒息的绝望,再给你呼吸的希望。

      最终也许就是你的身心崩溃。

      “说!”阴影里传来的一个粗犷的男声突然打断了你的思路,你吃力地抬头看向男子出声处,视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大魏的梁王派你来我们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个人的中原话还有些蹩脚,话与话之间断句时间有些长。

      你眯了眯眼看着黑暗中的男子,冷笑道:“呵,想不到,向来自称最为豪爽的民族的匈奴部落,竟也喜欢站在阴影中审问阶下囚?看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不出所料,那人受了你的挑衅,果真自楼上一跃而下,直接落在水池边上看着你:“出言不逊!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来了,什么身份。你视线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头脑却因为冰凉的池水而一片清明。

      从刚才你对此人的挑衅,而他不假思索便中计看来,这人的脑子可能不怎么好使。

      与其让他一个一个问你,还不如由你主导这场对话。

      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喘着气硬撑着抬起头,视野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基本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和动作。

      你冷笑着,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我就算落得如此落魄的境地,依然是大魏的骁骑将军白起!”

      “白起?”那人摆出了怀疑的表情,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人称玉面修罗的白起?”

      “不信?”你不屑,语气尽是嘲笑,“动动你的脑子!若我不是白起,大魏的梁王殿下会放心派我打头阵,潜入你们的大营?”

      “你他娘的给老子放尊重点儿!”你方才的语气成功激怒了他,开始一步一步往你引导的方向上走,“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愚蠢至极的模样,本将军倒想听听,你们的单于会将你摆在什么位置上?”

      那人留着大胡子,看着又脏又丑,脸盘也很大,被你的话一激怒,整张大脸都通红,大着嗓门对你吼道:“老子可是匈奴部落的右贤王!”

      你冷漠地看着他对着你怒吼,接着还摆出一副骄傲的表情,额头胡子仿佛都要飞到这大牢的天花板上去:“如何?”

      你摆出自己能想到的最恶劣的嘲讽嘴脸,学着平日里梁王殿下最欠揍的语气,对他说道:“不过如此。”

      祁阳郡主这个身份绝对不能让匈奴人知道,你的女儿身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不仅是你自己有可能失了身,还会被他们利用你的身份来掣肘勒索你爹和白起他们。

      这种时候冒充白起,还用上这种欠扁的语气,虽然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甚至不甚明智,但是对上这种易怒又自傲的人物,激怒他,说不定能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有用信息。

      “我听说玉面修罗白起,是一个非常谦逊高傲的人,”右贤王两手叉腰,危险地眯起眼看着你,“你该不会……为了隐瞒真实身份冒充白起吧!”

      这个所谓的蠢货右贤王显然并没有你认为的那样白痴。

      被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你也没有惊慌,继续淡定地演着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说:“谦逊高傲,那都是装给世人看的。我他妈现如今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还在这大牢里装清高,有用吗?”

      “哈哈哈——想不到所谓的玉面修罗,竟也是这般虚伪的小人!”

      他相信了。

      你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接着向白起道了个歉。

      这样在匈奴人的大将面前诋毁白起的形象,实在是……

      你已经成功地成为了右贤王眼中的白起,于是他坚信你一定知道些大魏的军事机密。

      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在右贤王看来就是抵死不从,你便一遍又一遍地被那浑浊的水没过头顶。

      几个回合下来,你终于忍受不住水里寒气入体,晕了过去。

      “晕了?”右贤王站在池边哈哈大笑道,“大魏的骁骑将军怎么如同个姑娘?就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住晕了?”

      右贤王手一挥,吩咐狱卒道:“把他捞起来,换个刑室。”

      他正转身要走,身边的狱卒纷纷下水,替你解开手腕上的链条。

      把你整个人都捞上岸的时候,被水浸透的衣物全数紧贴在你身上,显出了你身体的曲线——不是瘦弱得不堪一击的男人,真真切切是个姑娘家的身子。

      “右贤王殿下!这是个女子……”

      右贤王猛地回头。他已经一只脚迈在了刑室外头,听见这句话,立刻快步走回去。

      他伸手将你发髻的簪子一抽,一头乌发缓缓地散落在地上,发丝间残留的水滴将地面也洇湿。

      “果真是个女的……?”他一惊,直起身子,对身边的人说,“搬到最尽头的那间刑室里去!”

      两名狱卒分别托着你的肩膀和双腿,将你放在推车上推出去。

      右贤王走在前方,两名狱卒推着车走在后头。三人走过的地方,昏暗的走廊里的火烛便会成对地熄灭。

      本就不怎么明亮的走廊变得更加昏暗,整条过道走了将近三分之一,那右贤王才发觉不对劲,正回头准备问问两名狱卒,一转头却发现两名狱卒已经倒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推车上已然没有了你的人影。

      方才折磨你折磨得尽兴的右贤王此刻脸色煞白:“完了完了……那死囚竟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劫走了……”

      走廊的拐角处,一抹亮丽的金色一闪而过。

      他虽然身着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却怎么也遮盖不住那头金色的长发。

      他的肩头扛着一个浑身狼狈的少女,却依然速度极快地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穿梭,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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