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月下花前》蕤北

28、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中)

　　贾珊也不恼，只笑了笑，对小王爷说道:“这世间，女子有诸多不幸。纵使幼时父母百般庇护，总难逃嫁人生子。若嫁得如意郎君，自是和乐安康。若是嫁错了人，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小王爷气结，辩道:“她们不幸，与你何干？日后你出门子，自做你的诰命夫人，谁还能给你脸子瞧？当本王和竹之是死的不成？”

　　瞧着小王爷又急又气，面皮通红，却话里话外还是向着她的。贾珊不由得心里一暖，大为舒畅。

　　当下也不同他争了，只调侃道:“那便不说了，只你愿赌服输。上回说赌一千两雪花银，王爷快快与我。”

　　待回府后，小王爷越想越气，遂拿了话头儿去同老王妃分说。如此这般一通表述，老王妃细细想了想，招了几名老嬷嬷来，叫小王爷躲在屏风后头去。

　　小王爷不解其意，老王妃叫老嬷嬷分别讲一下，自家儿媳如何。

　　开始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开口。老王妃便笑说，只是最近闷了，大可畅所欲言，只当逗趣解个闷儿。

　　这下，几人才开口，七嘴八舌说将起来。家生奴才，子女媳婿，除了主子恩典的，其余皆是仍在府里做活儿。因此，她们提到的人，小王爷有些也是有几分印象的。

　　几人直说了约摸一顿饭时间，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老太妃待她们回去后问小王爷说:“我的儿，你可懂了？”

　　小王爷头一回听到这些新奇东西，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明明有些人他向来觉得甚好，现今听这些婆子说来，却是偷奸耍滑之辈。

　　老王妃笑着搂了他过去，摸摸他白皙的脸颊道:“年青女子出了门子，便是别家的人了。不仅要操持家业，还要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若是一家之长，更是要教养兄弟、妹妹，还有妯娌、各路长辈、亲族要周旋。”

　　顿了顿又说到:“若是有幸，遇到个好人家。那自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若是不好，同方才那王婆子家媳妇一般。丈夫吃花酒养小老婆，又有婆婆嗟磨，银钱都拿了去给小叔子，也是不罕有的。”

　　对于小王爷的教导，老王妃十分重视。又因着王府单这一棵独苗，更是遇事耐心细致指点，不因他小便编话儿哄他。

　　这会子提起这茬。老王妃觉得他这般年纪，府里下人们的弯弯绕绕，也是该好好儿讲与他的。

　　贾瑚做为小王爷的伴读，老王妃甚是满意。且不论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单说个人。贾瑚样貌、才学，皆是极为出众，也当得起是京城中难得的俊杰英才。

　　他的嫡亲姐姐，亦不错。姊弟二人关系自小十分要好不说，也时常有上好的吃食类孝敬老太妃，甚合她口味。

　　二人随着年岁渐长，知晓男女大防，逐渐不那么频繁往来。不过小时候，却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老太妃倒也想过，倘若能结为秦晋之好，却也是极妥当的。只是不知，张老爷子与贾赦贾张氏意下如何。

　　这原本还有个国公府贾珠。先前也是不错，近来却疯魔了一般。可见张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与那些眼皮子浅的不同。

　　而小王爷，却是因得此事对贾珊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又因为面嫩，总是见了又抹不开脸。后来被贾瑚瞧出来了，好一通调侃。

　　贾瑚打马行至初波楼，小厮们忙上前请安，又牵了马往后院马厩。及至五楼，贾珊与林黛玉正在楼上吃茶玩。

　　初波楼五楼视野开阔，可俯视半个京城。贾珊留了作自家使用，并不对外开放。往常只他们姊弟三人常来玩，或是张家或交好的世家玩伴。

　　现今却是常领了林黛玉来。林黛玉因着娘胎里带的弱症，伤了脾肺，遂自小常常不思茶饭，颇有几分小性儿。高楼远眺，倒是叫她舒展舒展心情。

　　林黛玉这脾肺两虚，说来也是有缘由的。林贾氏怀上她之时，便是贾赦怒辞贾史氏，自立门户那会子。

　　眼瞅着嫡亲的哥哥嫂子，被亲生母亲撵出去。她作为出嫁女，却不能管娘家之事，亦是说服不了母亲。

　　经年累月肝气郁结之下，便伤了身子，更是伤了胎相。

　　直至临盆时亲眼见着了贾赦一家子，得之他们比在国公府过得里更是自在。这才安心，拼死生下了大姑娘。

　　母女连心，这大姑娘前生又是颇有几分来历。反哺之下，倒是悄然改善了几分她的身子。

　　不过凡事自有因果。林贾氏的身子大好，这大姑娘本只先天的些微弱症，便又是添了几分林贾氏的郁疾。

　　脾虚是为血虚。易茶饭不思、思虑过重，且致身形消瘦、面色现蜡黄。长此以往，贫血无力、无故腹痛，也是有的。

　　肺虚，却是面色苍白，易呈气虚乏力。夜喘咳多、时常忧思过甚。毛发不旺，且喜好食辛辣食物，又不可多食。

　　医经记有，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五脏六腑对应木火土金水天地五行，又对应怒喜思忧恐五志。还对应青红黄白黑五色，最后对应酸苦甘辛咸五味。

　　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日常饮食五味亦不可缺，方为养生之大道。

　　第一世那癞头和尚谓林家曰，若想大姑娘活的长，需得削发出家。或是自此不见外男，不许哭，便是这般缘故。

　　心如止水，不忧不悲，且多饮食粗粮，则不伤内腑。再加上和尚调养身子的独门秘方，往少了说也可以为她延寿一甲子。

　　奈何林府众人对她极是看重，断不舍她风餐露宿，衣食不定，便就此错过了。后来更是一错再错，终究是把她逼入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之境地。

　　而绛珠仙子之所以未得正果，却也是一件无可奈何之事。彼时于离恨天，她尚且未开灵智，确实由神瑛仙侍悉心照料。

　　那神瑛仙侍日日甘露浇灌，除草施肥，端得是呵护备至。只有一日，却是一时疏忽。自天河打来的河水之中，有一尾细小的红鲤。

　　仙姑传唤，他急匆匆地浇了水便去了。那小鱼扑腾了片刻，便渴死在了仙草根下，被仙草当做养料给吸收了。

　　这红鲤虽普通，却也是有颇有几分来历的。它前生本体乃是洪荒女娲娘娘补天之漏洞时，余下的一枚五彩神石。天地精华滋养了许久，生得了灵智。

　　这神石为女娲娘娘之物，因此最是亲近人族。不过静极思动，痴立久了，渐渐地却是起了思恋凡尘的心思。

　　偶得遇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听得滚滚红尘诸般滋味，更是心痒难耐。急急诉了苦衷，道只愿到尘世走上一遭。

　　二仙见劝他不得，便施了法儿。采撷了其一缕神魂，护送入了大道轮回之中。

　　那一世为鱼，本该是“披鳞带甲炼千载，一朝鱼跃金龙门”之贵命。却不料阴差阳错，被那神瑛仙侍疏忽之下早早送了命。

　　那神瑛仙侍，又为渺渺真人之爱徒。几人间，便陡然结下了因果。

　　那绛珠，却因此得了一丝福泽。很快便生出了极强的灵性，且资质甚好，不久便修出了一具女体来。这几人的几番因果，愈加纠缠不清，盘根错节。

　　大道至公，赏罚分明。因而众人历劫的第一世里，本该是神瑛仙侍的福报，便被安排给了那神石。

　　绛珠本为还了灌溉之情，却是变为了赔那神石一命。神瑛仙侍，却是因前世疏忽，把珍爱的绛珠赔出去一世。

　　而神瑛仙侍，便是甄家之中，那同名为“宝玉”之人。二人一真一假，一明一暗。不过同名同命之外，却自有不同的机遇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