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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竹叶纹袍服 ...

  •   以禅被缚住了手脚,堵住了嘴,一路上死人般蜷缩着,但心中却很清明,她知晓马车出了城。

      逃脱似乎无望,那便同归于尽吧。

      其实死,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在牢中,以禅见过死人。

      有一名女犯在夜里断了气,一直等到第二日晌午才被狱卒抬了出去。尸体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同牢房的女犯还用棍子戳着尸体,漠然地说道:“瞧瞧吧,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下场,不是死在牢里,就是死在断头台上,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出去死在家中的床上。不管怎样,最后都是难免一死。”

      在此之前,以禅的世界和死没有沾过边。那日之后,她才真正晓得死原来便是这样,无声无息,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成了物,如同一个破旧的袋子,一堆干枯的稻草。

      她宁愿变成那样,也不想被孙崖玷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被孙崖拖拽着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别苑,举目四望,还有好几处别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

      天已向晚,夕阳浑圆,嫣红如血。

      以禅瞧了眼离州城的轮廓,知晓这里是东山脚下。城中富贵人家多在此地和西山建别苑,平日里不怎么居住,只在春暖花开或夏季炎热时,会在此小住赏花或避暑。

      “怎样,这里风景不错吧?”或许是踢了以禅两脚出了气,孙崖居然和颜悦色地与以禅说起了话。

      以禅乖觉地点了点头。

      “老实了?想通了就好,我不会亏待你的。”孙崖伸手将塞在以禅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又将她手上绳索解开:“这里你随便喊,没人来救你的。你乖乖伺候老子,明日回去我便到谢府去提亲。”

      孙崖自夕阳余晖里打量以禅,这少女越看越有味道,虽说年龄小没什么风情,但容貌绝丽,身姿曼妙,尤其一双含着泪光的丽目,引得人更想把她弄哭。这么一想,孙崖便觉得身下硬了起来。

      他急不可待地搂住以禅:“心肝儿,我们快些进去吧。”

      以禅被孙崖搂住,只觉恶心得快要吐了。她强行笑了笑:“孙……公子,我没用午膳,这会儿腹中饥饿。”

      孙崖此番出门,遇到以禅是意外。

      他在锦绣坊被君兰舟设计带了出去,被他耍得团团转,最后也没占了便宜。他寻思君兰舟或许是为了保护那女子,后来一打听,晓得她是谢府小姐。原本的谢家,他是不敢得罪的,自谢老爷过世后,谢家官场上没了依仗,又得罪过华家,早已不如从前。是以,他便动了要纳她为妾的念头。

      本想着到谢府去提亲,但偶遇到以禅,便按捺不住了。临时起意将她带到了别苑,并未带厨下的仆妇过来。

      以禅说饿,他也忽觉腹中空虚。

      别苑只有两个守门的仆从,他将以禅带到院内,问守门的仆从:“可有吃食?”

      仆从刚做好一锅粥准备用饭,听到孙崖问起,便端了出来。

      粥饭熬得还不错,只是佐饭的小菜只有清炒蕨菜和老腊肉。孙崖瞄了一眼便无甚食欲,命车夫自去打猎。

      以禅倒不觉得什么,这粥饭既是那些仆从熬好准备自己吃的,她便不担心里面有毒,于是便坐下用了两大碗。

      用了饭才有力气。

      用罢饭,她朝孙崖一笑:“我去厨下瞧瞧可有食材,我做给孙公子。”

      孙崖乐得笑眯了眼。

      以禅在厨下转了一圈,摸了一把小巧的刀在手中,上面还站着菜蔬的皮,是用来去除果皮的刀。

      她将刀攥在手中,垂下宽袖,怏怏不乐地对孙崖道:“没有什么食材,我可以先去屋中歇息吗?”

      孙崖将她送到了房中,久等车夫不回。

      眼前美人如画,他有些等不及,笑眯眯地朝以禅走过去,伸手便去扯以禅腰间的玉带。以禅翻身将孙崖压在床榻上,嫣然一笑:“我先给孙公子脱。”

      孙崖正心中窃喜,忽觉脖颈间一凉。

      “别动,不然我一刀下去,让你身首分家。”以禅的声音冷冰冰地在耳畔响起。

      孙崖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置信。他刚想动,就觉得脖颈间一阵刺痛,有血淌了下来。孙崖吓得直翻白眼再不敢动。

      以禅冷眯着眼,手中的刀就抵在他脖颈上跳动的血管处。她扯下一块布揉成一团塞在孙崖口中,又将孙崖腰间玉带扯下将他双手缚住绑在了床柱上。

      她将刀移开,当真杀他?为这样的人赔上自己的命似乎不值的,以禅凝眉,伸脚踢在了孙崖的命根子上。

      孙崖疼得呜呜呜乱叫,以禅晓得是在咒骂她。

      她打开屋子后窗,见后面是一处坡地。她翻身上了窗子咬牙跳了出去,她不晓得自己能跑多远,但还是拼命地跑着。

      暮色降临,天光微暗。

      不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她若能逃进林中在那里躲一晚便有生机。以禅飞快奔跑着,老天似乎专门与她作对,就在冲入密林的一刹那,遇上了打猎归来的车夫。

      ******

      以禅双手护住头脸,蜷缩在地面上,任凭孙崖踢打着她。膝上、胸腹处、背上……她觉得可能会被打死,她没有哭,只是后悔方才怎么没捅死他。

      孙崖一边踢打一边咒骂,恶狠狠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把刀到底让谁身首分家,敢踢老子的命根子,我让你生不如死。”

      “住手!”冷澈的声音如冰泉流泻,金玉相击,“拿下!”

      脚步声响起,以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得孙崖、车夫和仆从的惨叫声响起。片刻后,小院内恢复了寂静。

      她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头有些眩晕,身上哪儿都痛,她以手肘支地,方费力地抬起头。

      眼前有一抹光,影影绰绰的,有一人从光影中缓缓走了过来。

      白衣黑束带,外罩一件玄色斗篷,白色袍服衣襟上绣着几片浅墨竹叶纹,

      灯笼的亮光在山野的迷雾中散开,衬得眼前人朦朦胧胧的,她依稀看清了他的模样,不知为何,莫名感到心安。

      他慢慢走近,在她面前驻足,弯下腰看着她,灯笼的亮光映得他一张脸俊美雅绝。

      “你还好吗?”原本冷澈的声音,此时低醇而温和。

      她强忍了好久的眼泪好似决堤的水不断淌了下来。她其实不想哭的,不知为何忍不住,大颗大颗泪水滴落在衣袖上,晕开一片片湿渍。

      华重锦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

      自从结识她,她在他面前,一直是端着的,温婉端庄,说话礼数周全,头脑也冷静。如今她丽目中泪水肆虐,沾了草叶尘埃的脸蛋被泪水冲刷得一道道的。

      她哭得似乎停不下来,而他觉得,她的眼泪似乎一颗颗都滴在了自己心上

      他柔声问她:“你能起来吗?”

      以禅点点头,撑着身子欲起身,岂料胳膊一阵疼痛,险些趴个狗啃泥。他伸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又托住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

      华重锦的侍从夏扬忍不住笑了笑,他似乎从未听过华重锦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别的女子说话。另一位侍从冬眠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夏扬,走过去说道:“公子,不如让我抱她吧!看她的样子是走不了啦。”

      夏扬一把将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拉了回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还轮不到你抱。冬眠不解地瞪圆了眼,问:“你什么意思?”

      夏扬朝华重锦说道:“属下先到外面候着。”拽起冬眠就跑,临去朝着华重锦眨了眨眼。

      华重锦扫了一眼以禅,“我在此处也有别苑,我先带你过去,先看看伤得如何,若无事,便送你回城如何?你现在若走不了,不介意我抱你吧。”

      以禅试了试,膝盖处有些疼,恐怕就算能走也慢得很,便点了点头。

      华重锦脱下玄色斗篷,将她整个人裹住,弯腰横抱起她出了院子。夏扬和冬眠在前方打着灯笼,照亮了蜿蜒的山路。

      清月挂在天边,淡淡清光洒满了山野。

      月色下山间的草木花儿显得朦胧而缱绻,好似都已进入梦乡。山风轻轻吹拂,树影摇曳,远山脉脉。原本令人惊恐惧怕的密林和山野,或许是因为明月,居然变得绮丽静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脸贴着衣襟上的竹叶纹,感受到他胸腔下有力的心跳,心中奇异地不再有一丝惧怕。

      华家别苑同样只有守门的仆从,华重锦将以禅抱到屋内,命仆从前去烧水。待到水烧好,以禅洗干净了手脸,他方问道:“不知都伤到哪里了,可有伤到筋骨?”

      以禅摸了摸身上,轻蹙了眉头:“只觉得疼,膝盖,后背……”她按了按胸前,“还有这里。”说着,忍不住疼得哎呦了声。

      华重锦的眉头拧了起来,膝盖、后背应该事不大,但是胸前,别是踢断了肋骨。他出去拿了药膏,冬眠近来一直在军营,身上随时都带着伤药。

      “那姑娘怎么了?”冬眠问。

      华重锦轻轻叹息:“别处的伤都无碍,就怕踢断了肋骨。”

      冬眠不解:“那肋骨到底是断了还是没断。”

      “不知!”

      冬眠:“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有点甜,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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