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江又

9、第九章

　　晟瀚掏出手机，打开电话簿，当时存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在叶清回的名字前按了一个逗号，这时叶清回的名字便突兀地摆在最上面，硬生生地将蔡队的名字挤到了第二个去。晟瀚也懒得动手改，直接拨通了电话。
　　叶清回很快就接了起来:“喂，晟警官”
　　晟瀚斟酌了一下措辞，选择了比较客气的说法:“那个，叶清回，我们这个案子可能还有点事要麻烦你。”
　　叶清回道:“没关系，有什么我帮得到的吗？”
　　晟瀚道:“现在我们认为周世开有重大作案嫌疑，需要调查一下他的工作关系，主要针对男性。”
　　叶清回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语气，应允道:“我尽快查到发给你。”
　　“那麻烦你了，我这还有点事，就先挂了。”
　　“嗯，不用客气，晟警官你忙。”
　　晟瀚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仿佛叶清回是什么洪水猛兽，只要聊两句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是阶级悬殊。晟瀚想到。
　　手机还没来得及熄屏，吴明康的一段语音就发过来:“晟副，刘武又交代了一些，说那个人在微信里加他好友，然后就说认识他，想跟他见一面，给他介绍一个赚钱的法子，刘武将信将疑地去跟他见面了，那个人戴着口罩墨镜，伪装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是谁。接着他就给刘武灌迷魂汤，当即就给了刘武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钱，说事成之后再付三万。刘武拿了钱，良心不安，就只好照做了。等刘武知道魏玲死了之后吓傻了，再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对方往那张卡里打了三万块钱就再也不知所踪了。刚我让人查过那张卡了，是黑户。”
　　晟瀚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太阳穴突突地作疼。

　　天色渐暗，城市即将被黑夜笼罩，高楼林立的市中心灯火四起，与暗下去的半边天做了接应。秋天的寒在晚上便包不住了，从白天的燥热中褪去温度，风吹得飒飒地凉。
　　叶清回查到名单后不敢耽搁，直接开车去了警局。
　　晟瀚方才从这错综复杂的案子中缓一口气出来，就听到办公室里炸翻了天。
　　“天哪，我们门口停了一辆兰博基尼！”
　　“真的假的？我们队谁中彩票了？”
　　“靠，苟富贵，莫相忘啊。”
　　“哎，里面出来一个大帅哥。”
　　“这个帅哥怎么有点眼熟呢？”
　　“这就是伊泰那个公子哥嘛。”
　　晟瀚叉腰大喝一声:“闲的是吧？一个个瞎凑什么热闹？”
　　迫于更年期老男人的淫威，大家一个个都默默地缩了回去，没忘用余光偷偷地瞟。
　　“晟警官，我查到了，这趟给你送过来。”叶清回站在门口说道。
　　晟瀚有些慌乱:“你发给我就行了啊，还劳烦你专门跑一趟。”
　　叶清回笑了笑:“当做饭后消食了，对了，你这么忙，吃饭了没”
　　晟瀚苦笑道:“大家都没吃，干这行就这不好。”
　　叶清回听着过意不去:“要不我出去帮你们买点什么”
　　“别别别，”晟瀚赶紧摆手道，“不敢麻烦你了，我们队里这帮人平时积粮多着呢。”
　　办公室里诸位面面相觑，来不及为不翼而飞的晚餐喟叹一番，就挨了晟副队一个警告的眼神。
　　晟瀚说着把门掩上，把叶清回请进了里面一个内间。
　　“查到了吗？”晟瀚急切地问道。
　　叶清回拿出一张纸，放到晟瀚面前:“周世开工作上接触的人不少，我根据密切程度全都列出来了。”
　　晟瀚按着纸凑近去琢磨，纸上除了名单之外，还有每个人的照片、年龄、职位，事无巨细地全都列在了上面。晟瀚没顾上感激，一头扎进了线索的海洋。
　　“我把这个拿给刘武，让他来指认。”晟瀚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叶清回点点头:“刘武承认了？”
　　晟瀚拍了拍脑袋:“对了，你还不知道，刚刚刘武认了，现在估计都还精神恍惚着呢。”
　　叶清回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他太老实了，随便忽悠一下就上钩。”
　　晟瀚灵机一动:“我把这个交给吴明康，让他来负责这个苦差事。”
　　叶清回笑得灿烂:“你这个领导一点都不体恤下属。”
　　晟瀚三下五除二地把任务交代下去，趴在办公桌上长舒了一口气:“老子下辈子绝对不当警察，我回农村种田去。”
　　叶清回忽然来了一句:“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
　　晟瀚瞪圆了眼睛看他:“你认真的”
　　叶清回点头。
　　晟瀚把脸埋到臂弯里，闷声闷气道:“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们哲学系毕业的富二代了。”
　　叶清回没有搭腔，盯着晟瀚的后脑勺发神。晟瀚的头发不长，一半服帖地盖在头皮上，一半桀骜地立在空中，但是看上去很软，在灯光下泛着一层金黄，有点像……农村的麦田。
　　晟瀚完全没有察觉叶清回丰富的内心活动，把头埋在手臂里打滚，叶清回脸上的笑意渐深，低声道:“你今晚还能睡觉吗？”
　　晟瀚哀嚎道:“我想睡觉，不想加班……”
　　叶清回用手支住下巴，感叹道:“种田就是舒服，累了随时撂锄头不干。”
　　晟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别过脑袋向叶清回道:“哎，我们要不合资办个农场吧，一起种菜。”
　　叶清回捂着右眼笑道:“晟警官，你这是不想干了？”
　　晟瀚仍然软趴趴地仆在桌上，沉沉地打了个哈欠:“我一困就跟喝醉酒似的，浑身没劲儿。”
　　叶清回把凳子朝他拉进了一点:“那你睡一会吧，等下有事我叫你。”
　　晟瀚大概是困极了，迷迷糊糊念叨了几句就没声了，叶清回凑近了看他，发现他真的睡过去了，不禁有点好笑。他眉毛很长，随着细细的呼吸声上下起伏。叶清回起身摸索着按灭了房间的两盏灯，只留下一盏照得昏黄。
　　都说年纪大了就会被睡眠抛弃，可叶清回年纪轻轻就对睡眠兴致缺缺，睡与不睡都没什么分别。看着晟瀚睡得香甜，叶清回撑着头也有点犯困。
　　忙碌一整天的上班族此时大多都进入了温柔乡，城市繁荣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了帷幕。警局今晚注定彻夜灯火通明。